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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早期的2348人

功之成,非成于成之日,盖必有所由起。

——宋·苏洵《管仲论》

建厂初期,工作生活条件是艰苦的,最先活跃在工地上的是三个工种:一是工程兵机械连的推土机手忙于平整场地;二是外线电工忙于架线送电;三是测量队忙于装置选址和建筑物定位放线。

那时姜新国所在仅有9户人家的自然村,驻扎的是6538部队的机械六连,官兵们就睡在农家的堂屋,原来高高的神龛上,张贴着一张伟大领袖毛主席的画像,墙根底下鸡笼、狗窝、农具、杂物堆满,官兵们就睡在这样嘈杂的环境里。

房东的家里住着的是炊事班,堂屋内有一个四方的天井,战士们就打地铺睡在天井廊庑之下,这与露天没有多大的差异。隆冬季节屋门透风、屋顶漏雨、水缸结冰,年轻的战士们就睡在那冰凉挤挤的地铺上。印象中一个比较黑的深夜,姜新国似乎还曾听到过他认识的一位十几岁小兵嘤嘤的泣息声。

那时农民的住屋多是土砖坯房,堂屋住满了人,就没有多余的地方了。无论刮风下雨,吃饭一概是在晒谷场上,战士们围拢一圈蹲着吃。饭前的语录歌,高亢有力;饭后的集合声,激情饱满。

记得1970年那个该死的梅雨季节,工程兵战士工地抢建一身泥,汗水从里面冒出来,雨水从外面渗进去,湿透的军装有时还未来得及烤干,就又套在身上,晚上还要搞紧急集合,参加战备演习。姜新国与战士们的年龄相近,领略过农村艰苦的生活,感觉这帮“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生龙活虎的战士,真像毛主席说的:“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是中国最可爱的人。

还有奉命从广东开进工地的建设总队“广佬”,因为进工地稍晚,连民房也没得住了,只能在荒山坡地搭起油毡工棚,架起木头通铺睡觉,“广佬”们那薄薄的衣衫,实在难挡洞庭湖的寒风。

记得有次天降大雪,早晨起来,大地白白茫茫的一遍。只见“广佬”们身着薄衫,脚穿拖鞋兴高彩烈地在雪地里欢呼雀跃,兴奋地像孩子一样打起雪仗来。老百姓就打趣地称赞“广佬”,是不怕冷的民族。殊不知他们背井离乡远道而来把艰苦当快乐,是百里挑一参建“三线建设”的技术“老大哥”。当然,人们也第一次目睹了“广佬”们的稀奇,他们把本地人不吃的猫肉、狗肉吃成了“高价”,把灯下田间的蚂蚱当成了“佳肴”。

后来广东省建设委员会原总工程师林旭初回忆。1969年,他回国后调到广东省建筑设计院办公室从事技术管理工作。1971年的“三线建设”时期,广东省(奉广州军区指示)抽调5000技术工人队伍组成“广东总队”,参加2348工程建设,在湖南山区十多条山沟开路、架线、修厂房、安装机器。施工条件艰苦,连生活起居都是队伍自己动手解决,天冷多雨,棉衣棉裤干了又湿,湿了又干,白天晚上连轴转。采取每两周休息一天的大礼拜制,年终放一次一个月的大假,2348指挥部调专列开回广州,春节后开工,又从广州调专列开回工地。

秦德华是指挥部级别较高的首长之一,年龄较大,那时估计年龄已近六旬。每天头戴一顶尼帽,手持一根柴棒当拐棍,身披深兰色老式海军棉大衣,挡风用的是它,遮雨用的是它,保暖用的还是它。一双解放军棉鞋套在脚上,经常在工地现场转悠,指挥着最前沿的战斗。这位首长,走到哪个连队的工地,就吃到哪个现场,晚上休息也就和军工战士们在通铺上挤一挤,有几次他还挤到姜新国师傅老郭的民房里过夜。

姜新国回忆,他有缘幸会的这位老首长,尽管那时是统兵数万的将军,但见到年轻的毛头小子仍是和蔼可亲,极其平易近人。

基建组长唐宝德,最初他的组员有陈继叶、罗尊德、袁观海、谢益民、梅似金等军人,后来又有从农场调来工地的大学生加入,如邢丕玉、陈维佑、吴子成、王志德,再加上刘承志和姜新国师徒三人。

在公路未通的情况下,为完成长江取水口的管道线路测量,每天早上测量组一行出门,就带上中午的干粮和咸菜,背着仪器步行十几公里去选线、测量。

有次跨湖测量,还差点出了个乱子,也最为有趣,姜新国回忆。

为了取得湖底的标高数据,刘振国撑船向湖中划去。他一篙子使劲将撑竿插入湖底,用力一撑,撑篙居然拔不出来了,船去人留,刘振国的身子却“附着”在杆子上,最终“咕咚”落入隆冬的水中。大伙七手八脚将他迅速捞起,棉衣里外就湿了个透,浑身冷得只打颤。但他还是笑说自如,没有抱怨、没有牢骚。大伙急急地拦下一辆工程车将其捎回工地的家,留下的伙伴们说笑着这件新鲜事,继续手中的测量。

姜新国说,师傅刘承志是他认识的共产党员中最优秀的一个。师傅是复员军人,来自3528厂,在部队搞过测量,文化程度虽不高,但严格要求自己,党性观念特别强,从不向组织上喊叫困难。老家在苏北农村,是全国比较贫困的地区之一,因工作关系夫妻长期分居,照顾不到家庭,那年月每年才12天探亲假,可他从不超时。在2348工程最忙的时刻,还放弃探亲休假,坚持奋战在工地上。姜新国跟着这样的师傅,学习他的为人,学习他忘我工作的精神,感受着他克服困难的刚毅和意志的坚强。在师傅伟岸奉献的精神面前,姜新国总觉得师傅在催促着自己长大,师傅是他心中永远的楷模。

姜新国记得有次跟着师傅搞线路测量,经过一片密不透风的灌木荆棘,姜新国在前面立尺,师傅在后面观测。突然看见师傅的身子摇晃了几下,抱头就栽倒在地,伙伴们赶紧跑过来扶起师傅,叫他休息一下,只听师傅微弱地嘟噜了一句:“头晕!”又吩咐大家接着干开了。还有一次测量,距离长江边不过一公里了,眼前是一片望得到边的滩涂平地,大伙估摸着拿下最后一段的数据不在话下。师傅眼见工作胜利在望,也兴奋地与伙伴们一起加快了工作速度。可天有不测风云,一时暴雨倾盆,大伙舍不得就此罢手,用伞具紧紧护住测量仪器。看到师傅,他身上的军用雨衣根本就挡不住暴雨的袭击,里外全身湿透了,长筒靴也装满了雨水。大伙相互的眼神似乎意会了一个念头,谁也不准一个“撤”字从口中说出来,硬是坚持到完整的数据到手,师傅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工程副指挥长王绍祖,那时年龄已50开外,山西口音,个头不高,保持着军人雷厉风行的作风。喜欢喝几口小酒抗寒,在工地上以办事果断、能熬夜和有一个红红的鼻头为人熟悉。后来,王指挥长还同测量队一道住过三工区“干打垒”的房子。那年月工业学大庆搞“干打垒”的房子,说它是住房真是太勉强了。下雨天,卡车在房前通过,飞快的车轮可将路面的泥浆从窗洞溅到床上;打开后窗,跨出紧挨着地面的窗台,便可直接爬上后山坡。

王指挥长经常通宵达旦地工作,通讯员也陪着熬夜。有时到了后半夜通讯员打盹去了,首长不愿叫醒小战士,自己便跳出后窗,爬上山坡,去捡拾些柴火来烤烤衣被,烟熏火燎的弄得通讯员小许叫苦不迭。小许只好采取“敬而远之”的办法,实在是受不了首长的熬夜烟熏,只待忙完自己手中的活计,就不敢与首长同屋而眠,经常深更半夜地跑到姜新国的房间来打盹。

那时候的2348工地上,工程指挥部的首长是这样熬夜,机关干部也是这样工作,要么熬夜连轴转,要么捡柴烤衣物;要不就是紧急任务来了,或是去卸火车皮,或是去抢修道路,或是去运送砖瓦,或是紧急集合参加战备训练,“休息”真是一种难得的奢侈。

1971年“9·13”事件后,测量队划归设计大队管理。迎接姜新国一行归队的人中,居然是原综合连的连长刘铭芳,他是6501早期的工程设计人员之一。那时设计队还住在路口中学,刘连长有华侨背景,在那个特殊的年代被评为“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还是姜新国等中学生心中的体育明星。姜新国记得,在他初中毕业前,在学校就曾听过刘铭芳连长的“讲用”报告。

不可思议的是20年后的1991年,在都江堰一次设计软件开发工作会议上,姜新国与刘连长再次相见。满头银丝的刘连长,时任中石化四大直属设计院之一——洛阳石化工程公司设计院的总工程师;更想不到的是33年后的2004年,姜新国又在深圳与刘连长不期而遇。

姜新国感慨地说,人生的幸运有时就是这样,任凭天涯海角,他始终铭记2348时期刘连长“活学活用毛主席著作讲用会”上,讲学做人的道理,讲为人民服务的本领,讲要将青春奉献祖国的教诲。人生的成长的道路就是这样,一日之师,终身崇敬,他跟随2348前辈们学习成长的过程,不就是前辈们言传身教的结果吗!姜新国由衷地发出人生感谢和心底的问候:刘铭芳老总您好!刘承志连长您好!老郭、老温您好!2348您好!

回忆三线军工建设,那真是个抢时间、争速度、激情燃烧的岁月。2348工程搞测量设计的军工战士,总是兵马未到,粮草先行。在寒风雨雪中,他们为工程指挥部办公大楼定位放线;在大年三十的日子里,他们为职工医院门诊和住院大楼放线;在落实毛主席“五七指示”放光芒的时光里,他们为“五七广场”环山阶梯放线;在北风呼啸的长江岸边,他们带上干粮咸菜跨塘越湖,为取水工程和物料管架放线;在登高望远的黄茅云岭的山涧,他们测取工程需要的等高线……就这样,道路一天天在延伸,管架在一排排蜿蜒,三号沟的氧化塔,二号沟的制氢塔,八号沟的塔位罐区,画不完的线路,记不完的桩点,是他们描绘了2348最早的晨曦。 B51VMXCuNM7Gl4CfX9HUSYEygi6o3kbVGO6iFgeSTiUyHsAL9neq7xb0pCVc5S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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