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男性与时尚

将“时尚”与“男性”相关联写一个段落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记得有一次我做一场关于时尚消费的调研，需要找若干男性消费者。当他们听说这是一场关于“买衣服”的消费调研时，不约而同地说：“买衣服？那都是女人的事情，和男人有啥关系？”

不仅仅是中国男性，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很多其他国家的男性也都认为“时尚”“衣服”“美容”是女人的事情。无论是欧美国家还是东亚国家的男性都曾将“时尚”等同于“女性”，且他们大多都认为一个男人太讲究“穿”是很“娘”的事情。甚至为了让男人对得起“男人”这个词汇，在十八世纪末到十九世纪初，由英国男士发起了一场“男士放弃时尚运动”（The Great Male Renunciation，也有译作“男性大弃权运动”）。这一运动发生在法国大革命（1789—1794 年）之后。法国大革命之前，各国贵族都效仿着法国皇室贵族男女的穿着——这些穿着的共同特征便是它们都富有装饰性，比如里三层外三层的衣服、蕾丝花边、荷叶边，还有各种华丽多彩的珠宝首饰，整个造型臃肿且复杂。他们将这种复杂的装饰视为“富有”与“贵族”的象征。而“男士放弃时尚运动”则旨在让男人专注于男人该做的事情，比如保持理性、投身事业，把美丽、时尚这些感性的事情留给女人去做。我们今天看到的男士西服，也是这个时候开始成为“流行”的。西服要比之前的贵族服饰简洁许多。不仅如此，西服越低调越好，越朴素越好，甚至面料上最好连条纹、格子这些图案都不要有。要让周围人的注意力放在男士个人的修养与事业上，而不是他们的衣服上。

这或许可以解释，为什么男士的衣服在数百年间，其款式一直都相对较少。不过时至今日，这个现象在“90 后”“00 后”这代男性身上有了显著改变——这代年轻的男士们，明显比他们的前辈更加热爱时尚。潮牌、球鞋、汉服的流行，一定程度上和这群爱美的男士有关，甚至连男性化妆品都开始热销了。不过，随之而来的，又是一种对男性性别的争论。在网络上，曾有个网友问我：“为什么女孩子穿男装，会被认为是‘酷’，而男生穿女装，会被认为是‘娘’？”

这真是一个尖锐的问题。中性装、无性别服饰这几年确实很火，这一定意义上既与潮牌的流行有关，因为潮牌本身可以是无性别的；而另外一方面也说明了年轻一代对性别的认知有了更加丰富多元的理解，他们尝试着打破很多对性别固有的认知。但如前所述，我们都是社会人，受当下主流社会的认知与价值观的影响，人们确实容易将服饰与人物特征联系起来。比如一个男生穿裙子，大概率就会被认为对自我的性别特征认知有错，或者至少是“娘娘腔”，但事实上两者之间确实没有必然的逻辑关系。所以我个人的建议是，如果你特别在意周围人的眼光，那不妨以主流价值观认可的方式来着装；如果你就想做自己，那就不要在乎周围人的眼光。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想做自己却又很在乎他人的看法。 UAf8nYFO2B9Ox3ZWc5s/Rq2SgLwZSjSM6aRuLDedVI9hI/Le6J9u4n6/ymCD8YC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