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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保境安民

于成龙一行翻越了几个山头,才来到苗寨。他站在山坡的巨石上,远远望见苗寨炊烟袅袅,乡民们正在做饭。苗寨的四周均有乡民们在站岗放哨,他们有的手持大刀、有的持巨斧、有的持枪,来回巡视,有乡民来来往往进出苗寨。放哨的乡民远远望见穿官服的于成龙往苗寨走来,他迅速跳下哨岗,往寨子里跑去。

“洛寨主,山下有个穿官服的人往苗寨来了。”报信的气喘吁吁道。

那洛寨主正在寨子里与弟兄们把酒谈兴,他连忙放心酒杯,往山下走去。

“走,我们去看看。”

洛寨主到山寨门口的时候,于成龙、李元武和朝卿三人已经在那里等候。见到洛寨主,李元武面对洛寨主道:“洛寨主,这位是罗城新来的知县于成龙于大人。”

洛寨主道:“原来是元武兄,我虽然没有下山,但是罗城的事情我也道听途说了一些,据说你帮着这位于大人剿灭了谢昌顺,于大人真是好计谋啊。”

于成龙笑道:“洛寨主过奖了,于成龙一切都是为了罗城百姓。”

洛寨主问道:“于大人今日前来,莫不是来接乡民们下山?”

于成龙朝洛寨主作了作揖道:“洛寨主,我代表罗城的百姓谢谢你收留他们,如今我这个县令上任了,匪首谢昌顺也已经死了,罗城县已经太平了,我希望乡亲们能回家。”

洛寨主瞅了瞅于成龙,又看了看李元武,道:“元武兄的人品我是了解的,他能死心塌地跟你于大人,想必于大人你是一位好官,走吧,于大人随我进寨,我立马召集乡亲们。”

于成龙一行跟着洛寨主进了寨子,朝卿在于成龙耳边道:“老爷,想不到这洛寨主还是通情达理之人。”

在洛寨主的张罗下,罗城县的一万多乡民迅速被召集到一起。乡亲们第一次见到这位罗城新来的知县,议论纷纷,各执一词,对于成龙充满了疑虑。

洛寨主与于成龙一行站在高处,面对乡亲们,乡亲们或靠或站,或蹲或坐,态度怠慢,没有一点激情。

于成龙面对乡亲们,道:“乡亲们,我是罗城新来的知县,我叫于成龙,今天我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罗城的马匪谢昌顺已经被本官剿灭了,今天是来接大家回家的,这是罗城县衙出具的告示,你们可以回家了。”

乡亲们听到谢昌顺被杀,欣喜若狂,手舞足蹈,现场立刻热血沸腾。

乡亲们异口同声道:“于大人万岁。”

于成龙看到乡亲们高兴,他深感欣慰,道:“乡亲们,这些都是于成龙应该做的,你们收拾收拾就随本官下山去吧。”

人群中有一位老者,喊道:“于大人,谢昌顺已死,追随谢昌顺的人会不会报复?”

于成龙笑着道:“请乡亲们放心,于成龙一定把罗城的土匪余孽打扫干净,我身边的李元武李捕头大家应该都认识,他以前占山为王,现在已经归降了朝廷,在罗城县衙当捕头,有他在,大家可以放心回家了。”

“是呀,有李壮士在,我们放心。”

“李捕头是个好人呀。”

“我们可以放心回家了。”

乡亲们七嘴八舌地说着,各奔东西,携家带口往山下走去。有的挑、有的扛、有的拉,其乐融融。

罗城的百姓都回到了自己的家园,于成龙还自掏腰包买了耕牛,几家共用一头耕牛,罗城恢复了生机。

根据罗城目前的状况,于成龙须分三步走:一是先彻底清剿罗城境内的匪患,维护一个和谐安定的社会环境这样才有可能发展;二是修建交通路线,罗城杂草丛生,树木繁茂,进出县境的道路较少,要致富先修路的道理他还是懂的,只要搞好了交通才能有贸易商的往来,进而发展经济;三是恢复生产,开垦荒地,发展农业。根据三步走,于成龙首先实行了第一步,维护社会治安稳定和谐,他实施了保甲法这一社会制度,保甲法一般是按照集中居住在一起的五家一保,十家为一大保,或者是几家为一保;几保为一甲等。

保长和甲长,就是加强基层的管理,他们就像民兵组织一样,具有防御功能,一旦有匪患入侵,他们就会团结一心,共御外敌。于成龙就是以这样的办法,预防盗匪的。于成龙在罗城首先明正典刑,对那些桀骜不驯或者触犯大清律法的人绝不手软,所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于成龙的原则是这样的,只要犯法,不论大小都要受到不同程度的惩罚。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播种季节,罗城百姓苦于没有种粮,无法下种,罗城地处山区,杂草丛生,很多土地荒芜,加上天灾和战乱,别说种粮了,就连吃的都没有。

迫于无奈,于成龙只好到柳城县去借种粮,知县赵炳义推三阻四,不愿与于成龙借粮食,后来于成龙得知柳城县有一桩令赵炳义很棘手的案子需要处理,苦于胸中无策。这件案子的当事人正是一个高官的亲属,迫于压力该县令必须在限期内将此案侦破。现在好了,自己才能有限,于成龙帮助他把这件令他寝食难安、茶饭不思都解决不了的案子给结了,他还不对于成龙感恩戴德,于成龙以此向该县令借要种粮,这时候很快就被应允了。

于是,于成龙便差人将借来的种粮运到罗城县,只是希望不要就这样错过播种季节,要不然来年罗城县的百姓就没有吃的了。罗城的老百姓也在当年顺利地播种,种苗长势一片大好,当年迎来了丰收年。

罗城在经过了于成龙的一番精心整顿之后,焕然一新,较比之前的荒凉景象,明显繁华了很多。

尽管如此,于成龙的心里还有一块石头没有落下,前任王知县的死因至今也没有个结果,他愁得焦头烂额。

一日,等衙门里的人都回家以后,于成龙把王怀民和李元武都叫到后衙,于成龙心事重重地面对二人道:“怀民、元武,我让你们查关于王知县的死因查得怎么样了?”

李元武肯定道:“杀王知县肯定跟谢昌顺脱不了干系,只是现在谢昌顺已死,死无对证啊。”

“大人让我暗中调查县丞胡德安,我也确实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王怀民一筹莫展道。

于成龙眉头紧锁,来回踱步,面对二人道:“本官来到罗城已经三年了,虽然老百姓都回归田园,安居乐业,但王知县的死没有查个水落石出,我就是离任也不得圆满啊,朝廷把王知县的案子交给我,我总不能什么也没查出来吧!”

王怀民和李元武面面相觑,也束手无策。

于成龙坐了下来,朝卿给他倒了一碗热水,安慰道:“老爷,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那一天,咱们还是要保重身体啊。”

“是呀,于大人,朝卿说的对。”李元武安慰道。

于成龙道:“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如果说是谢昌顺杀了王县令,我相信背后还有指使人,他谢昌顺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这么做,杀害朝廷命官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这个人就是我们官府的人,嫌疑最大的就是胡德安。”

王怀民疑惑道:“大人何以这么肯定?”

于成龙冷笑,道:“是狐狸就不可能没有骚,貌似天衣无缝,往往会露出马脚,我们就让胡德安自己露马脚。”

李元武问道:“大人看来是有计策了?”

于成龙胸有成竹道:“今天晚上我们就来一出引蛇出洞,元武,怀民,还有朝卿,你们今天就放出风去,就说我已经找到埋葬王知县的地方了,今天晚上要找仵作对王县令的尸骨进行检验,我们的人就暗中监视,如果真的是胡德安做的,他一定会出现,依我这些年对他的了解,他肯定沉不住气。”

王怀民竖起了大拇指,大赞道:“妙,于大人真的是好计策,我等佩服得五体投地。”

“对,胡德安做贼心虚,一定会去查验。”李元武激动道。

朝卿道:“老爷此计,一定会让胡德安不打自招。”

于成龙猛饮一口热水,振奋道:“分头行动吧。”

王怀民和李元武朝外面走去。

那日,胡德安路过衙门,正往里面走,路经衙门的两名农夫边走边说。

“你知道吗?听说呀于大人已经找到王知县的尸首了,今天晚上就要去挖。”一个农夫道。

“太好了,王知县可以沉冤昭雪了,一会儿我早点收工,我们一起去瞧瞧。”另一名农夫道。

胡德安表情凝重,他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行色匆匆,做贼心虚的样子。

于成龙、王怀民、李元武正躲在县衙对面的暗角里观察,见胡德安离去,于成龙面对李元武道:“李捕头,你带上几个衙役偷偷跟上胡德安,看他去哪里,千万不要被他发现,如果我所料不错,这个胡德安现在就要去找王知县的尸骨,如果真的跟他有关,我一定将他法办。”

“属下遵命。”

李元武带着佩刀,面对衙门口早已准备好的衙役吹了吹口哨,三五名衙役跑了出来。

“跟我走。”

李元武带着衙役们跟在胡德安的身后,胡德安做贼心虚,一路走一路回头,东张西望,李元武等人只有暗中跟踪。天色渐暗,胡德安一路来到县城东北处十里外的树林里,这里有一条沟壑,溪水潺潺,溪水旁边就是乱石,胡德安用力抬起巨石,里面一堆白骨还有头颅,让人不寒而栗。

尾随胡德安的李元武等人大惊失色,连忙带人围上去。

胡德安倒也沉着冷静,一直低着头,冷笑道:“万万想不到,我中了于大人的计了。”

李元武愤怒地拔出刀,架在胡德安脖子上,道:“胡德安,如果我今天不是衙门里的人,我恨不得一刀把你劈成两半,看看你的心是什么颜色,前任王知县是多好的人,竟然死在你的手里,起来跟我回衙门,和于大人去说吧。”

李元武对身边的衙役道:“把王大人的尸骨都收起来,带回衙门作为物证。”

几名衙役收起武器,蹲下来捡拾王知县的遗骸。而李元武却押着胡德安往县城方向走去。

当于成龙证实了这一切,面对恶贯满盈的胡德安,他勃然大怒,将惊堂木重重拍下,呵斥道:“胡德安,你快从实招来,你到底是怎么杀死王知县的?”

衙役把王知县的骸骨放在大堂上。

李元武指着王知县的骸骨,面对胡德安,义愤填膺道:“胡德安,王知县是多么好的人,他来到罗城县为乡亲们做了多少好事,他一个外地人图什么,你为什么要那么残忍?你看看这些白骨,你晚上不做噩梦吗?不怕王知县的鬼魂找你吗?你倒是看啊。”

李元武愤慨不已,他将胡德安的头使劲往下按,胡德安的脸都快贴到王知县的头颅骨,胡德安吓得脸色煞白,坐在地上蜷缩成一团,道:“我招,我全都招,谢昌顺每次在外抢劫的财物都有我一份,后来王知县来了,他要抓捕谢昌顺,断我财路,我把王知县骗到树林里,授意谢昌顺杀了他。”

于成龙道:“我就知道,王县令是朝廷七品命官,如果没有你在背后充当谢昌顺的保护伞,谢昌顺也不敢对县令下手。这件案子还有没有其他人参与?”

胡德安摇了摇头,道:“没有了,知情的人,有的被我找罪名发配边疆了,有的被我杀了。”

于成龙面对一旁负责记录的师爷王怀民道:“都如实记录了吗?”

“大人,全部录完。”王怀民道。

“给他,让他画押。”于成龙脸色铁青道。

王怀民把录好的材料和笔放在胡德安面前,道:“你看一下,没问题就画押吧。”

胡德安道:“于大人,这件案子与我家人无关,他们毫不知情,你处决我一人就行,不要罪及我的家小。”

于成龙道:“胡德安,本官自会查清,果真与他们无涉,我自当放过他们。”

胡德安毫不犹豫地画了押,王怀民将材料给于成龙过目了。

于成龙抽出令箭,道:“罗城县丞胡德安杀人罪名成立,本官判处胡德安斩首示众,来人呀,将胡德安押出去立即执行。”

“是。”

胡德安被两名衙役拖了出去,李元武紧随其后,出了衙门,衙门口聚集了老百姓,纷纷叫好,胡德安就在衙门外的香樟树下砍了头。

于成龙表情沉重地对王怀民道:“怀民,此案立即报柳州府和广西巡抚衙门备案。”

“是,我这就去办。”王怀民应道,准备出门。

见于成龙心事重重,他停下了脚步,道:“大人,案子已了,大人应该高兴才对,怎么看大人好像并不高兴啊。”

于成龙叹道:“怀民啊,凶手杀了,但从此人间少了一位像王知县这样的好官,我如何高兴得起来。”

王怀民欣慰道:“大人真是忧国忧民啊。”

王怀民转身朝外面走去。

面对大堂上王知县的骸骨,于成龙心痛不已,面对两班衙役道:“大家帮忙把王大人的骸骨捡起来包装好,找个吉日让王大人安息。”

衙役们一起动手,将王知县的骸骨都捡起来封存后,抬了出去。

就在于成龙悲痛不已的时候,衙役来报,说于成龙的长子于廷翼来罗城了。于成龙转悲为喜,正准备出门迎接,于廷翼已经来到衙门口。

“爹……”狼狈不堪的于廷翼来到了大堂上。

于成龙兴奋不已,面对于廷翼道:“廷翼,你怎么来了?”

于廷翼擦了擦汗水,道:“奶奶和娘让我来罗城看看你,廷翼也想你,罗城距离咱山西太远了,我足足走了两个多月。”

于成龙感慨道:“你现在来好多了,路也修好了,乡亲们也回到了自己的家园,五谷丰登,县衙也修缮一新,几年前我来的时候,这里真的没法住人,走,去后衙休息,喝口水。”

于廷翼的背上背着背篓,他解了下来道:“奶奶和娘给你带了山西的特产。”

“朝卿,廷翼来了,赶紧出来一下。”于成龙朝后衙喊道。

朝卿应了一声,连忙跑了出来,见是廷翼,他激动道:“廷翼,你怎么来了?”

“朝卿,谢谢你在罗城照顾我爹。”于廷翼感激道。

朝卿笑道:“廷翼见外了啊,是老爷收留我,不然我还在永宁种地呢!走,去后衙,我给你倒茶。”

朝卿将于廷翼身上的背篓解下来,背了进去。

于成龙和于廷翼走在后面,于廷翼来到后衙,看了看四周围的环境,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在石凳上坐了下来,于成龙面对着他坐下来,朝卿拿了两口碗给于成龙和于廷翼分别倒了一碗凉茶,朝卿朝一同坐下来。

于廷翼感慨道:“爹,你这哪里是来当官的,简直就和流放差不多,这里哪里是县衙,分明就是农舍,和咱们山西的县衙比起来差远了,这罗城还真是烟瘴之地。”

朝卿笑道:“廷翼,你算运气好的,如今的罗城比我们刚来的时候还是好多了,当年我和老爷在后衙睡觉,枕头上还藏着刀子,身边还放着长枪,那时候的罗城土匪横行,现在算太平了。”

于廷翼看了看朝卿,又看了看于成龙,一阵心酸道:“朝卿,爹,你们在罗城受苦了,看到你们平安,我也安心了。”

多年未见儿子,于成龙恍如隔世,他自是很高兴,道:“廷翼,来一趟罗城不容易,就多住些日子再回去吧?”

于廷翼恍然大悟道:“对了,爹,奶奶和娘给你带了很多东西。”

说罢,于廷翼起身,从背篓里翻出来山西的汾酒两坛,还有老腊肉两刀,还有风干的鱼等,放在于成龙面前。

“娘知道你爱喝山西的老白汾,罗城买不到,所以让我给你带两坛,娘嘱咐我让你少喝酒,这些鱼干都是野生的,你也要多注意身体。”于廷翼道。

于成龙看到这一地东西,倍感思念家乡,热泪盈眶道:“廷翼,爹对不起奶奶和你娘,你要替我照顾好她们,你们兄弟三人要发愤图强,考取功名,将来为百姓当官。”

朝卿走过来,将地上的东西都抱起来,拿到屋里去。

“太好了,老爷天天萝卜青菜,可算能吃饭了。”朝卿边走边念叨。

“朝卿,不可胡说。”于成龙道。

“爹,不用朝卿说我也知道,你就是这么个人,你想呀,你为了老百姓当官,你的身体垮了,当不成官了,如何能为老百姓做主,所以爹,你还是要养好身体。”于廷翼道。

于成龙笑道:“廷翼啊,以后爹听你的。”

于廷翼朝里屋朝卿喊道:“朝卿,取一刀肉来,今天我亲自下厨,给你和我爹炒两个荤菜。”

朝卿激动道:“好。”

朝卿取出一刀肉,跑了出来,于廷翼接过肉,来到厨房,开始切肉、洗菜。

面对这个孝顺的儿子,于成龙深感欣慰。 OdqeEOFdy8GZjCytBmw3WaCTIOlvcNvmxVW4Dp483G2u7P3wmR0JXIYrhGQYZcE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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