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任何一个有正常需求的帝王一样,晋武帝司马炎也非常喜欢美女,他的后宫不可能只有皇后杨艳一个,搜罗治下美女是他的重要生活内容之一。
泰始九年 (273) 秋,司马炎颁布诏书,准备挑选公卿及公卿以下官员的女儿充实后宫。把女儿送到皇宫,有些官员是不想的,因为后宫佳丽太多,有些美女终其一生也难以得到皇帝临幸,最后只能落得个孤苦凄凉的结局,于是他们就把自己的女儿藏了起来。司马炎也考虑到了这一点,于是又下令,胆敢隐藏不参加遴选的,治不敬之罪,格杀勿论,而且在挑选工作结束之前,全国禁止婚嫁。之后他派宦官专门乘坐使者的车辆快马加鞭到各州郡网罗美女,然后再将她们集中送到京城,等候下一场挑选。
司马炎让皇后杨艳替自己去选人,杨艳出于女人的自保和嫉妒,只选了那些身材修长、皮肤雪白的女子入宫,长得好看的则全都淘汰。但有些事拦也拦不住。大臣卞藩的女儿长得很漂亮,司马炎看上了,他用扇子遮住脸,偷偷对杨艳说:“听说卞藩的女儿很漂亮,你要把她留下来。”杨艳却回答说:“卞家女儿三代都是皇后 (曹操妻,曹髦妻、曹奂妻) ,不能委屈这个姑娘,让她当妃嫔。”司马炎一听就来气了,干脆让皇后回宫歇着,开始亲自上阵挑选。所有中他意的美女,都要用红色的丝绢在手臂上扎一个结,作为记号。
晋朝后宫除皇后外的级别是这样的:贵嫔为一级,夫人为二级,贵人为三级,这三位统称三夫人,位比前朝的三公;淑妃为四级,淑媛为五级,淑仪为六级,修华为七级,修容为八级,修仪为九级,婕妤为十级,容华为十一级,充华为十二级,以上统称九嫔,位比九卿;十三级的美人、十四级的才人、十五级的中才人则位比千石官员。三公、九卿级别官员的女儿在三夫人和九嫔之间加封,而将军、校级的女儿,就只能在十五级中才人至十三级的美人之间加封了。
一批美人进了后宫,司马炎还嫌不够。泰始十年 (274) 夏,他又下诏书,征集低级官员和普通百姓家的女儿共五千人到皇宫集合,要在她们中挑选宫女。当然,如果被皇帝看上,这些宫女也随时会有被临幸的可能。一入皇宫,归家无期,当时母女们难分难舍,在皇宫内抱头大哭,哭声传到皇宫之外,听到的人无不悲伤动容。
不过,司马炎的后宫里也不全是美女,也有“丑女”。是不是司马炎挑选的时候突然眼花挑选错了?不是的,这位与众不同的女子叫左芬,是写出《三都赋》造成“洛阳纸贵”的左思的妹妹。左芬自幼好学,善写文章,名声仅次于哥哥左思,左思因写了《三都赋》造成“洛阳纸贵”,司马炎为了博取好名声,就把左芬纳入了后宫。泰始八年 (272) ,左芬被封为修仪,这是后宫中的第九级,起点也不低了。司马炎很看重左芬的文采,每当有土产与稀世珍宝进贡的时候,一定会让她写文章称颂,左芬也每每能写出令司马炎满意的文章来。她因为容貌一般而得不到宠幸,但又因文才而受到礼遇,多次获得恩赐,后来还被擢升为贵嫔。左芬的诗、赋、信等流传下来的有几十篇,其中就有司马炎命她写的关于愁思的文章——《离思赋》。
司马炎的后宫还有个特别的美女,是个小辣椒,她叫胡芳,是镇军大将军胡奋 (胡烈的哥哥) 的女儿。泰始九年 (273) 司马炎大选后宫的时候,胡芳被选上,下殿后便号啕大哭,左右赶紧制止她:“陛下如果听到哭声可不好啊!”胡芳任性地说:“我死都不怕,还怕什么陛下!”因为年龄小又漂亮,此时已经三十八岁的司马炎自然不会跟她计较,反而很喜欢她的这种自然流露,便封她为贵嫔。司马炎每次有问题问胡芳的时候,她都不加掩饰,快人快语,率直回答,举动刚直大方,司马炎因此对她越发宠爱,给她的待遇仅次于皇后,这让皇后杨艳深感危机。
泰始十年 (274) ,杨艳生病了,且一病不起。就在她生病时,有侍女禀报,皇帝最近去胡贵嫔 (胡芳) 那里的次数渐多,这让她十分担心:万一自己有意外,司马炎也许会立胡芳为皇后,这样的话,自己儿子司马衷的太子地位可能会不稳。
杨艳的病势转重,司马炎前去探视,杨艳用尽了最后的气力,用头枕着司马炎的腿流着泪说:“陛下要答应我最后一件事情。”
司马炎赶忙问:“什么事情?别说一件,就是一百件我也答应。”
杨艳道:“我叔叔杨骏有个女儿叫杨芷,才貌出众,我走了之后,请您娶她为后。”说着显出非常悲伤的神态,不停地抽泣。
望着这个自己曾经深爱的女人,司马炎也很伤感,泪流满面,当场许诺会迎娶杨芷为后。
这年秋天,皇后杨艳病逝,年三十七岁。她被安葬在峻阳陵,这座陵墓位于洛阳城北,是司马炎为自己预留的墓地。
两年后的咸宁二年 (276) ,在十月二十一日这天,司马炎正式迎娶杨芷,并立其为皇后。杨芷本年十八岁,字季兰,容貌端庄秀丽,性格温和。她的父亲杨骏是杨艳父亲杨炳的亲弟弟,是东汉太尉杨震的后人。杨骏一共弟兄四个,分别是杨炳、杨骏、杨珧和杨济。
一家出了两个皇后,杨家陷入一片欢乐之中,但还是有人对此忧心忡忡,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就是杨家的老三杨珧。当初司马炎下聘礼时,他就上书说:“从古至今,一个家族之中如果出了两位皇后,这个家族就没有能够得到保全的。请您把我的这份奏章放到皇家祭庙中吧,如果日后事情如我所料,请您赦免我。”司马炎批准了他的请求。
应该说杨珧是有先见之明的,在他无力阻挡灾祸降临的情况下,他所求的唯有自保。但可惜的是,这份奏章并没有让他逃脱被杀的命运。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同年十二月,司马炎破格提拔镇军将军杨骏为车骑将军,封临晋侯。从镇军将军到车骑将军,杨骏一步跨过了好几个台阶。
西晋的将军职位由高到低排序如下:骠骑、车骑、卫将军、伏波、抚军、都护、镇军、中军、四征 (东西南北) 、四镇 (东西南北) 、龙骧、典军、上军、辅国等。杨骏等于直升五级,晋级速度堪比火箭。当然,之前作为皇后杨艳的亲叔叔,他的职位本也不低,只是现在成了皇后的亲爹,他的地位就更加显赫了。
对于杨骏官职如坐火箭式地上升,朝廷内议论纷纷,尚书郭奕甚至上书直言:“杨骏这个人器量太小,不能够担当国家重任。”但对于这些意见,司马炎一概不听。杨骏自以为有了皇帝的默许,更加不知收敛,行事愈发高调,趾高气扬,不可一世。
贵嫔胡芳的父亲、平南将军胡奋看不惯杨骏,告诫他道:“自从你女儿当了皇后以后,你就变得高高在上,目中无人!总结前代历史,和皇族结亲的能善终的不多,看你现在的言行,你的灾祸很快就会来了!”
杨骏冷笑道:“你女儿不也在宫中吗?”
胡奋道:“我女儿只是你女儿的仆人罢了,不会给家人带来多大好处,也不会给家人带来多大坏处。”
杨骏听罢,顿时对胡奋怀恨在心,但苦于抓不到胡奋的把柄,奈何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