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拼爹之外拼姥姥

光绪九年(1883)阴历六月,山西学政吕凤岐(1837-1895)的继室严氏生下了第三个女娃:贤锡(碧城)。

在此之前,严氏已生了两个姑娘:光绪元年(1875)生长女贤钟(惠如),光绪七年(1881)生二女贤鈖(字仲素,后改为清扬,又改为美荪)。

在吕凤岐的《石柱山农行年录》“九年癸未四十七岁”条中,写下了如下七个大字:“六月,三女贤锡生。”

这个当爹的,也许更希望继室给他生个男娃!?

严氏之前,吕凤岐有过两任妻子了。

第一任,无名无姓。《石柱山农行年录》“五年乙卯十九岁条”条中有“腊月为凤岐授室”,这是娶妇了,时为1855年。1860年,“十年庚申”条,有一句“眷属冲失,不知存亡”,虽然眷属也可指所有亲属,但是,吕凤岐在里面把这次捻乱中遇害的,回来的,没回来的都提名说了,只有他的妻子,没有单独说,所以,我理解这个是专指他的第一任老婆了。

第二任妻子蒋氏(伯鸾),江西铅山蒋心余玄孙女,秀才蒋卓人之长女。同治五年(1866)吕凤岐做了蒋家上门女婿,先后生长子贤铭(1867-1891)、次子贤钊(1869-1887)。同治十一年(1872)蒋氏去世。两儿寄养江西外家。

同治十三年(1874)吕凤岐续娶来安严郎轩次妹严氏(士瑜)。严氏一口气生了四个丫头——继三女贤锡之后,光绪十四年(1888)又生四女贤满。贤满贤满,应该不是贤惠满了,而是嫌闺女满了,相当于民间给丫头取名为“够”,大声断喝:够了。

这声断喝也管用,之后,吕碧城的娘再未生娃。吕碧城二姐吕美荪《送崐秀四妹由天津南归》中有这样的诗句:

吾亲多女亦自足,

聊情胜无慰晨昏。

负郭有田二千顷,

仓廪常丰未为贫。

大白话:俺爹俺娘生了这么多丫头,也挺自足,不嫌俺们是闺女,聊胜于无;俺家有的是田,有的是粮,俺家不缺钱……

如果两儿不早逝,当然挺“自足”:一个科举的幸运儿,一个见好就收的仕途得意者,一个两儿四女的中国男人……不管从哪方面来讲,都是幸福完美。问题是,两儿俱失直接要了吕凤岐的命,并且造成了吕家的家庭悲剧。刘纳评曰:

在那个时代,如果说满腹诗书的男孩日后可能为家庭挣来荣光,那么,能诗能画的女孩现在就是家庭体面的点缀。我们可以想见吕凤岐夫妇当年的欣慰,当然这欣慰并不能解释无子的隐忧。

照常理推测,在那无子即无后,而无后即为大不孝的时代,作为父母第三个女儿的吕碧城不会受到特别的欢迎和重视,而一切社会规范与社会习俗都多少会给例外留有余地,也许正是因为生长在无子的家庭,吕碧城和她的姐妹们受到了那时代即使书香门第的女孩子也很少能享有的良好教育。

三女出生时,吕凤岐做山西学政已是第二个年头。只不过这个当爹的在写那七个大字的时候,应该想不到,这个三女贤锡将是他吕家四女中最传奇的一个!

吕碧城之所以能构成传奇,除了时代氛围,个人性格与人生际遇,首先应归功于良好的家庭条件与家族传承。

父系方面,三丫她爹吕凤岐的家乡庙首,北接人文荟萃的泾川,东临徽文化发祥地绩溪,南面是徽文化中心歙州,自古以来书院林立,学风淳厚。吕氏家族诗书传家,人才辈出,据有心人统计,仅乾隆至光绪的百余年间,吕家就先后有四人出任云南、湖南、福建、山西等省学政,吕碧城的父亲吕凤岐就是其中一员。

吕凤岐的父亲与祖父都是徽商,在三溪镇开设有典当行与米肆,还都挂有国子监监生的名号——中间十几年由于太平军与捻军作乱,家破,人也亡了不少。但吕凤岐却是读书的种子,同治九年(1870)举人,光绪三年(1877)进士,选翰林院庶吉士,历任国史馆协修、玉牒馆纂修、山西学政,这一支又兴旺发达起来。吕凤岐个人藏书三万卷,工诗文,著有《静然斋杂谈》和《石柱山农行年录》等。

母系方面,三丫她娘严士瑜也不是凡人,严士瑜有个很牛逼的姥姥名叫沈善宝。

沈善宝(1808-1862),字湘佩,又号西湖散人,钱塘人。如果说吕碧城是新的传奇,那么她这个太姥姥就是不老的传奇:

第一,博通书史,旁及歧黄、丹青、星卜之学,无所不精,而尤深于诗,乃道光咸丰年间倾盖一时的闺阁文学领袖,女弟子不下百人,传世之作有《鸿雪楼诗集》15卷,《鸿雪楼词集》1卷,《鸿雪楼外集》1卷,《名媛诗话》12卷、续集3卷等。

第二,12岁丧父,25岁丧母,丧母后的三年内,为了养家糊口,奔走于江浙两淮之间鬻诗售画,并筹集葬资,于27岁时完成一件宗族壮举,安葬了父、母、妹、弟、先伯祖、庶伯祖母、纶新叔、先庶祖母等八个族人,史称八棺并葬。

第三,31岁才嫁人,继室!其夫武凌云,字寅斋,安徽来安人,道光十五年(1835)进士,历任礼部铸印局主事、员外郎、吏部稽勋司郎中、山西朔平府知府等。善宝当年以“诗文考婿,应者甚众”,可见这太姥姥当年的威风!

沈善宝嫁武凌云后生三个女儿,其中武婉仙婚配来安举人严玉鸣,成为严士瑜的母亲。严士瑜乃武婉仙二女,“幼怜于亲,得其诗学,于归后,生女贤钟、贤鈖、贤锡、贤满,亲为课读,均学有所成”。

所谓的“幼怜于亲,得其诗学”,便是母系传承。我能找到的严士瑜诗词,《安徽名媛诗词征略》中收有两首。

其一:《江水断句》

江水何滚滚,欲随千万丝。万里果何阻?泪落褓中儿。

其二:《纪梦》

自我为妇来,不获侍慈姑。昨梦高堂上,色喜泪盈裾。敛衽前跽问,窃闻处贫庐。子贵亲不侍,母乃戚无愉。为妇奉苹蘩,敢不中厨趋!慈颜亦莞尔,梦魂渺已无。

所谓的“均学有所成”,可用章士钊1927年《甲寅》杂志上“曩淮南三吕,天下知名”来概括——四女早逝,江湖传奇没有她的份,而是三位姐姐,其中最出奇的当数碧城。但碧城所学的,就不仅仅是文才了。沈善宝的传奇人生,和她“不信红颜都薄命”的女性人生观,可能隔代传给了碧城。二姐美荪说她们的娘:“先母严淑人……亦上承其外大母沈湘佩夫人之余绪也。”其实,吕碧城的传奇,更是她太姥姥之余续! 3apG6JrIZ3qv4j/0h4trG/juE5W7NwCWwoanihIbJFfiVjbioUKWmfiNZTmuKHi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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