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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床上的明通,说话的声音真的已经很细很弱了,细弱到刘耳都听不出从他嘴里出来的声音都是一些什么话,他只看到他的嘴皮在不停地动,像寒风中的两片枯叶。后来,是他的儿子无量,不停地把耳朵放到他的嘴边,然后把听到的话再说给刘耳。以至于后来想起那些话的时候,刘耳都分不清楚,哪些是明通的话,哪些是明通的儿子无量说的。

明通说:你来了?你来了好,你来了有两句话我就可以当面问问你,一直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刘耳说:“什么话,你说吧。慢慢说,不要急。你慢慢说。”

明通说:第一件事,就是当年的那七个鸡蛋。你当时为什么想到全部算是你的?如果不全部算是你的,而是你三个我四个,或者是你四个我三个,那结果会怎么样呢?结果会不会是我们俩人都能出去传经送宝,再加上那报道又是我写的,那我会不会比你更红一点?

刘耳说:“过去的事现在已经说不清楚了。当然,也有可能你会比我红,这很难说。可是……可是这事,我们当时在医院门前的时候是商量好了的,你当时也同意的。我当时主要是从两点考虑:一点是你三个我四个,或者是你四个我三个,数量有点少,我觉得分量不够,分量不够情分也就不够。第二点是从你的角度考虑,我觉得文章是你写的,你写你自己,给人的感觉总是有一点点不太好。你当时也是点了头的,我记得你连连点了三次。”

明通说:是,我是点头了,是不是点了三次我忘了。我现在只是想知道,你当时有没有想到那七个鸡蛋会给你带来什么好运,如果想到了你当时为什么不说?

刘耳说:“没想到没想到,我当时怎么会想到呢?我当时只是想到,你肯定能写出一篇好文章。我真的只是想到这个。因为写文章的事也是你先想到的。我当时只是替你着想,真的。”

明通说:我想问的就是这个,你说的替我着想,是不是借机利用了我想写文章的虚荣心?

刘耳说:“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明通说:那就好,那就好,那这个事就算了,不说了。

刘耳说:“还有一个事是什么?你说吧,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我们俩就像兄弟一样,什么事你都可以说的,说明白了就好了。”

明通就说:你刚才说,我们俩就像兄弟一样?

刘耳说:“对,我们俩就像兄弟一样。你还记得吗,有一次,我们去赶街,我们什么都没吃就出门了,当时我们只带了一个小小的红薯,只有这么长,我们还一分为二,你一半我一半,我们连皮都一起吃了。”

明通说:那红薯是我带去的。

刘耳说:“对对对,那个红薯是你带去的。”

明通说:好了,这个也不说了,一个红薯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就想问你,你到县里工作没有多久,县里宣传部要把我调到新闻报道组,做专门的新闻报道员,这个事你知道吗?

刘耳说:“知道知道,我还为你这个事,专门跑了一趟他们的办公室。”

明通说:你跑去干什么?

刘耳说:“我去跟他们说调你呀!我说调你是最合适的。”

明通说:你当时是这么说的吗?

刘耳说:“对呀,我当时就是这么说的。”

明通说:可是有人跟我说,你不是这么说的。

刘耳说:“我就是这么说的!”

明通说:没有!你没有这么说。你要是这么说,我就调到报道组去了,弄不好我后来大小也是一个真正的记者了。

像是被人突然戳了一刀,就戳在心口上,刘耳的眼睛顿时就大了,大得吓人。

明通说:你再想想,你当时是怎么说的?

刘耳就问:“他们说我怎么说的?”

明通说:你自己说过的话,你自己都忘了吗?

刘耳说:“我没忘!你说吧,他们说我怎么说的?”

明通说:他们说你建议他们不要调我上来,说如果调我上来,那以后我们瓦村的新人新事,就没有人写了。瓦村的新人新事如果没有人写了,那瓦村当时那面红旗也就倒地了。

我的天啊!

刘耳突然觉得,整个病房都在旋转,是颠倒的那种旋转!

刘耳说:“没有!我没有这么说,你说的这些话是组长当时说的。就是报道组的组长,是他说的!”

明通说:可他们说,是你说的。

刘耳说:“谁说是我说的?”

明通说:是无量的岳父佬跟我说的,那个时候,他就在人事局。

刘耳顿时就急了,急得脸色都变了,像一块猪肝,像是在大街上被人诬陷偷了东西了,而且偷了人家很要命的东西。他马上就想到了那个坐在他身边吃米粉的人。那个时候他应该还没有结婚,他女儿和明通儿子的事,自然也是很遥远很遥远的事情。

刘耳说:“那我等下找他问问,我问问他,他是听谁说的。”

明通说:不用了,他已经去世了,他也是去世之前才告诉我的。

……

完了!

刘耳哑了!他知道自己那个时候的脸色已经不再是猪肝色了,应该已经十分的苍白,就像被人在他的心口上直接放了血了。他想不明白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冤枉事。明通儿子的岳父佬到底是听谁说的呢?这个人跟他刘耳到底有什么仇?为什么要这样嫁祸于他?如此看来,他刘耳在明通的眼里,哪里还是个人呢!

我的天呀!

离开病房的时候,明通的儿子无量追了出来,他在门边的墙脚下把刘耳急急地拉住。他说:

“我刚才帮我爸爸说的那些话,都是他的心里话,他已经藏了很久很久了,换句话说早就发霉了,我只是帮他说给您听听而已。我要是不照着他的话说,回头他会没完没了地骂我的。他嘴里不怎么好使,可他耳朵一直好得很,您随便说个什么他都听得见。您就当作是他给您说的,真的是他给您说的。那些话没有一个字是我说的。真的不是我说的,刘叔您要理解。我一个后辈,我怎么会对您那样说话呢,我肯定不会。请您多多理解,多多理解。” o0BVcm8a/t8NRYl2CHEfkr0ncJpOEeNNzBx3qvoNfdOD7SL5NiGUz65gsEFp7k1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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