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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二顾怀恩能言善道，在镇上给人端盘子当店小二，老二媳妇也是个勤快人，洗衣做饭，喂鸡喂鸭，家务活抢着干。
就老三顾怀瑾念书要花点钱，但他也是个争气的，空余时间就给人抄书写信，听说还会写话本子，基本不用家里操心。
但自从老三病倒，这个家就变天了，钱一笔一笔地花，药一碗一碗地熬，人却总不见好，但一个大活人在那躺着又不能不治……
一来二去，家底就掏空了，原本每日还能吃上窝窝头、面稀饭，现在可好，只有野菜汤，吃不饱饿着吧！
想到这，郑腊梅的肚子就咕咕叫，算了，不管这些烂事了，填饱肚子要紧。
她摇摇头，进厨房做起了午饭，张盼娣也出去买药去了，小院一下安静不少，顾怀月没占到便宜心里有气，但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赢，只能原地干跺脚。
沈甘棠懒得理她，慢条斯理地洗净发间血渍，起身倒水时面前突然冒出一张狰狞的鬼脸。
那女鬼保持着悬空倒立的姿势，整张脸和她贴的极近，圆睁着眼睛，猩红的舌头几乎杵到了她眼皮子上。
正常人遇到这情况恐怕胆都要吓破了，但沈甘棠自小见惯了孤魂野鬼，这种档次的根本入不了她的眼。
抬手轻轻一挥，便将那东西扇到了丈余外，扇完才发现那女鬼竟是原主的魂魄，想来应该是死后心有不甘，来找她算账了。
沈甘棠抬眸看着她，语气淡淡：“做鬼要认清现实，死了就是死了，就算我现在离开这具躯壳，你也活不过来了。”
原主收回湿答答的舌头，一脸不甘道：“可是我还年轻，还有好多事没来得及做，我不想死啊！”
“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说出来我帮你实现，正好抵了用你身体的这份恩情。”沈甘棠直截了当。
“什么心愿都可以吗？”原主眼睛一亮，不等沈甘棠回答就兴奋地说起来：“我想要一个疼我爱我还有大本事的丈夫，想要几个孝顺又有出息的儿女。
我要成为人上人，向那些看不起我的人证明，我沈甘棠不是扫把星，不是赔钱货，我是有福气的人！”
“……”
沈甘棠沉默了好半晌，终于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证明自己的方法有很多种，你要不要换一个，比如……用拳头？”
说着，她攥紧手掌，做了个捶人的动作。
原主摇头，态度很坚决，“不，我就要那个，你可能不知道，我从小就爹不疼娘不爱，姐姐打弟弟骂，唯一的指望就是靠嫁人翻身改命。
哪里想到……又嫁了个不中用的，姐姐说我天生贱命，这辈子都吃不上四个菜，就算嫁了人也别想好过，我不服，我不服啊！”
沈甘棠见她越说越激动，周身怨气有加重的趋势，连无奈地打断了她的控诉，“别说了，我答应你就是了。”
从顾家穷到要靠挖野菜糊口的状态来看，她最初计划的那条路肯定走不通了，既然如此，那就留下来走一步看一步吧。
至于原主想要的东西……她看向身后半敞的房门，屋里那几个能要就要，不能要以后赚了钱重新买，简单。
原主得到满意的回答，擦干泪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沈甘棠把水盆放回原位，顺路进了厨房，刚进门，她就被锅里沸腾的汤汁镇住了。
说它是汤，其实都有点侮辱“汤”这个字了，那青到发黑的颜色，那漂着麸皮和烂菜叶的黏稠汁水，还有那一言难尽的气味……
放在前世，这种东西端给大黄，大黄都要绝食三天以示抗议。
郑腊梅看出她眼底的嫌弃，把勺子往灶台上一撂，没好气道：
“你可别觉得是我这个做大嫂的故意煮野菜膈应你，咱家的米缸面缸已经空了，能有口吃的填饱肚子就不错了！”
沈甘棠颔首，“嗯，明天我去镇上买点米面回来。”
郑腊梅：“？”
她又开始做梦了吗？搅家精怎么突然转性了？
门外的顾怀月听见这话忍不住讥诮道：“你买米面？呵呵，你成天只会骂人，兜比脸干净，哪来的钱买东西？”
沈甘棠斜她一眼，“这就不劳你操心了，我再怎么着也比你这种还未成亲就倒贴男人，满脑子只有情情爱爱的蠢驴强。”
顾怀月一噎，气急败坏道：“你懂什么？我和怀谦哥早晚要成家的，现在他遇到了困难，我多帮帮他不是应该的吗？”
“嗯，帮，使劲帮，谁有你情深义重啊。”
沈甘棠阴阳怪气地应了一句，说完便听见门外有辘辘的车轮声由远及近而来，出去一看，果然是刘氏回来了。
见到她，刘氏赶紧把东西递了出去，“黄纸啥的都买好了，你看够不够，不够我再买。”
沈甘棠看着她怀里厚厚一叠黄纸和一大罐朱砂粉，不由得感概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这份量，把顾怀瑾包成木乃伊估计都有剩余！
“够了，我去堂屋画几张符，你们就别跟过来了。”沈甘棠接过东西进了堂屋，一柱香后，又捏着几张符箓走了出来。
刘氏巴巴地迎了上去，语气中带着几分讨好：“咋样，弄好了吗？”
沈甘棠把符箓递给她，并逐个解释道：“这张是稳固阳气的符箓，这张是平心静气的符箓，这张是保平安的符箓，让他贴身戴着。
虽然他现在暂时没了性命之忧，但之前损失的阳气太多，一时半会儿很难恢复，这段时间记得让他多晒晒太阳，吃点有营养的补补。”
刘氏宝贝似的捧着几张符箓，连连点头，“好好好，我都记下了，棠棠，忙了那么久你也累了吧，快坐下歇歇。”
看着她卑微讨好的模样，顾怀月气得直咬牙，“娘，你还真相信她啊？就她那样的，万一把三哥害死了怎么办？”
“呸呸呸，你个乌鸦嘴，就不能盼点好？怀瑾这次啊，一定能逢凶化吉！”
刘氏心里虽然也直打鼓，但说话做事都贼有底气，没办法，都到这个地步了，除了照沈甘棠说的做，她也想不出其他办法。
顾怀瑾的想法基本和她一样，抱着搏一搏的心态，小心翼翼地将几张符箓折好放进了贴身口袋。
刘氏站在床边看他装好东西，往前一步还想再交代几句，院外忽传来一阵响动，原来是田婆子的儿子顾铁柱上门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