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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作离开故乡会津，踏上去东京游学的旅程是在他二十一岁那年的秋天。

就上京一事，清作首先写信给小林荣，征求他的意见：

我入若松渡部医生门下已经三年了，在此期间，我已经尽最大的努力刻苦学习，以现在的情况看，好像已经能够通过医师资格考试了。这三年来得到渡部医生各方面的悉心关照和培养，虽然还无法全部回报，现在就去东京也有些于心不忍，但我想如果能够通过考试的话，也算是对渡部医生的一种报答，因此才考虑尽快上京。您觉得怎么样？

信中的大概意思就是这样。

小林荣很快就给他回了信，表示自己赞成这一决定。但是他告诉清作，无论如何都必须先跟渡部院长进行协商，取得完全谅解后才可以成行。就这样，清作直接去面见院长，当场向他提出了去东京的请求。这段时间，渡部院长热衷于竞选议员的活动，医院里的杂务基本上就交给清作处理，原以为他会表示为难，没想到他却意外爽快地答应了。

“确实，你说得也对，再继续待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以后的事情我会想办法解决的，你还是去东京闯一闯比较好。”因为他自己也是年轻的时候通过的医师资格考试，所以在这方面很能体谅人。渡部进而又说：“东京就是人多地方大，让人觉得心里没底。还是带上点儿这个吧！”他说着递给清作十元钱，然后又给他写了一封转交血胁守之助的介绍信。虽然给血胁守之助的介绍信是清作请他帮忙写的，但渡部院长丝毫没有表现出不高兴的样子，当场就帮他写好了。虽然渡部非常清楚清作自私自利的性格，但他反而觉得这样更有青春朝气，更有冲劲儿。

在得到小林荣和渡部鼎这两位强有力的支持者的同意后，清作马上着手进行上京前的准备工作。

他首先通知三城潟家中的母亲，然后一一通知告别医院全体职工、附近的邻居以及来院就诊的患者。最后他在离开若松的时候，还特意到山内家去跟夜音子的母亲打招呼：“我已经辞去了渡部医院的工作，要到东京进行正式的医学学习。”

这时，夜音子已经从女子中学毕业。清作听说她也准备去东京学医，所以想趁机问问她在东京的住址，可偏偏夜音子不在家，夜音子的母亲只是说了句“那你就加倍努力吧”，应付了他一下而已。

离开若松后，清作先回了趟三城潟。在这里，他也和村长二瓶家、小林荣家、附近的邻居以及过去的亲朋好友，甚至路过的村民都一一打了招呼，告诉他们他要去东京了。

以前对周围人根本不理不睬的清作，这次倒是自己主动说话，打招呼，这使大家感到有点儿莫名其妙。难道去东京值得这么高兴吗？实际上，清作如此喜形于色并不是单纯地由于他要去东京，而是有他自己的小算盘。通知大家这件事，打个招呼，说不定还能得到点儿赠别礼。

实际上，清作这一圈转下来，确实收了不少钱。特别是至今为止只帮忙出主意，基本上没有在经济方面援助过他的小林荣，这次也一下子送了他十元钱。

“我不能从有恩于我的先生这里拿这么多钱。”

“还是带上点儿钱方便，拿着吧！”

清作就等着他说这句话呢。他这才以满脸不好意思的神情，接过了这笔钱。节省点儿花的话，这笔钱够吃一个月的。虽说渡部院长答应在他上京以后每月给他寄十元钱，但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可就不好说了。

清作进一步从旧友、邻居那里得到两元三元的，加在一起数额还真不小。最后，他带着这笔将近四十元的现款，雄赳赳、气昂昂地从家里出发，踏上了新的旅途。

临走时，清作写的“壮志未酬誓不还乡”的条幅，现在还贴在猪苗代湖畔他老家客厅里的柱子上。这是多么悲壮的豪言壮语啊！当时的年轻人大都喜欢这种有气势的口号，从这一意义上讲，这句话倒也没什么特别稀奇的地方，不过这也确实是清作内心的真实写照。

当听说清作去东京是因为想当医生，村里大多数人都在背地里笑话他：“野口家的儿子要是能当医生，那太阳就得从西边的爱宕山的方向升起来，从东边的川桁山的方向落下去了。”而没笑话他的那些人，也只是佩服他的勇气，并没有一个人真的认为他能成功。

清作当然清楚村里人都在偷偷地笑话他，即使送给他一点儿赠别礼的人，也会用怜悯的目光看着他说：“你身有残疾，可不要太勉强了。”只有母亲希佳和渡部院长认为他能成功，就连小林荣都有些怀疑：他真的能考上吗？

但是清作自己却相当有把握。他看过以前的考题集，觉得至少前期的笔试部分差不多可以通过。

终于到了要出发的这一天，母亲希佳站在大门口目送了一会儿，可是很快就赶上来和清作一起往前走。当时磐越西线还没开通，东北干线铁路也只到本宫站，到车站要走九里山路。

“妈妈，您别送了，还是先回去吧！”

清作好几次都想让母亲回去，可一直搞运输，腿脚锻炼得非常灵活的希佳根本不想停下来。过了南乌帽子山，来到长濑川河畔时，她才终于停住了脚步。

“那你一定要多加小心，特别是要注意身体，听见了吗？”

“妈妈，您也多保重！”

虽然家里一直很穷，但清作得到了满满的母爱。 QmK98VIrWTuvFC3Oxr1aqQOmi13ONN2Udgys3PRTFpZJeqIFAsAVqYO5opjJ5IP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