1964 年,国家统一进行社会主义教育运动,国家组织工作队到县里具体指导督促。县里组织的工作队到公社、到大队,工作组 1~2 人为一个小组,具体落实住进小队(那时把乡政府叫人民公社,乡政府下面的村叫大队,村组叫小队)。工作队到我们队来宣讲社会主义教育运动,目的是防止修正主义。
后来工作队在我们生产队的宣讲更深入细化,叫“四清”工作组,开展“四清”运动。哪些是要进行四清的?“清工分、清账目、清仓库、清财物”。具体说就是队里的干部和分管工分的会计、管生产队总账目的会计、管粮食仓库的保管、生产队负责财经的出纳员(会计)。管这些具体钱和物的人员,首先要在群众大会上,先讲各自负责的工作情况,全部讲完后,群众进行评议。几个人讲了几个晚上,群众反映像这样讲,听完前头忘记了后面,叫评议从哪里说起,怎么说呢?后来干脆采取讲一个评一个的搞法。
管工分的会计讲完后,工作队动员群众进行评议,让大家听了过后,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要有什么顾忌。群众看到工作队这么一讲,奔着打破锣讲锣、打破鼓讲鼓、一是一二是二的想法去讲。俗话说没有行市有比市,大家从日出到日落,天天在一起劳动,哪一家一年有多少工分,心中的数应该与记工分管工分所记的数,差上不差下,基本差不多才是。
我的父亲曾经读过几年私塾,会算账,他曾经用十七桥的算盘算过加减乘除。土地改革运动(就是刚刚解放时),乡政府派他到武昌算“xie钱”——这话是他教我学算盘时说的,可是“xie钱”是什么,我至今也不知道。那时没注意,也没问他算“xie钱”是什么意思。现如今父亲已去世,不知算的什么账叫“xie钱”。
散会回家,父亲就在家叽叽咕咕闷着在心中算账。一天,他跟我们讲,我家的工分与某某家的工分应该差不多。他家一个拿了 10 分全劳力,我父亲也拿10 分全劳力;一个拿妇女工分 7 分,我母亲也拿 7 分;他们有一个小时候患小儿麻痹症走路不稳的儿子,只能照看塆子门前稻田里苗不被猪、鸡损害,不能做重活,生产队只要有照看的事就安排他,生产队一天给他 5 分;农忙放假,我和哥哥都参加生产队劳动,生产队给哥哥每天 7 分(是男孩子但还是学生),我参加做插秧苗、打窝种豆子等工作,生产队每天给 5 分。我和哥哥两个人抵他家一个残疾孩子的工分,应该差不多。上交肥料折扣分,我家上交肥料还多些,怎么算我们的总工分都应该比他们家多。按记工分会计在会议上讲的数据和我们估算的工分,他家总分比我家多一千多分,太明显了,我们都想不明白。
在这种分析事例下,父亲鼓足勇气才在群众大会上提出来,几天后有了回音。工作队也不许那家说什么,只是管工分的人(是那家的“老表”)稍作解释,说 7 分与 7 分有区别,就是说我的母亲身体不好患有胃病,没有做到出全勤,但那也应该持平啦。这个问题提出后,别人也仿照我们的计算方法——对比法来清算工分。清算工分是工作队领导叫清算的,不是我们别出心裁要算的。这一清算,带来许多麻烦事,引出裙带问题。
管记工分的人的叔叔,是大队财经大队长,在大队的会上,他讲不清钱用在什么地方,手续不清的问题比较严重,很快财经大队长被撤职,还要退赔钱。听说赔了现金,还把家里值钱的东西拿出来退赔,如缝纫机也拿出来退赔。那时家中有缝纫机的家庭很少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