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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王婆子后，沈甘棠重新拿笔起画起了符，没画几张，小院又来人了。
这次来了十几号人，全是听完王婆子的卖力宣传慕名而来的，大家也都没空着手，鸡鱼肉蛋粮油酒水，什么实用拿什么。
生意送上门，沈甘棠自然不会拒绝，当即腾出片地方支了个算命摊忙活起来。
村里人算命，问的无非是儿女嫁娶、家长里短的小事，有时候不用起卦就能给出答案，很省事，但有一点特别废人。
也不知王婆子是怎么宣传的，领符箓时大家不约而同跳起了“祈祷舞”，而且为了显示自己的诚心，一个比一个扭得卖力。
沈甘棠想拦，但根本拦不住，最后只能随他们去了。
一转眼到了傍晚，院里聚集的村民都得到想要的结果，心满意足地散去了，但去县衙告状的刘氏等人还没回来。
沈甘棠翻翻灶台上丰富的食材，再摸摸干瘪的肚皮，一撸袖子，又风风火火地准备起晚饭。
猪肉切块，先煎后炖，做成红烧肉；大草鱼和老酸菜搭配，做成酸菜鱼；鸡蛋液掺上一把小野葱，美味加倍……
很快，顾家小院被浓郁的肉香包围，几个小崽子原本在门口玩泥巴，闻到香味赶紧丢掉手里的东西跑了回去。
小长乐年纪最小但跑得最快，两条腿犹如装了风火轮，一路风驰电掣冲进厨房抱住了沈甘棠的腿，然后彩虹屁不要钱地往外吹：
“好香好香！娘亲，好香啊！怎么会有这么香的肉肉哇！”
“娘亲，你怎么这么厉害？长得好看就算了，做饭还这么好吃，长乐好喜欢你啊！”
“……”
沈甘棠在她的一声声夸赞中逐渐迷失了自我，怪不得有些夫妻为了抢孩子的抚养权会打得头破血流，换成她她也打啊！
这么乖巧可爱又嘴甜的孩子，谁不喜欢？
“长乐乖，娘给你夹块肉吃好不好？”
“好呀！谢谢娘亲，mua~”
厨房外，顾长安看着自家妹妹不值钱的傻样，抓抓脑袋，一副倍受震撼的模样：
“她……她胆子怎么这么大，还敢去要肉吃，就不怕坏女人扇她脸吗？”
顾长宁一脸无奈：“她不是一直都这样吗，记吃不记打，有奶便是娘。”
顾长安不说话了，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盘子里诱人的红烧肉，口水像是泄了闸的洪水，不住地往外涌。
忽然，他攥紧拳头，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快步跑进厨房拉住了沈甘棠的衣角，一声“娘”叫的格外雄浑有力。
独守阵地的顾长宁：“……”
好一个能屈能伸的男子汉啊，不愧是他大哥！
沈甘棠也被顾长安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娘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起了逗弄的心思，弯起唇角笑问道：
“孩子，你认错人了吧？我是坏女人，不是你娘。”
迈出这一步之前，顾长安想过自己可能会被推开，可能会被巴掌呼脸，就是没想到沈甘棠会这样问他，顿时羞得脸颊涨红，半晌说不出话来。
沈甘棠见状不再逗他，夹起一块油汪汪的红烧肉塞他嘴里了，“尝尝我的手艺如何。”
顾长安咂巴咂巴嘴，眼睛亮了，“哇，好吃，真好吃啊！”
又香又软，跟豆腐一样，到嘴里就化了，他还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猪肉呢！
沈甘棠笑了，“好吃就对了，吃了我的肉，以后可不能叫我坏女人了，我会生气的。”
顾长安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不叫了，只要娘不打我和弟弟妹妹，就不是坏女人。”
这没心眼的傻小子，可真好哄。
沈甘棠掐了下他圆鼓鼓的腮帮子，回头问小小年纪就长满心眼的顾长宁：“你呢？”
顾长宁面上也是一片绯红，但说出的话可比自家哥哥有条理多了：
“中午您在吵架时和别人说过，没有女人嫁了人不想好好过日子，同样的，也没有孩子不想要一个疼爱自己的娘亲。
如果您愿意把我们当自己的孩子疼爱，我们也愿意把您当自己的亲娘敬爱，就是不知道……您愿不愿意……”
说到最后一句，他抬起头，对上了沈甘棠的目光，乌黑明亮的眸子里有几分试探，也藏了几分希冀。
沈甘棠被他的眼神触动，不由得想起了幼时的自己。
虽然那时候她像个野猴子整日在山林间乱窜，活得自由自在，无拘又无束，但有时遇到山脚下父母双全的孩子，她还是会忍不住羡慕。
如今三个崽子的心情应该和那时的她是一样的吧。
想到这，沈甘棠放软了神色，“如果我不愿意的话，今天就不会让你们进来吃肉了，所以放宽心吧，以后我不会轻易动手打人了。”
停顿片刻，她又改了个词：“不会轻易动手打你们了。”
顾长宁定定地望着她漆黑如墨的眼睛，望了很久，最终用力地点了下头，道：“嗯，我相信你……娘。”
明明类似的话面前人说过好几次，也食言了好几次，但这次，他总感觉不一样了。
他会和村里其他孩子一样，有娘疼有娘护，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地长大……一定会。
不同于他的谨慎多思，窝在沈甘棠怀里的小长乐听完两人的对话，高兴的快要飞起来了：
“太好了，娘亲不打人了，娘亲变成好人了，长乐最喜欢不打人的好娘亲了！”
沈甘棠偏头躲过她沾满油渍的胖爪子，哭笑不得：“好了，娘亲接收到你的喜欢了，不用再重复了，现在咱们的任务是吃肉。”
小长乐麻溜地跳出她的怀抱，胸脯一挺，超大声地喊道：“嗯，吃肉！”
沈甘棠揉揉她毛绒绒的脑袋，回头冲一旁观望的顾如松和顾如云招了招手，
“你们也别傻站着了，过来吃肉吧……还有探头探脑的那个，别躲了，婶婶都看到你了。”
顾如松和顾如云兄妹俩没有犹豫，小碎步跑得飞快。
顾如雪则跟做贼一样趴在门边，脑袋探出去又缩回来，来回试探了几次后终于鼓起勇气走了出来。
但和其他孩子不一样，她没有第一时间围到灶台前等吃的，而是主动拿起了烧火棍，要帮沈甘棠烧火。
火光映照下，那张怯生生的小脸和盛着光亮的眼睛格外惹人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