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头急了,忙打断她的话:“你想啥呢?我问的就是星星!这段时间我老是做梦,梦见他哭着跟我说在那边缺钱花,哭的可惨了。”
“缺钱你多给他烧点呀。”刘氏道,“孩子一个人在那边照顾一大家子不容易,你这个当爹的多帮衬着点。”
吴老头拍着大腿,叫苦连天:“烧了啊,你知道我这半年给他烧了多少纸钱吗?光买纸就花了十几两银子!”
“十几两银子!你没搞错吧?”刘氏惊呆了,普通人家一年的衣食住行也就几两银子,他光买纸钱就花了十几两?忒夸张了吧!
“我还能骗你不成?”吴老头指了指河边成片的黑色纸灰,道:“看到没,全是我烧的,隔两天烧一次,一次烧一堆。
从去年开始,都烧大半年了,再这样烧下去,他还缺不缺钱我不知道,反正我是要穷的吃不起饭了。”
说到这,他转身看向沈甘棠,语气诚恳:“村里人都说你特别厉害,能通阴阳,你能不能帮我看看那小子到底在下面干什么?
我怀疑他在干什么大逆不道的勾当,要不然怎么会这么缺钱?如果真被我猜中了,麻烦你知会他一声,让他以后别找我了,这种儿子我要不起。”
沈甘棠没有拐弯抹角,直言道:“你冤枉你儿子了,向你哭穷的鬼不是他,他压根没死。”
“啥?”吴老头脖子一伸,眼珠子差点从眶里瞪出来。
刘氏也大吃一惊,“棠棠,你没弄错吧?星星掉河里淹死的事儿,全村都知道啊,这还能有假?”
“错不了。”沈甘棠笃定道:“吴叔的儿子仍然健在,并且已经娶妻生子,只是人不在清原县,而是被人牙子卖到了隔壁府城。”
“不在清原县……人牙子……”吴老头喃喃地念着,脑子好像被灌了浆糊,混混沌沌的,半晌反应不过来。
沈甘棠继续道:“你们都说他掉河里淹死了,那可曾见过他的尸体?”
“没有。”吴老头摇头,意识逐渐回拢,“星星出事的时候刚满五岁,正是贪玩的年纪,成天不着家,在外头疯跑。
刚开始我以为他跟之前一样,在外面玩,后面天黑了还没见人才出去找,找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清早在河边找到了他的衣裳跟鞋。
我问了村里的孩子,他们都说前一天看到他在河边钓鱼了……这么大的孩子,在河边不见的,衣裳和鞋又在水里漂着,除了淹死,咱也想不到别的可能啊……”
想到当年的伤心事,吴老头腰塌了下去,眼里也蓄满了泪水,“其实我也想过,是不是孩子贪玩,躲哪去了……
我怕他找不到回家的路,就天天在河边守着,结果守来守去,守了二十多年,他竟是被人牙子抓去卖到了其他地方?”
沈甘棠听着他带着哭腔的声音,内心动容,忍不住安慰道:“你也别太难过,其实那个孩子被人贩子拐走也不完全算一件坏事。
你六亲缘浅,命中带煞,亲人多不得善终,倘若那孩子当初没被拐走,很难活到今天,这样一想,是不是好受多了?”
吴老头静默数秒,捂着脸哭得更伤心了:“我就知道……他们都是被我害死的……早知道有今天,当初我一落地,就该让我娘把我丢尿桶里溺死。”
“听听,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刘氏也忍不住开口了,“你既然能熬过这么多道关卡,活到这个年纪,说明是老天爷想让你活。
他想让咱活那就好好活呗,不然还能咋地?你就算现在一头扎河里把自己淹死,家里人也回不来了啊。”
吴老头不说话,垂着头抹了好一会儿泪,最后擤了下鼻涕道:“算了,不说这个了,我想问一下,既然星星没死,那天天跑我梦里哭爹喊娘的是谁?”
沈甘棠道:“是曾经溺死在这条河里的孤魂野鬼,这些年你应该给星星烧过纸钱吧?但星星没死,这些纸钱成了没主的东西,被附近的野鬼哄抢。
有些野鬼没抢到,或者嫌不够,就扮作星星入梦向你索要钱财,这个要完那个要,要来要去就变成这样了。”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吴老头重重地吸了一口气,“不给他们烧的话,他们肯定还要来我梦里哭,天天哭,哭得我头都要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