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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老石

这个村坊,没有村名,村里许多人,也不大叫得出自己的名字。村傍镇。据说,最初有个石匠来到此地,此地还是一片荒地。停下不走,年复一年,陆陆续续来了各地逃荒的石匠,渐渐形成了一个自然村坊。有不会石匠手艺的人,来了就拜师。出了徒,也留下。

镇里,县城的大户人家,有石匠活,就差人来吆喝一声。

这个聚集着石匠的村坊,姓杂,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几十户人家,几十个姓,却相互照应,抱团取暖,而且,在外有个名气,说这个村的石匠,石头硬人心软,活儿干得讲究、精致,每一个在外干活的石匠,都维护这个行当的名声。

通常,年老体衰了,就不接活儿了。有一个老石匠,姓陈,年过七十,孤单一人。村里,大人小孩都喊他陈老石,他像一块风吹雨打的石头,不大走动了,一个人住一石屋,石碗、石凳、石桌,生活用具,多为石材。

倒是小孩喜欢来陈老石的家,因为,有小孩喜欢的物件。他雕些小虫小鸟,那老嘴配音,发出小生灵的叫声。他的手艺蛮好,一些石匠在外接了活儿,有些要请他做,比如龙、凤、雀、蝶。他会按期交出,凿龙像龙,雕凤似凤,凿出的鹰似带一股风。他早先的徒弟常来请教他、接济他。

有一年,三个手艺好的石匠来拜访老石,打算给村坊命个名,当然以姓命名。老石不响,说命名的事儿跟自己无关。三个石匠三个姓。老石听出各自都想以自己的姓命村名。

三个石匠想让老陈出个题,当场凿出,老石评判。老石说:我说了也不能算,得让全村的石匠心服口服。

三人议来论去,最后确定:学城里的人,举行一次手艺擂台,谁夺魁,就以谁的姓命村名。

那三天,所有的石匠不接外边活儿,都得在家里,凿赛品。有的凿了老虎,下山猛虎,张牙舞爪;有的凿出凤凰,祥云萦绕;有的凿个算盘,13 档,每档 7 颗石珠,一拨,又滑又响;有的凿石童,踢石球。全村的大人小孩都来观赏,如过节日。

一帮小男孩前赴后拥着陈老石——小孩怂恿着他参加打擂台。只见他一手拄拐杖,另一只手拎着石鸟笼。

鸟笼的细栏,粗细均匀,精致光滑,笼中还栖着一只鸟,是一只石黄莺。仿佛有反应,眼珠在,嘴微张,似有声,那是婉转的低鸣,是鸟在叫,还是老石在叫?分明是黄莺的鸣啭。

有人说:这像城里玩家遛鸟。

一个小男孩打开石鸟笼,按了一个机关,石黄莺竟然展翅出笼,做出一个欲飞的姿势。

评赛品,一致公认,陈老石胜出。按规则,村坊以陈命名了。

陈老石捋一捋自己的胡须,摇头笑了,说:我不过凑个趣,几个小孩出的题,让我做,小孩喜欢,就对路了。

众人都说:按规矩来,就叫陈家村。

陈老石说:不妥不妥,我这个孤老头,是讨饭讨到这里,吃百家饭,穿百家衣,又靠师父手把手传手艺,我只记得自己姓陈,可叫什么名字也说不出。

众人说:陈老石,你说村名叫啥就叫啥。

陈老石说:都是以凿石为生,就叫石匠村吧。 OZGfIrJrwGLEFILU7BUbgyBGHZT2utQq51cFBv/LGvVIeq6UzXEAbZk685p1PQH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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