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在文水县,最美的当属落日。扁大的落日红彤彤的,挂在天空,像一个大大的圆饼。
这个秋天,空气中时常可以闻到麦子的香味。区妇联决定在贯家堡办一个学习班,专门培训妇女积极分子。刘胡兰背着奶奶和家人报了名。然而,就在她为此事暗暗高兴的时候,事情却发生了变化。
那天傍晚,天色渐渐地暗下去,夜色悄悄地弥散四野。
胡兰从地里摘棉花回来,刚到家门口,看到了好友金香坐在那里等她。一见面,金香急不可耐地说:“我要去学习了。”
胡兰高兴地说:“没想到妇女训练班这么快就办起来了。”
接着她问金香:“都有哪些人去?”
金香说:“月英、芳珍、明光,可怎么没有你,玉莲也没有看到?”
胡兰听了,心想:怎么可能呀?她们三个是一块报的名,为什么只有金香没有她俩呢?
假设要说嫌年龄小,金香还比她小一岁;要说条件不够嘛,她们三个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好朋友。
日伪统治时期,她们三个经常一起暗地里给抗日干部们站岗放哨,传递消息,没干过什么不好的事!
要说文化低,自己还上了小学二年级,识字比金香还多呀!可为什么就没了她呢?
一个个问号像鱼泡似的升起来。
想到这里,她急切地问金香:“区里妇联干部吕梅还在村里吗?”
“快回贯家堡了,现在还没走,所以我才急着来找你。”金香一脸无奈。
胡兰将一筐棉花急急忙忙地送回家里,转身就去找吕梅。
来到吕梅的住处,她正在往自行车的后架上捆绑背包,行色匆匆。
吕梅在远近是出了名的漂亮的。男人们看到她整个心就扑通扑通地猛跳。她二十多岁,已经是区妇联的干部,长着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身体健壮结实,工作风风火火,泼辣干练。她边捆行李,边和陈玉莲说着话。
陈玉莲也是一个听话上进的孩子。玉莲是后面村子里的,从小就和舅舅长大,舅舅之前在黄埔军校待过,后来因为在战场上伤了一条腿,所以就回到了村子里种地。
玉莲看到胡兰来了,笑笑说:“嗬,又来了一个要求去学习的!”
玉莲也是来找吕梅要去学习的。她知道胡兰也没获准去学习,所以有些打抱不平地说:“我是落后分子,不够格,可胡兰够条件去呀,为什么没有她?”
当时胡兰的人气很旺。她既谦和干事能力又强,并且还喜欢帮助别人,大家都愿意和她玩。
吕梅见两个人在这里歇斯底里,也不好再隐瞒什么,只好把话摊开了说:“老实说,组织已经考虑过了。名单定下来也有你俩,你们工作作风好,又上进,去学习班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可上午村干部们研究的时候,都说你们家里上有老人,没什么劳动力,老人不能没有你们照顾,所以给取消了……”
玉莲的嘴就像梭镖一样地快,没等吕梅把话给说完,她就打断说:“只要干部们确定了,哪家还敢不同意?”
吕梅道:“这是去学习,又不是派差,不能搞强迫命令。”
刘胡兰倒不关心家里会不会让她去,她只想知道自己够不够条件,她问吕梅:“我们俩参加学习班究竟符合条件不?”
“当然够啦!”吕梅肯定地回答。吕梅看她俩决心已定,也不想多说别的,就说:“你们先回家跟家里人商量商量,只要家里不反对,你们就来。后天报到,大后天就开课。”
她说她要回贯家堡,不能再耽搁了。
吕梅一溜车,两脚离了地,急急地要走。没有走出多远,她转过头说:“只要你们家里人同意,你们就是迟来两天,也可以。这样行了吧!”
玉莲一听这话就高兴得跳了起来,她自言自语地说:“我是非去不可的,家里人谁不同意也不行!”
胡兰说:“你妈刚走,爹爹又有病,你走得开么?”
玉莲着急了,生怕别人不让她去似的,说:“我爹让我二嫂照顾就行了,不就是端饭倒水的事,我二嫂能干着呢!他们要是不让我去,我就去找二哥,他整天在外边闹革命,就不让我去革命呀?”说完就回家去了。
玉莲的二哥是陈照德,也就是现任区长。
胡兰想,回家去也没用,奶奶肯定不让自己去。加上奶奶年迈了,需要人来照顾,于是她去找金香商量。正巧在一个胡同里找到了金香,胡兰把吕梅的意见说了一遍。
金香说:“我看你还是得先回家找奶奶商量,她不让你去你准去不了,学习又不是强迫的。”
胡兰只是叹了口气,没有回答。
金香看着胡兰为难的样子又说:“要不你先回家,做通你爹和你大爷(山西人称大伯为大爷)的思想,叫他们再去劝你奶奶,看行不行?”
刘胡兰还是没说话,又长长地叹了口气。
金香见胡兰不说话,心里急了,便问:“那你打算怎么办?不去学习了?”
胡兰说:“等我好好想想再说吧。”说完两人各自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