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牛,后来一直牵在刘耳的手里。竹子想牵,刘耳不让。他只让她抓了抓那根牛绳,就是没有给她放手。他让她跟在他的身后,让她小心看路。竹子的高兴当然不用说了,整个人都在忙着找感谢的话往刘耳的耳朵里塞,反反复复的,塞得刘耳的心里全都满满当当的,几乎都没有了丝毫的缝隙。
最后,也许是不知道再怎么感谢了,她在后边突然就搂住了刘耳的腰。刘耳像被什么突然撞了一下,他站住了,也走不动了。他没有想到她会这样。他心里有点激动,也有点应急不过来,脑子里一时有点发蒙,不知怎么才好。
他只记得把手里的电筒关掉了。
天黑麻麻的,一下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让她搂着他,搂得他的身子有点暗暗地乱抖,像是通了电,但电流不大,是低低的那一种,低得只是有点发麻,有点发热。
星群家的那头牛,也站住了。它在黑暗中甩了甩尾巴,但刘耳他们谁也没有看到。刘耳很快就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了,他转过身,也把竹子紧紧地搂住了。
“那边有个草垛,我们到那里坐坐好吗?”竹子说。
刘耳打开手电扫了扫,不远的地方果然有一堆高高的草垛,那是人家烧石灰用的。
“你怎么知道?”刘耳问。
“我来的时候到那里蹲过一下。”
刘耳知道她说的蹲是什么意思,差点为她笑出了声来。他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牵着星群家的牛,就往草垛走去。
那是十分幸运的一头牛,如果它的目光能够看穿黑夜,它一定是有生以来,头一次见证了一对青年男女的头一次交欢,而且从头至尾,完完全全地看了一个够。刘耳把它丢在草垛边的一棵小树下,它便一直地看着他们,半步都没有走开过,只是偶尔轻轻地踢踢脚下的草地,不时发出啪啪啪的声响,而那啪啪啪的响声就像在为刘耳和竹子暗暗地鼓掌加油。
完事之后,刘耳才突然想起,为什么不在开始的时候,先问问竹子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呢?现在问,虽然已经晚了,但他还是把话说出了嘴来。
“问你一个事。”他说。
“问呗。”她说。
“你不怕怀孕吗?”
“你说呢?”
“我说呀……我不知道。”
“我要是怕,我会给你吗?”
刘耳想了想,觉得也是,就说:
“如果……我说的是如果,如果你怀孕了,你就去找我,好吗?”
竹子好像在黑暗里点了点头,但嘴上没有回答,她的心思已经不在这个问题上了,她在想着他手上的那个手电筒。
“你手里的这个手电筒,是你的还是借的?”她问。
“是我的。”刘耳说。
“那就送给我吧,好吗?”
那个手电筒,便成了她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