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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心痛了，只要咱一家人好好的，钱早晚会有的，当初怀德爹病死，我一个女人带着四个孩子多难，不照样熬过来了吗？”
刘氏宽慰她道：“这几天我又绣了几个荷包，明天你拿到镇上卖了吧，卖的钱换点粮食。”
郑腊梅的怨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我也绣了几个帕子，到时候一块卖了多买两斤，天天喝野菜汤，我的脸都快喝绿了！”
“大嫂，你明天出发之前叫一下我，我也要去一趟镇上。”
沈甘棠的声音一出，婆媳二人都愣了下，尤其是刘氏，肉眼可见的慌乱起来：“你去镇上干什么？”
该不会是懒得在这个家待了，要收拾东西跑路吧？
先前她一心惦记着自家儿子的安危，没空考虑儿媳妇的事，现在静下心来仔细一想，感觉哪哪都不对劲。
一个成天啥事不干，只会骂天骂地骂空气的泼妇怎么就突然变成会捉鬼看相的能人了？
变成能人就算了，今晚又做了那么多好菜，吃完就说要去镇上，这不明白着是散伙饭的意思吗？
沈甘棠看出她有一箩筐的问题想问，干脆搬了凳子原地坐下了：“娘有什么想问的直接说就是了，都是一家人，不用藏着掖着。”
刘氏环视一圈，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总不能上来就说“我觉得你有问题”吧？
这时候顾怀瑾说话了：“你的算命看相之术在哪里学的，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过？”
沈甘棠张口就来：“小时候上山捡柴遇到个老道士，他说我天赋异禀，是个修道的好材料，所以教了我一些捉鬼看相的本事。
之前没提是觉得没有提的必要，原本我没打算靠这一行吃饭，毕竟成天跟鬼打交道也不是什么好事。
现在不装了是因为别人都要在我头上拉屎了，我要是再一声不吭就真成乌龟王八蛋了。这样解释，你们应该能理解吧？”
回答她的是顾怀瑾的一声轻笑，“以前有个老道说我是有福之人，我还不信，现在不得不信了。
旁人学了一辈子都学不明白的东西，你一点就通了，能娶到如此聪慧的妻子，怎么不算一种福气呢？”
这话乍一听像是夸奖，但配上他轻佻的语调和眉眼间的揶揄，怎么听怎么不对味。
沈甘棠也是没饶过他，当即阴腔怪调地回道：“你年少成名，十八岁就考中秀才，是清原县无数少年郎崇拜的对象，做这种人的妻子，没有过人之处怎么行？”
两人目光交汇，似有火花飞溅，但作为旁观者的刘氏却从中品味到了一点非同寻常的味道。
都说她是瞎了眼才给自家儿子娶了个这么不讲理的媳妇，现在看来，两人一个文质彬彬、满腹经纶，一个抓鬼看相、手腕强硬，简直太般配了！
“行了，你们俩别互相谦让了。”刘氏站在两人中间，左看看右看看，笑得牙不见眼，“在娘眼里你们俩都是好样的，般配得很！”
一句“般配得很”把沈甘棠说哑巴了，当儿子的这么多心眼，怎么轮到娘就变成单纯小白兔了？她明明就不是这个意思啊。
顾怀瑾的面色也隐隐泛红，“娘，好端端的说这个干什么？”
“好好好，我不说了。”刘氏答应得爽快，但脸上的笑容仍收不住，又回过头笑盈盈地问沈甘棠，“你明天到镇上是有什么事要办吗？”
沈甘棠不自在地错开视线，“我想摆摊算命，赚些银子买吃的，野菜汤，真的很难喝。”
刘氏：“……”
这个真没话讲，因为她也觉得野菜汤难喝，尤其是大儿媳妇煮的，简直和泔水有一拼，不过摆摊算命的事，感觉还能再商量一下。
“棠棠，你要是不想干那一行也可以不去，跟着娘学绣花也是一样的，虽然没有算命挣钱，但稍微努努力，也能吃上白面馒头大米饭。”
“不，我要去。”沈甘棠态度坚决，“今天的事一出，大家都知道我会算命了，与其让他们在背后乱猜，不如光明正大地走出去。
一个只懂些皮毛的骗子都能在清原县混得风生水起，我自然也可以。”
刘氏不是那种多事的人，见她把利害关系都考虑清楚了便不再劝了：
“你想去就去吧，不过要是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千万记得跟我们说，别自己硬扛，一家人嘛，就该互相帮助。”
这突然的温情，又让沈甘棠沉默了一阵。
前世无论她接了多难的活，师父就只有一句话：“小心点，别死外面了。”
如今换了种截然不同的风格，倒让她不知道该作何回应了。
纠结了许久，她终是别扭地开了口：“嗯，我知道了……娘。”
一声“娘”又叫得刘氏心花怒放了，“那啥，我的饭还没吃完，先回去吃饭了，你们接着聊吧，腊梅，咱们走。”
郑腊梅脑瓜子懵懵的，总感觉哪里不对，但来不及深想就被刘氏拽走了。
沈甘棠看看榻上男人如娇花般的俊脸，再看看他好看但欠抽的嘴，实在没有聊天的欲望，摆摆手，也跟着走了。
厨房里，几个孩子正围在灶台前分食盘子里残留的肉渣，看到沈甘棠进来，一个个娘亲／婶婶叫得异常亲热。
沈甘棠笑眯眯地和他们打了招呼，随后打了水到旁边的小窝棚洗漱去了。
等收拾利索，天已经黑了，刘氏笑容满面地站在西侧房门口冲她招手：“棠棠，来，娘跟你商量个事儿。
你现在不是想开了吗，怀瑾的身子也在慢慢恢复，依娘看，要不你就回来住吧，正好培养下感情。”
顾家原本只有三间正房外加一间厨房，后来顾怀德兄弟三人陆续成家，房间不够住了，刘氏就在厨房对面及旁侧另建了三间房。
顾怀瑾在老屋的西侧房住，按常理来说，沈甘棠也该陪着他住在那儿。
但两人一成亲顾怀瑾就病倒了，原主又骂骂咧咧不愿意伺候人，没办法，刘氏只能让顾怀德搬进西侧房照顾弟弟，原主则和郑腊梅住进了一间屋子。
如今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刘氏自然希望自家儿子儿媳能尽快过上正常生活。
想法虽好，但沈甘棠并不打算执行，和病秧子挤在一起，哪有自己睡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