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种军事装备目前收藏在江西省博物馆。第一件是商目雷纹青铜钺,其实就是一把3200年前的青铜战斧,1989年出土于新干县大洋洲镇的一座商墓。
从这把青铜钺的钺面上看,只见一只怪兽张开大口,嘴角上翘,上下各露出一排尖牙利齿,好似在狞笑着待饮壮士血。钺重12斤,上有三个孔用来捆绑固定钺柄。在古代,钺除了用作代表权力的礼器外,同时也用来斩首,而镂空的“血盆大口”则是为了防止钺刃被人颈部的皮肉吸住。
这把青铜钺刚出土的时候是由织物包裹着的,那是钺的保护套,具有三个作用:将利刃入鞘,防止误伤自己;对武器进行保养,防止因风吹、雨淋、日晒而腐蚀生锈;古人讲究凶刃出鞘必见血,必夺他人性命,因此在不战斗杀敌时,必须“刀斧入库”。
第二种军事装备是几把式样独特的青铜弯刀,同样出土于新干大洋洲墓地。弯刀本是为适应骑兵的速度和高姿砍杀而设计的,历史上的古代埃及、波斯、阿拉伯和土耳其骑兵都善使弯刀。商墓中竟然出土了类似的弯刀,这并不符合商代之后周、秦、汉以及后世“平原武器”的设计思路。到底是“外来文化入侵”,还是商人独特的军事和审美视角?我们还不得而知。
商墓中除了这两种进攻武器,还有“防守神器”。一件外形奇特的青铜器在刚刚出土时布满铜锈,看起来像个铜“缸”,专家还以为它是用来盛放食物的容器。但是,这个“缸”的“底座”浑圆突出,根本不能平稳地放在桌案平面上。
专家经过仔细辨别,最后确认,这是一顶青铜头盔,文物名为商兽面纹青铜胄。只见它正面刻兽面纹,双目怒睁,虎视眈眈,头部中央的凸脊高高隆起,双侧均有耳脊垂直居中,现代某卡通人物的形象倒是和它十分酷似。
图44 出土于江西新干的商目雷纹方内青铜钺
图45 出土于江西新干的商兽面纹青铜胄
图46 出土于江西新干的夔纹翘首青铜刀
青铜胄的顶部有一个用来插帽缨的小圆管,胄的两侧各有一小孔用以穿绳系于颌下,耳脊上方还各有一个小透气孔。青铜胄的设计既满足了防护功能,也兼顾了外表美观和佩戴方便:它重约4斤半,插上红缨,戴在头上既威武雄壮,又轻便舒适。它是存世最漂亮的青铜胄,称得上军事装备中的精品。
商代的军士们都戴什么材质的头盔呢?之前很多专家认为,商代的铸造业并不发达,金属原料产量极低,因此大多数士兵不装备头盔,重要将领至多佩戴皮质盔甲,1990版电视剧《封神榜》对商周双方的军备状况就是如此展现的。但这件青铜胄的出土,改变了人们的认知。
在中国历史上,最原始的胄用藤条或兽皮制成;商周时期,军队开始使用青铜胄;战国时期更重视轻步兵和骑兵,因此多使用熟皮胄;到秦汉时,军队已大规模使用铁胄。
这件青铜胄还揭开了古人的身高之谜。史料中常说某英雄“身高八尺”,《荀子·劝学》中言人是“七尺之躯”,正史《三国志》记载诸葛亮、许褚、马腾和刘表均“身高八尺有余”,而《三国演义》中的关羽“身高九尺”,更有“神奇”的乌戈国国主兀突骨“身长丈二”。无论按秦尺 还是汉尺 的标准,这些古代英豪们的身高很可能有1.9米,而关羽甚至可能超过2米。若按作者罗贯中所处时代的明尺 来计算,关羽就达到了2.8米以上,成为史上第一巨人,这实在令人难以置信。至于《三国演义》中的兀突骨,则已经脱离了人类身高的范畴。那么,古人的这些记载可信吗?
专家征集了一些标准身高的男性志愿者试戴这顶青铜胄,却发现他们的头部都比青铜冑小一圈,戴上后会松动。这是否说明,商代人的头比现代的人大,而按头躯体的比例推算,他们的身高也比现代人高许多呢?
专家随后注意到一个细节,实验中的志愿者戴上青铜胄时表情都比较痛苦,仔细检查后才发现,是青铜冑内部的凸起刺痛了志愿者的头皮。青铜胄是给将士们在战场上使用的,在头部如此痛苦的情况下,他们如何能在战场上激烈拼杀呢?
专家仿制了一顶同样大小的头盔,并在其内部垫上了一层柔软的衬里。这一回,实验者不再露出痛苦的表情,反而觉得很舒适,青铜胄不再松动,转头也非常灵活。专家这才恍然大悟,青铜冑原来就有盔衬,只是已腐烂成灰,加了衬底的青铜冑正好适合现代人的头部尺寸。
专家们据此推断,商代人的体形,包括脑容量、身高和现代人相差不大。人类从原始人到现代人,经历了200多万年的进化,而从商代至今不过3000多年,这在人类进化的历史长河中只是白驹过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