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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炳
澄怀观道,卧游衡山

◎ 廖和平

宗炳(375—443),字少文,南阳郡涅阳(今河南镇平县)人,南朝宋著名山水画家、旅行家、思想家,家居江陵(今属湖北荆州),出身士族。

东晋末至宋元嘉中,当局屡次征他做官,宗炳俱不就,却“好山水爱远游”,擅长书法、绘画和弹琴,信仰佛教,曾参加庐山名僧慧远主持的“白莲社”,对于佛理深有研究,作有《明佛论》等。宗炳精通音律,是荆楚古名曲《金石弄》的传人,可谓一代文化大师。

宗炳倡行“卧游”之风

宗炳与衡山结缘于山水。陈田夫《南岳总胜集》载:“宋高僧宗炳,南阳人。好山水,涉荆巫,南登衡岳,因结宇衡山,久,以疾还江陵。叹曰:‘老疾并至,名山恐难遍游,当澄怀观道,卧以游之’。凡所游历,皆图于壁,坐卧伺之。”

据湖南人文学者徐衡先生考证,宗炳隐居衡山的时间大致为宋元嘉十年(433年)前后。

宗炳无意官场而钟情山水,是一位旅游爱好者,又是一位优秀的画家。他多次沿长江东下到庐山,往西到荆山、长江三峡里的巫山,南往洞庭湖、衡山,北往嵩山、华山,游历名山大川,尤其爱衡山、庐山,流连忘返,栖谷饮溪,长达三十余年。据传,他曾在衡山建别墅,“欲怀尚平之志”。

后以老病,宗炳才回到江陵,自叹:“老、疾俱至,名山恐难遍睹,唯当澄怀观道,卧以游之。”他把所游历过的名山画出来,挂在墙上,或者就直接画在白墙上,半躺在床上,边喝着酒边弹着琴观看(即“澄怀观道”),边细细品赏着画里的大山险峰、瀑布丛林。他喜滋滋地称之为“卧游”,并且有一种在幻觉世界里遨游的舒畅,即“抚琴动操,欲令众山皆响”。

自此,“卧游”成为中国文人的一大乐趣。1200多年后,王夫之在《南岳赋》中有“少文展图而栖薄”一句,指的就是此事,用今天的话讲,就是“跟着中国画游中国”。在宗炳的世界里,那画上的千山万壑,直到真实的万壑千山,都回荡着他灵魂畅游时弹奏的动人旋律。

作为魏晋南北朝的文化大师,宗炳的作品体现了自然美与人格美。这两种美,成了中国山水美学的双胞胎。他的《画山水序》是中国最早的山水画理论著述。他率先提出“畅神”说,指出观自然山水,引无限遐思,重在精神体验。

他提出“以形写形,以色写色”,还提出“应目会心”,须“万趣融其神思”,且需“不违天励之丛”,而后“披图幽对”,从而实现“畅神”,标志着中国山水画的审美进入一个全新的时期。

宗炳云:“山水以形媚道”,“神本亡端,栖形感类、理入影迹”。一个把中国的山水美学观提升到如此境界的大师,此生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宗炳与“何衡阳”论剑

“眠云漱月”石刻

作为东晋汉传佛教第一高僧、净土宗初祖慧远的弟子,宗炳对佛教的贡献也是不可小视的。他晚年著有《明佛论》《答何衡阳书》《又答何衡阳书》等。

宗炳隐居衡山的时间,正是天文学家何承天任衡阳内史(相当于郡太守)的时期。

何承天(370—447),东海郡郯县(今山东省郯城县)人,南朝宋著名的思想家、天文学家。他是一位全面复合型人才:他博览经史,精于历法,考定《元嘉历》,使日月食与朔望相符;并改“上元积年”为“临近取元”,计算五星行度,计算出岁差数值百年一度;算数上推演圆周率近似3.1429;在音乐上首创出接近十二平均律的“新律”;出版个人专著五十余卷;官场步步高升至南朝御史中丞。

何承天在宋元嘉九年(432年)至元嘉十二年(435年)这段时间因权贵排挤,而出任衡阳内史,颇有政声,人称“何衡阳”,至宋元嘉十六年(439年)才回到朝廷中枢担任著作佐郎。

何承天任衡阳内史期间,与宗炳就僧人慧琳的《白黑论》发生过辩论。在这次辩论中,宗炳连续写了两封信给何承天,均保存在《弘明集》卷三:一封题为《宗答何衡阳书》,一封题为《答何衡阳难释白黑论》;此外还著有万言长文《明佛论》,系统地对何承天的“神灭论”主张进行驳难。

南北朝初期的两位杰出思想家,聚首衡阳,展开了著名的“衡山论剑”,就当时人们所关心的“形神关系”问题进行了激烈的探讨。这场“衡山论剑”为后来佛教的“南岳时代”揭开了序幕。

宋元嘉二十年(443年),宗炳逝世,时年69岁。衡阳王刘义季与司徒、江夏王刘义恭书曰:“宗居士不救所病,其清履肥素,始终可嘉,为之恻怆,不能已已。”

有意思的是,宗炳之孙宗测(?—495)秉承祖父隐逸之风,少静,不乐人间,州举官,皆不就,答曰:“性同鳞羽,爱止山壑,眷恋松筠,轻迷人路,纵宕岩流,有若狂者,忽不知老至,而今鬓已白,岂容课虚责有限鱼慕鸟哉?” 乃写宗炳所画《尚子平图》于壁上,后往庐山,止于其祖父宗炳之旧宅,又尝游衡山七岭,著《衡山记》(当作于485—495年间),对研究古代的南岳衡山有着重要的价值。

郁达夫云:“江山也要文人捧。”昨天的文化就是今天的生产力,我等应该记住,一千多年前宗炳、宗测祖孙两人为衡山文化建设所做的突出贡献。 +ceFoHfsfOWvcs6GrB+/dB2y0rnhZlFogi0BUC5YfIg/RrSeOqnVhdbUCi4Sd8U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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