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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即打开
一发炮弹在我的身边爆炸
把我兜里的巧克力溶化
几个路人躲到刺刀底下
显然是受到意外惊吓
花圃里面没有一朵鲜花
泼出去的水又收回去了
如花的闺女闹着离家
为的是跟大部队一起出发
咿咿咿 呀呀呀
嘣嘣嘣 吧吧吧
这样的日子
这样的世道
山不在高
我经常做的噩梦之一，就是从山顶上掉下来，把我给摔醒了。有人分析，这是因为我们的祖先是穴居动物，后来才改成巢居。前面的解释我信，要说巢居，我有些担心，要多粗的树杈才经得住我这么个人。只好把这话当成对当前居住条件的讽刺，尤其是指那些住在火柴盒式和鸽子笼式楼房里的居民。
我写这篇文章的目的，其实是想说登山。这些日子珠峰热又兴起来了，据说眼下共有28个登山队在山底下扎堆儿。很多人不是职业登山运动员，甚至连登山爱好者也不算，经过草草一个月的郊外培训，他们便来到珠峰脚下，开始向大自然致敬。这些人中，既有学生也有网络精英。攀登这个词，平时对他们就有极大的诱惑力，只不过在开始登山之前，这个词在他们脑子里还十分抽象。而所征服的对象，指的也是某些模糊的领域，比如科学高峰、财富高峰，等等。想不到这次真动了真格的。佩服，佩服。
十多年前，我从拉萨到樟木，顺便经过珠峰。当时天色已晚，但只有珠峰沐浴在阳光里。正是它的令人目眩的高度，让我同时经历了白天和黑夜。说句不争气的话，眼前的景象非但没能使我激动，反而使我感到一种巨大的恐惧。为此，我曾多次在私底下嘲笑我的少见多怪。
年初老狼去登珠峰，据说还失踪了几天。媒体一片哗然，我却不相信那么容易就会出事。后来才知道，他的这次攀登，连同所谓的失去联系，都是唱片公司安排的。老狼真正对登山产生兴趣，是他从西藏回来以后。但北京没山可爬，至少没有珠峰那种像模像样的山，老狼只好去体育场馆攀岩。我碰巧看过一次，觉得这项运动实在不雅，同时怀疑老狼攀登珠峰的真实性。不过，即便他真没登过也不要紧，我觉得对珠峰这种神秘山峰，登来登去反而显得不太敬重。如果你真想对它致敬，在家里就可以表示，犯不着去那么远的地方。
哑巴儿子
下午4点钟的时候，我接到一个电话，对方说他是保险公司的，现在正在去我们家的路上。我跟他说我正在外面，说不准几点回去，让他有事直接跟我老婆联系。对方倒还干脆，说您忙就先不打扰了，然后就把电话挂了。晚上9点多回家，刚一进电梯，身后就闪进来一个小伙子。他上来就说您是张先生吧，接着便开始自我介绍。为了消除我的疑虑，他还解释一番是如何打听到我的电话和地址的。总之，东绕西绕，过程士分周折，把我的头都听大了。以后我的健康要是因此出了问题，说不定还真得找他。
出了电梯，小伙子从包里拿出一份保险计划，据说是特意为我量身制定的。我随手翻了翻，看到上面写着我是家庭支柱，而要保障我的健康，应以防范疾病和意外为主要方向。我问他烧伤是属于疾病还是意外，他说是意外带来的伤害。在对我迅速打量一眼后，问我为什么要问这个，我告诉他前几天抽烟，不小心把手烫了。他听了表情有些尴尬，说张先生确实十分幽默。他说他也希望我能够没灾没病，按照他们的保险计划设计思路，要紧的是现在就结束我没有保障的非安全状态。比如我去年初得的甲肝，如果购买了他们的保险的话，早就得到一笔赔偿了。我说以后我真像他说的那样没灾没病，别说烧伤、中风、营养不良、动脉粥样硬化，就连创可贴都难得用上，我的钱不就白花了吗？他说，那样的话我肯定会健康长寿，因此应该再多买一份养老金保险，可以从60岁一直领到88岁。因为保险是孝顺的哑巴儿子，能够让我无忧无虑地度过一生。
说实在的，过去我是个听天由命的人，坚信车到山前必有路，有路必有丰田车。听了小伙子的话，我的眼前呈现了另一番景象，80岁的我身体倍儿棒，吃么么香。我老婆跟我的情况也差不多，尽管她只能佝偻着走路，我们身边有个孝顺的哑巴儿子，定期送钱给我花。另外还有个心灵手巧的痛闺女，她的作用相当于海螺姑娘。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保险给我带来的。
毛驴是条狗
毛驴是条狗，而且是一条丑狗，从名字就可以听出来。因为它长得实在太丑了，我跟老鸭都不敢白天带出去遛，只能夜深人静的时候在楼底下跑两圈。除了丑外，它的来路也比较独特。一天下午，我跟老鸭正在睡觉，突然接到我的外甥女老菲打来的电话，说她在宠物市场看到一条狗，她特别喜欢，问我们要不。老菲的话我一下就听明白了，她喜欢这条狗，但因为马上就要去外地上大学，所以只能让我们买下来替她养着。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还能说什么。
就是这么一条强加给我的狗，来家里就病倒了。不吃东西，整天咳嗽，活像个小老头。我跟老鸭商量，先去宠物医院打几针试试，实在不行扔了算了。想不到打了几针后，这狗竟奇迹般地缓过来了，而且一天比一天结实。它身上的毛病也随之暴露。比如它不喜欢吃狗粮，人吃什么它吃什么，人上床睡觉它也要上床睡床，一副拿自己不当外人的样子。如果要求稍得不到满足，它就会像鸟一样叫唤。我觉得弄不好它以后可以搞曲艺去。另外，它还喜欢嗑瓜子儿这也像鸟。平时不管多大一块肉，到嘴里不嚼就咽了，可一粒瓜子儿却被它吃得铮铮有声。我经常说它比唐大年还馋呢。而且跟唐大年一样听不得批评，你刚要说它，它立马就仰面朝天拜个不停。
但缺德事它一件都不耽误。它酷爱咬笔，自从它来我们家，不知道有多少笔被它当骨头棒子给咬碎了，害得我写文章找笔还得跟它要。这几天我生病住院，听老鸭讲，这畜生又把我的诗集吃了。我听了甭提多心痛了，因为这本诗集我还没出。关键是吃了诗，你倒是能背几句也行。我敢说这事要发生在老鸭身上，我绝不原谅她，但因为是毛驴干的，我也只能认命。因为尽管它是条丑狗，也比《卡拉是条狗》里的卡拉强多了。那电影是我专门跟医生请假看的，甭提多没劲了。一件破事东拉西扯竟抻了一个多钟头。这两年的电影不知出了什么毛病，寻完枪又找狗，真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还是说毛驴吧，它爱显摆，不像别的动物吃东西时不喜欢边上有人。越爱吃的东西，毛驴就越叼到你面前去吃。另外，它还喜欢一只毛绒熊，每天睡觉都要把它叼进窝里，谁都不让碰。但当它发现你要出门，便会赶紧叼着熊过来，挡在门口，让你跟它一块儿玩。
老鸭说毛驴最近又有了新宠，它喜欢上了一只绒拖鞋，经常一只爪子踩在上面，另几只爪子往前蹬。就是这么一个畜生，老鸭还经常打它。还说什么赶明儿有了小孩，我们也是慈父严母。
保质期
一说到保质期，我想先从时间短的开始说起。我的生日在10月，自然想到生日蛋糕。跟蛋糕房的师傅打听，她告诉我蛋糕只能放48小时，最好是当天做当天吃。蛋糕师傅说的不过是常识，我却听出了其中的趁热打铁和及时行乐的意思，过不过期还在其次。从蛋糕我又想到牛奶，袋装牛奶的保质期跟蛋糕一样，也是48小时。这也许是巧合，但我由此又得出结论，如果一块蛋糕放坏了，不是因为面粉出了问题，而是其中的奶油首先蜕化变质。当然，我不是食品专家，所谓结论也不过是推测而已。软包装牛奶的保质期则长些，三元早餐奶可以存放6天，而酸奶的时间更长，能在常温下存放16天。可能酸奶这种东西本身就已变质了，这听起来有些破罐破摔。妙士乳酸菌最牛，保质期18天。
既然说到牛奶，我认为除了保质期外，还应该有个保鲜期。保质期只是保证一袋牛奶在一段时间内不馒，保鲜期则是保证牛奶里含有足够的生命气息。这种气息不是以天以小时计，而从离开母体后，它便不可挽回地以争分夺秒的速度消失。这又让我想到两样带“鲜”字的东西：鲜花和海鲜。严格地讲，当鲜花从土里刨出来，当海鲜从水里捞出来后就已经不鲜了，因此如何给鲜花和海鲜保鲜便成了令人头痛的难题。我曾有过一次吃海鲜不愉快的经历，所谓的鲜虾化冻后，放到锅里一拨拉，顿时身首异处。这盘虾我一只都没吃，否则轻则闹肚子，重则去医院。虾是去年春节发的，一直冻在冰箱的冷冻层，看来冰箱也并非万能。前段时间我吃软包装的怀柔栗子时，就吃出个发霉的。这不是冰箱的错，是加工和包装技术不过关。不过，我知道如何储存生栗子，那就是把它们埋到沙子里，以便使栗子锁住体内的水分。从这个意义上讲，沙子是栗子的化妆品。
还是说鲜花，既然鲜花不能保鲜，有人便琢磨出一种技术，把鲜花做成木乃伊。这个发明可真够气人的，完全是跟自然规律对着干，拿好花不常开不当歌词。但大家心里都明白，干花其实已经不是花了，而是做花的工艺品。因此在本质上，干花同绢花、塑料花没有任何区别。从鲜花很容易联想到爱情，爱情也必须保鲜。但爱情的“鲜”指的是新鲜感，彼此太了解了难免乏味。因此爱情的保鲜技术比较复杂，它主要是在心理层面，因此也更加累人。我的经验是以不变应万变，要当花也要当牡丹，老子天下第一，再不济也得是朵芍药。' 干的鲜的都行，只是别插在牛粪上。
除了前面说过的这些，我还知道鬼脸嘟嘟的保质期是12个月，而闲趣饼干的保质期是9个月，究其原因，在于闲趣饼干有夹心。但别以为保质期只限于吃的、看的，知道纸内裤吗？它的保质期是3年。这不是说，一条纸内裤你可以穿3年才烂，比尼龙还结实。香烟一般没有保质期。有东西有保质期，但生产日期怎么找都找不着，最后发现它像报纸上的智力测验题的答案一样，藏在中缝或其他最不起眼的地方。说了半天保质、保鲜，知道保鲜膜的保质期吗？5年。这就是说，它还皮实，被它保鲜的食品先烂了。
给歌手出难题
自打三月初被电视台集中后，陈斌便失去了自由。不能随便外出不说，就连跟外界联系也得格外慎重。他只好把自己闷在宾馆的房间里，面对一大摞书，绞尽脑汁想着如何把书中的内容变成难题，出给那些参加比赛的歌手。当然，给别人出难题自己也不舒服，他经常能接到一些莫名其妙的电话，跟他套近乎。有时还能看到几个行踪可疑的人在宾馆周围转悠，吓得他差点儿搬到别的楼层。再一打听，人家不是冲着他来的，他的担心不过是一场虚惊。这样的日子，刚开始他还不觉得怎么样，但时间一长他就要疯了。因为他一直要被集中到8月份，为此他干脆把在东大桥租的房子退了，以宾馆为家。生活枯燥不说，关键是见什么都想变成难题的状态，把他折磨得几近魔怔。打个比方，想到马拉多纳，福就想把它变成选择题，其他三个答案分别是虎拉多那、鸡拉多那和猴拉多那。这样的问题虽然连弱智都算不上，但不看足球的选手未必能答得出。
笔试阶段，陈斌出过这样一道填空题，屈原是战国时期一国大诗人。陈斌以为它的难度不大，基本上算是白送的。歌手的答案却让他大跌眼镜，因为答什么的都有。有答齐国的，有答燕国的，还有答韩国的。最绝的是有个台湾来的歌手，竟答成爱国。始料不及之余，陈斌给了这位选手一个满分，因为她答的没错，是他的题有漏洞。看来，所谓的标准答案并不是绝对的。还有一道题问AIDS指的是什么病，有一个选手在四个答案里，疯牛病，“非典”和禽流感都猜了一遍，就是剩下艾滋病。陈斌怀疑，这位选手不答艾滋是因为害怕被染上，但染上其他三种也不得了呀。还有的题因为太简单了，陈斌反而不敢出。比如《国歌》原来又叫：《万里长城万里长》，《四季歌》或《义勇军进行曲》。照理说一般都会选择《义勇军进行曲》，但答不上来的话问题恐怕就敏感了。陈斌只好作罢。
有一阵子可以接到陈斌在深更半夜打来的电话，约我们去他宾馆附近大吃大喝。最近几天这家伙又没动静了。一打听才知道，业余组赛完又轮到专业组了。陈斌对自己严格要求，认为对待专业选手，问题出的应该专业一点儿。因而不会再让他/她们钻类似爱国诗人的空子。在这儿，我顺便补充一句，这道题的标准答案应该是楚国。
盛世吉金
5位农民在距地面十多米的半坡上取土时，意外地挖出了二十几件青铜器。这个发现使他们一夜之间成了英雄，上面给他们重金奖励不说，镇上还给他们唱了5天大戏，以表彰他们遵守文物法的举措。因为他们发现文物后，没有哄抢藏匿，而是及时报告了当地政府。文物考古专家迅速赶往现场，进行发掘清理。经初步研究，27件铜器皆有铭文，总计4000余字，内容涉及西周王朝12代君王名号和西周晚期的相关史实，为我们清晰地勾勒出西周时期的历史轮廓，对于校验万众瞩目的夏商周断代工程的阶段性成果，梳理中华民族早期历史都具有极高史料价值。后来有人说这5位农民是为了给砖厂取土，还有一种说法是为了垫猪圈取土，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在人们眼里，重要的是在地下埋藏了近三千年的国宝重见天日。
后来国宝运到北京，在中华世纪坛展出。主办方还给这个展览起个好听的名字，叫盛世吉金。因为我住的地方离世纪坛不远，大概相当于从5位农民住的杨家村到埋藏青铜器的古窑。出了门溜达几步就到了。据解说员讲解，这些国宝本来属于一个名叫单叔的人，他是西周末期掌管国家山泽和林麓禁令的大官。另外，这些青铜器在出土后大多经过食醋的浸泡，这样才能除掉上面的铜锈，以辨认上面的铭文及纹饰。据说这些文物加一起有一吨多重，整整装了两大卡车，就是卖铜也能卖个好价。
我突然想起艾丹，这个可怜的文物贩子，为了淘到一件好东西，一年到头在外面奔波。为此，他还专门置了一双胶鞋和一把铁锹，到了也没挖出什么名堂。可人家一锄头就把国宝锄出来了。我猜连单叔本人也锄不了这么准。在一次吃饭的时候，我把这个想法跟艾丹说了。他听了装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想必是这件事在他那儿早就想明白了。那就是该挖的挖，不该挖的，过都不该过那个脑子。
思想斗争
我们小区门口，常有几个出租司机趴活儿。每天出来进去，见面都打声招呼，去哪儿一般也都用他们的车。他们的车不是富康就是捷达，跑近地儿无所谓，跑远了就难免心痛。比如有几次去望京和机场，钱差的就不是一星半点儿的。还有一次去小汤山，本想打夏利，但刚一出小区门口，就有一位开捷达的师傅冲我招手。我一时抹不开面子，硬着头皮上了他的车。后来我还为自己的行为开脱，我总不能置熟人的利益于不顾，站路边等夏利吧。
但坐熟人的车除了贵外，还有很多便利之处。有一次我去外面吃饭，不小心把手机落在车的后座上了。我想这回肯定完了，因为下车时又有另一位客人上了车。据说那位客人上车后无意间“哎”了一声，却被师傅听到了。他马上意识到是我的手机落在车上，就这么着，我的不幸的又是幸运的手机物归原主。还有一次出门，我身上的零钱不够，人家师傅让我赊账，下次见面再说。这件事虽然不大，却免了我很大麻烦。否则的话，我还得拿着百元大钞，满大街去买报纸或冰棍。费劲不说，还把时间给耽误了。现在有很多新出租司机上路，他们大多两眼一抹黑，除了知道天安门在哪儿外，去其他地方都得现看地图。在这种情况下，你知道路还好。如果本来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走，出租司机也不知道，这真是得摸着石头过河了。但小区门口的司机不管年龄大小，驾龄都在七年以上。
说到夏利，我奇怪这么多年，怎么还没被淘汰。有时出远门，看见小县城都在跑，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为到了北京郊区呢。因此，继面的之后，夏利成了我的一块心病。它不仅模样丑陋，坐着也不舒服。如果坐在前面，跟驾驶座中间再隔一道挡板，简真让人动弹不得。有时我真搞不懂是在坐出租还是坐警车。到了夏天就更别提了，进了夏利就如同进了蒸笼。但不管多热都不能开空调，因为一开空调车就熄火。所以，夏利的空调成了纯摆设。恨乌及屋，有时因为嫌夏利车差，觉得开它的司机话也粗糙。但所有这些，可能都不是夏利的真正罪状。我罗列这么一大堆，也不过是为了给自己找个贪图享受的借口，使自己再次出门时，面对小区门口的出租，不用再作无谓的思想斗争。
成语新编
突然想到了成语。记得上小学的时候，学成语是语文课的重要一环，每学新课文，老师都让在成语下面画条横线。我们不但要把成语背下来，还要能解释其中的意思。成语的特殊地位，更能在作文中体现。如果谁的作文里不生拉硬拽，塞进几个成语，那么这篇作文肯定缺乏文采。后来学写作，正赶上流行海明威式的电报体，人人都在追求简洁。在这种情况下，成语的待遇还不如错别字。如果在作品里看到一个成语，便相当于在汤里发现一只苍蝇。打那儿以后，除了用于讽刺目的，我跟成语几乎彻底划清了界限。
几天前整理房间，无意间发现了一本商务印书馆1972年出的《汉语成语小词典》，便随手翻了几页。那些四个四个的字，唤醒了我的记忆，也让我动了恻隐之心。我不想看到当年有着符咒般魔力成语，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完蛋。于是，我随手在上面改了几条。我在这里把它们列出来，以求得到专家的指点：人心所向披靡。大器晚成人之美。井井有条牛仔裤。继往开来一辆大卡车。晓之以理，嗤之以鼻。喜形于色厉内荏。近猪者胖，近墨者黑。礼尚往来无白丁。杀人不眨眼之间。庐山真面目全非。运用自叹弗如。戒骄戒躁戒酒。神机妙算你狠。树欲静而风不止这一阵子。该丫出声时丫却无声。牵一发而动全身不由己。乘人之危难之际显身手。乘虚不得其门而入。敢怒而不敢言之过早。欲速则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得过且过得了今天，过不了明天。置之死地而后快刀斩乱麻。寡不敌众人拾柴火焰高。勾搭成天上人间。萍水相逢何必曾相识。机不可失，时不何日君再来。百闻不如一见钟情。见机行事与愿违。引以为猪八戒。引火烧下半身。不敢越雷池一步到位。心有余而力不足挂齿。大势所趋之若瞥。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划经济。一失足成千古恨铁不成钢。万般无奈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乐高。此外，还有泣不成梁晓声，暴跳如徐静蕾，溃不成王忠军，度日如唐大年等。
上面这些都是好改的，而那些难改的，估计以后逐渐都会被淘汰掉。值得欣慰的是现在关心成语的不止我一人，听说网上就有很多人在做接成语的游戏。可惜我不上网，否则肯定会千钧一发而不可收拾，令所有的人都叹为古文观止。
谎话流星锤
撒谎不稀奇，我认识的人几乎都撒过谎。不过，这又能说明什么呢，连雄虱都知道伪装成雌虱混进雌虱的闺房，又何况人。在《白玉老虎》里，古龙这样教导我们：如果你想骗人，就一定要记住，你骗人的时候绝不能完全说谎。你一定要先说十句真话，让每个人都相信你说的真话之后，再说一句谎话，别人才会相信。他老人家显然把撒谎当成了一种技巧，只不过说得比较啰嗦，而且不太含蓄。相比之下，《魔鬼字典》的作者比尔斯就很厚道，他把爱撒谎的人形容成沉湎于修辞的人。这不由得让我想起一则笑话，撒谎勉强能跟修辞搭上。说有一个小偷偷了别人一只鸡，当他正在河边拔毛的时候，鸡的主人来了。小偷吓得赶紧把鸡扔进河里。鸡的主人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河里的鸡，问，河里面是什么。小偷回答，是一只鸡在洗澡。那人又问，那为什么你在这里。小偷答道，我在帮它看衣服。把谎话说成笑话，这不是修辞又是什么。
我家里还有一本费里尼的笔记，叫《我是说谎者》。光听书名就令人疑惑，不知道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正是因为不愿意陷在他老人家设计的悖论里，我才迟迟没有读它。别看撒谎在咱们这儿司空见惯，在西方却是件大事，许多牛逼的人都对此有过专门论述，并把它提到宗教的高度，具体说，跟普通人撒谎，在法庭上撒谎和对上帝撒谎的后果是不一样的。蒙田也写过一篇《论撒谎》，他说有人说，感到自己记性不好的人休想撒谎。这句话给了我很深的印象，并深得我的认同。因为记性不好的人撒谎，会撒着撒着就把自己曾经说过的话给忘了。虽然一个撒字痛快酣畅，但撒不好就会露馅，从而被人识破。小时候看杂技，每次都有耍流星锤这个节目。现在人们把爱说谎话的人譬做谎话流星锤，我觉得十分形象。因为流星锤的确很难耍，杯里的水不能洒出来，杯里的蜡烛也不能灭，这样才能制造出眼花缭乱的效果。记得耍到高潮剧场便会熄灯，美丽的流星锤在黑暗中飞快地舞动。这时候就差有人在观众席大吼一声：看着我的眼睛！那年头不兴用测谎仪，看对方是否撒谎，全仗直视他的眼睛。真想哪天试试这招还灵不灵。
非常可乐
春节前去天津，逛街时看到杨柳青年画店，便想起过去一个露怯的想法。总以为杨柳是个地名，那儿的青年人特会画画。凑巧的是，前两年路过一家玉堂春药店，差点儿跳下车冲进去补补。不是我往邪处想，这店名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这是一家卖春药的店铺。要不是当时急着赶路，真想进去见识见识就手给自己抓上几副，以备不时之需。但实际情况是，没过几秒钟我就反应过来了，是店家在玩文字游戏，如果我真进去了，那才叫吃错药了呢。我绝对不会如此冒昧，也不想想咱平时是干什么的。难道咱平时用文字给人设的套儿还少吗？
不怕你笑话，刚听到中国移动时，也暗暗吃了一惊。觉得咱国家不是在固定的经纬度上，而是像一座冰山那样移来移去的。相比之下，望京小区的名字就起得比较准确。因为它离城不远不近，一副眼巴巴的样子。我去过望京几次，除了办事外，就是为了练就一身望眼欲穿的功夫。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京也没啥好望的，污染严重，还经常出交通事故。
如果说望京这名起得比较含蓄，有些名字就硬朗得多。比如有霸系列的，管面条叫面霸，管电视叫视霸，据说还有一款汽车叫路霸，好在没有把洗发香波叫波霸的。名字虽好听，只可惜跑题了，容易误导消费者。在尔系列里，洁尔阴这名起得最不客气，好像消费者不是自觉自愿，而是听了你的命令才这么做的。相比之下，舒尔美和宜尔爽就温和很多。
有些商家给产品起名字，为的是讨个好彩头。以我之见，并不见得名字起得越吉利就越好。就如同嗑傻子瓜子不会把自己嗑傻了，吃统一方便面，台湾不会立马儿回到祖国怀抱一样。还有一些商家的做法令人莫名其妙，很难让人猜透他们是如何给自己的产品定位的。就拿非常可乐来说，不管喝着怎么样，偏要说中国人非常可乐。每在电视上看到这条广告，我都要检讨一下最近是不是又干了哗众取宠的事了。想来想去，还真有这么一桩。两个月前的一天，我突然对能力有限这个名字着魔，于是便贸然去工商局注册个以它为名的文化公司。工商局效率很高，没过多久照就下来了。令我失望的是能力有限被拆开了，变成了能力文化有限公司。我心里当时别提多别扭了，文化二字从没像今天这样成为我的眼中钉，肉中刺，但生活中没这俩字还真不行。
字幕
现在的电视节目跟过去的最大不同之处，是带字幕了。电视剧中的人物说话有字幕，新闻联播里的人说话也有字幕。这给了观众极大的方便，特别是在片中说话的人讲的是外语或吐字不清的时候。但这随时随刻出现的字幕也给了我很大困扰。拿电视剧来说，两个：人正在对话，一个人先说一句，我正在想第二个人会怎么回答，字幕出来了。而电视画面中，第二个人还正在酝酿内心冲突。结果弄得一点儿悬念都没有。也许是为了避免这种弊端，有一种字幕是按剧中人说话的语速，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我觉得这样更糟，因为人说话的语速不同，这本来也很正常，但相关的字幕也带着语速，就十分别扭。另外一点，就是电视剧字幕中的错别字太多。
新闻片中的字幕就更逗，很多人说的话都带着括弧。原因很简单，说话的人没把主谓宾定状补说完整，这也很正常，通过上下文观众就能猜出他在说什么。可电视台的编辑就累了，偏要把落下的部分以括弧的形式补上。这无形中不是把观众当成了傻瓜就是弱智，到头来只剩下电视台里的人最聪明。这么做的结果，是生动鲜活的口语变成了书面语。句子倒是通顺了，意思也清楚了，但口语死了。我这么说，不是说字幕没有必要，恰恰相反，正是由于字幕的普遍使用，让我时常产生一种错觉，以为平时我们说话也应该带头脑字幕。只不过这些字幕看不见，摸不着，正好像它们存在于我们的脑子里头。
衰人三项
这些年总有人劝我锻炼身体，在他们眼里，我大概除了吃饭就是睡觉，所以才长了这一身囊肉。殊不知我私底下也象征性地参加一些体育运动，诸如爬楼梯，打乒乓球和散步。因为这些运动不太剧烈，又缺乏对抗性，我把它们称为衰人三项。
先说爬楼梯。不同于登山，它并不讲究手脚并用，虽然有个爬字。说句自吹的话，这些年我究竟爬过多少阶楼梯，恐怕数也数不清。我曾经做过一个大胆的设想，如果把我爬过的楼梯连起来，我现在很可能正呆在太空。不过，作为一个爬楼梯爱好者，我有一个忠告，尽量爬自家的楼，爬与你不相干的楼，肯定会有人找你的麻烦，看你的背包里是否装着钳子和改锥。特别是在没熟人在场的情况下。另外，楼层的高度要适当。楼层高还好说，爬不动时可以扶着栏杆歇歇，没栏杆可扶不能贴墙靠会儿。而楼层太低则完全没有爬的必要，来回来去像鬼打墙。达不到健身目的也就罢了，关键这会使你看上去十分可笑。
我说的打乒乓球，主要是指捡球。刚开始我跟老鸭打的时候，根本对抗不起来，主要时间都用在捡球上。捡自己的球，也替别人捡，全当是做好人好事了。半小时下来，照样能汗流泱背，还能落个人缘，以后大家见面都打招呼。即便后来球技有所提高，我跟老鸭也只玩推挡，一个球能推一百多个来回，仍分不出胜负。我们俩彼此都心照不宣，谁也不抽球。因为那样动作太猛，弄不好再把老腰闪了。
比起爬楼梯和打乒乓球，散步的说头则多点儿。散步是露天活动，对天气条件必须有一定的要求。太冷太热都不太适宜，因为散步讲究的是从容。依我之见，冷天应该钻被窝，热天适合游泳或吃冰淇淋。再有，散步的路线人不能多。人多了会妨碍散步者亲近自然，亲近不了自然，就谈不上放飞心情。说到亲近自然，想起去年冬天，我跟老鸭逛中友百货，出来时天降大雪。当时已经晚上1。点钟了，大雪纷纷扬扬，好一派北国风光。由于没风，这么大的雪居然不冷。老鸭提议从西单走回木樨地，我怕路滑，而且手里拎着东西，本想打的。继而转念一想，如此亲近自然的机会，似乎不应错过，于是便决定跟老鸭走这一程。想不到没走几步就脚下一滑，险些摔倒。再看手里的星巴克咖啡，已经撒了一半，好在没烫着手。吓得我赶紧在路边拦了辆出租，一溜烟儿回到了家。
遛狗
说是遛狗，主要是遛人。带我们家毛驴出去，实在是太麻烦了。主要是因为它胆太小，走着走着就要抱。碰到对面来人来车，它基本上也不敢走了，只是在原地发抖，不知道的还以为遇到了绅士。但狗这种畜生，据说不遛还不成。不遛容易生病不说，屎尿全局在屋里。会遛狗的，则完全掌握了狗的如厕规律，借遛狗机会让它在外面排泄得一干二净。家里的狗厕所根本用不上。
后来，我跟老鸭替毛驴总结出一套不怕人的办法，那就是带它一通狂奔。这招还真灵，毛驴跑得极快，一会儿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两趟下来，它还没怎么着，人跑得呼哧带喘的。我们家不远的地方有一家永和豆浆，每次遛狗路过那儿，我都要进去要一碗牛肉粉丝汤，一碗小份的红油抄手。老鸭和毛驴则在外面等着。有一次我在里头吃得正香时，无意中看到毛驴的馋相，便把牛肉粉丝汤里的牛肉给毛驴捞出两片，想不到毛驴吃都不吃。我很失望，老鸭却认为这是好习惯，她说宠物本来就不应该在外面乱吃。
狗还有一个麻烦，就是进门后不能让它上床，而是先进卫生间把爪子洗了。这活儿主要是老鸭干，包括平时给它收拾屎尿，吸沙发上的狗毛。所以，每当毛驴跟我亲热时，她就会在一旁倍感冷落，有时甚至气急败坏。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我跟老鸭都跟毛驴争宠，就好像在它面前，我们俩才是真正的宠物。“非典”期间，专家提醒市民不要跟宠物过分亲热，我和老鸭做不到，我们可不想让宠物失宠这种事发生在毛驴身上。
手机
老鸭现在用的这部手机，是她前年过生日时我给她买的礼物。可能是年头不短了，最近她的手机开始出毛病。刚充足的电，打了两个电话就没电了。老鸭手机用得也狠，整天不是用它玩游戏就是发信息。手机不好使，显然扰乱了她的日常生活。从此，她每天都要试它几次，看它是否打得出去。弄得家里的座机一会儿一响，险些使我神经错乱。所以，当她提出让我陪她去西四修手机时，我二话没说就答应了。要换成平常，别说手机坏了，就连老鸭身体不舒服，我都让她自己去医院。为了避免过多的麻烦，我答应老鸭，如果手机一时修不好或花钱太多，我就再给她买部新的。
到了西四维修部，看到前面已经等着几个人，我就让老鸭排队，我坐在沙发上等着。过了一会儿，维修人员问排在老鸭前面的顾客的用户姓名，那人竟说她叫赵君瑞，赵是走X赵，君是伪君子的君……我听了不禁一惊，这不是阿美吗。这时，阿美也发现了我和老鸭，我们都为能在手机维修部遇见而啧啧称奇。平时我们见面的场合，都是在餐馆或酒吧。场合的不同，带来新的视角，原来大家除了吃吃喝喝，还要为一些琐事忙碌。没过两分钟，阿美手机的毛病检查出来了，原来阿美有一次如厕，不小心把手机掉进茅坑里，而导致手机进水。我说，掉茅坑里的手机还能用啊，阿美白了我一眼，说只要脑子没进水就成。
老颓的手机故事也很奇特。当上领导后，他变得很忙，手机不停地响。为此，他专门在办公室'准备了一个不锈钢杯子，看到不想接的电话，他用杯子往手机上一扣，立马就变成不在服务区了。有一次秘书找他汇报工作，看他正用杯子扣电话，还以为他在逮蝴1蝴。
人生苦短
在我刚刚完成的长篇里，我写到人生苦短这种提法，对老鸭而言，主要指的是苦于腿短。因为腿短，老鸭简直伤透了脑筋。虽然说她腿短得还不至于影响到她的生活，但仍然给她带来诸多不便。比如买裤子，永远是腰合适了裤长就不合适，以至于跟她逛商店成了我的苦差。再比如在大街上看热闹，人多了看不清楚，必须往前面挤。但看热闹倒在其次，在街上看到长腿的女人，才真正让老鸭羡慕不已。
买不着合适的裤子，老鸭便把精力花在买鞋上。每次逛商店，她都去看鞋。我乐得她这样，因为买鞋的地方有凳子，可以坐下来歇会儿。老鸭一直都盼着买一双叫矮子乐的鞋，上个月终于如愿以偿。那鞋穿在她脚上甭提多别扭了，我讽刺她，她说赵赵还穿这个牌子的鞋呢。认识赵赵的人都知道，她有一双长腿，如果连她都嫌自己矮，其中必有原因。一天遇到赵赵，跟她证实。她说其实她喜欢穿平底鞋，但穿了平底鞋一走路脚就往两边歪，走长了双脚疼痛难忍。这理由听着似乎站得住脚，但苦了老牛。他本来就比赵赵矮一截，俩人待在一起更不相称。但老牛为此一点儿都不自卑，还戏称自己是希腊身材。希腊人听了非被他气死，这事我一直在希腊人那边替老牛瞒着。
其实男人也有苦短之处，但这个话题不好深聊。无论情景如何，我赞同老牛的态度，不羡慕不妒忌别人，而是尽量往自己脸上贴金。更何况长短永远是相对而言，关键是在自己身上成不成比例。想想看，一个上身非常短的女人，却长着一双极长的腿，有谁会觉得她美？这些道理我跟老鸭不知道说过多少遍，可她一遍也听不进去。
不明建筑物
离我们家不远的地方，出现了一幢不明建筑物。但刚开始它只是一堆沙土和石料，还有几个民工在那儿又挖又刨的。因为它处于我们回家的必经之路的路口，同时扼守着通往水科院和一家证券公司的要道，地理位置十分重要。但我跟老鸭又实在猜不出它的用途，看上去它比小卖部的规模大，但比别墅的规模要小。老鸭猜测，它可能是家快餐店。而我则认为它看上去更像是一个值班室。问正在干活的民工，他们也只是摇头。
不明建筑物的进展十分缓慢，前前后后拖了足有半年之久，还看不出个所以然。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我和老鸭都把它忽略了，全当是那几个民工在给自家盖房。昨天下午跟老鸭出门，发现它居然盖完了。白色的墙，蓝色的屋顶，四周都是草坪，并且掩映在绿树丛中，乍看还以为到了国外。老鸭忍不住好奇，上前看个究竟。原来这个折磨人的不明建筑物竟是厕所。
市民心态
前些日子给狗年检，花了五百大元十分心疼。直想把狗局在家里的粪便拎到外面，抹得哪儿哪儿都是。我老婆说我，这就叫市民心态。沾边儿就赖，不能吃亏。羡人有，恨己无。本来人五人六，心情一不舒畅，举止就变得不文明。我承认她说得对，但还没完全说到点子上。因为平时走在大街上，你看不出来谁是市民，谁不是市民。但到了某种特殊时刻，你才能感受到他们的存在。我们家楼下有个报摊儿，《参考消息》每天只进十份，小区里谁看都数得出来，比订得都准。市民一般是不看这种报纸的，但出了事他们便要看。比如中美飞机相撞那几天。这时候平常买那十份报纸的人要看就难了，恨不得半夜去报摊儿排队。十份稀疏平常的报纸，瞬间成为稀有资源。我认为这种把普通资源变稀有资源的能力，才是衡量一个人是不是市民的关键。
以此类推，除了嘴特馋的，市民平时舍不得吃天福号酱肘子。但再怎么着立春那天也得弄它半斤。平时爱吃的，那天只能吃火腿肠。碰到这事您还不能着急，谁让您不提前一天买回来搁家里呢。用我这个公式，自己是不是市民基本上就能衡量出来。比方说，你是平时出门就打的，还是过节过年或者刮风下雨才打。如果你属于后一种情况，就把前一种害To他们只能改乘大公共和地铁。我这么讲，不是说我们市民平时就不关心国家大事或舍不得花钱，只不过是暂时还没太养成习惯而已。
我还知道一个市民跟市民发生冲突的例子。前年冬天在南城拍戏，出于效果需要，剧组在路面上泼了点儿水。因为天气太冷，水很快就结冰了。这时候正巧一个年轻男性市民骑车经过，连人带车摔在路面上。看得出来他摔得不重，但就是躺在地上不起来。那天早晨是拍假黄昏，太阳一升起来就会穿帮。全组的人都急得不行。只见制片主任走了过去，他是一个市民瑞，修理过无数明星大腕，我觉得他对付那人不应该成什么问题。果然，在他俯身跟那人说几句话后，那人便乖乖爬起来推着车走了。后来看报纸，那人把剧组告到了法院，结果也是不了了之。
佛像的鉴藏与辨伪
在寺庙烧香许愿的时候，从没想过眼前的佛像是真的还是假的，我想，这就叫虔诚。读了《佛像的鉴藏与辨伪》，才知道佛像也有鹰品。从仿制北魏迁都后的一座金铜菩萨立像样式来讲，乍一看光背的形制和火焰纹尚存古意，但火焰纹飘忽无力，刻纹软弱。菩萨头饰不明，帔帛样式也不肯定。还有一座观音菩萨像，表现观音以游戏坐姿左臂搭于跷起的左膝上，这是此像的最大破绽。因为这种样式只能出现在晚唐时期。但鉴藏归鉴藏，对于信众来说，往后见了佛还会立刻就拜，从这本书里学到的知识恐怕一点儿都用不上，细想想还有点儿大逆不道。
在电视上看到一则烂广告，一个头戴鸭舌帽身穿皮夹克的中年男人正在吞云吐雾，一个身穿职业装的妇女上前厉声制止：同志，这儿不准吸烟。谁料中年男人得意地说，我抽的不是烟，我抽的是如烟。当时差点没把我鼻子气歪了。据说如烟是一种非燃烧的电子烟，它的功效与普通烟相似，能够提神，满足烟瘾，使吸烟者产生欣快感和放松感，同时有戒烟作用。“电子烟”与普通烟的本质区别在于：1.不含对人体有害的焦油成分，没有致癌物质；2.不燃烧，没有燃烧后所产生的多种有害化学物质；3.没有“二手烟”对他人造成的危害及对环境的污染；4.无火灾隐患，可在禁烟禁火处所使用。但我相信，这种似是而非的东西，吸烟的人不会抽它，不吸烟的人更不会抽它，尽管它长着一副找抽的样子。
依此类推，市场上还会出现许多如字的系列产品。比如一种水果，它既有水果的口感、营养和外观，又不会腐烂变质，但它又不是真正的水果，那么我们就会管它叫如果。如果谈恋爱，那么就叫做如果爱。如果有一件玩意儿，它通常是玉做的，看上去是那么个意思，其实大谬不然，那么我们就会管它叫如意。盖一间房子，它的外观像卫生间，其实是餐馆，但进去的人都想在里面大小便，那么我们就会管这间房子叫如厕。这么一来，我们的社会连同我们的头脑该有多么混乱。建议有关部门制定法律，对抽如烟的人加倍罚款，因为正是他们造成了这种混乱，而且还确实有戏弄执法人员之嫌。
不变的步伐
水晶是我的老师。去年夏天，老全邀我去北戴河，老颓也踩着不变的步伐带着水晶珠链去了。王蒙好像也去了，不过他不是跟我们一伙的。前两次在北戴河的创作之家，也都碰到了他老人家，可见他老人家对创作之家很有感情。
白天闲来无事，我们就在街上溜达。老全带了辆折叠自行车和一个足球，几个人偶尔踢上两脚。但很少能看见水晶。问老颓老颓每次都说她在睡觉，只是坐在饭桌上时，才能看到她迟来的身影。等她坐下来，桌上的黄花菜也都凉了。可一到晚上她就来了精神，主动提出教我和老全玩斗地主。我和老全很快上路，几个人一斗就是一宿。老全是那种患得患失的人，打起牌来也精打细算。而我是斗着斗着突然想起来，这牌咱小时候玩过，不但小时候玩过，咱还斗过真正的地主呐。所以出起牌难免炉火纯青，结果到最后只能是水晶输了。而且几个晚上都是这个结果。一个人输一宿并不难，难的是一连几个晚上都输。唉，可怜的水晶。
老颓打牌的风格跟水晶类似，也喜欢教别人怎么出怎么出，可轮到自己时却出得极臭。我想，这两口子以后开一间棋牌室，生意一定兴隆，就连拉斯维加斯和澳门的赌场都有可能被它挤垮了。这帮朋友一定是那里的常客。在生活上，据我的观察，水晶属于大大咧咧，只把自己眼前那点儿事管好的那种人，行事方式也比较低调。而老颓则是全面追求生活质量，心气儿极高。这么一来，水晶很容易成为老颓的奋斗目标，水晶也因懒得到懒福。
爬山的学问
爬山的时候应该紧盯住脚底下，不要往远处看，不要急于欣赏落日和四周的景致，这样就不会觉得太累，也不容易因为绝望而试图放弃。上山时尽量不要用脚趾和脚掌，而是要学会用脚后跟发力。比如让脚后跟踩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这样会让你觉得如履平地。不要不好意思使用手杖或木棍，它可以让你省很多劲儿。但应该注意的是上山时必须往后杵，下山时则应该杵在前面。此时应该把握住身体重心，不要因为前面有棍挡着，你就摔不下去。千万记住不管上山还是下山，往旁边杵都十分危险。另外，就是不要对任何工具产生过分依赖。
爬山的魅力是这样的，这次上了 100米，下次你就想爬200 米。往上走，即便一小步，也有新高度。很多人都因此而上瘾，而把好端端的工作辞了。
中医
腰病复发，到楼下的盲按治疗。进门后发现已有另外两个病人在床上趴着，要想按还得至少等一个多钟头。没办法只好强忍剧痛去不远处一家美容院做一般的保健按摩。其实盲按旁边也有一家按摩诊所，它最初是一家茶室，可能是因为不赚钱才改成诊所的。据盲按师傅讲，老板请来的女按摩师手法不怎么样，而且跟老板不清不白的。后来不知为什么就不干了。每次从它门前经过，我都注意到屋里黑咕隆咚的，落地窗上永远挂着竹帘。老板很热情，见了面基本上都要打声招呼。但他的两只狗就不那么友好，看到我家毛驴都要狂吠一番，害得毛驴遛弯儿时总是绕着诊所前的那块草坪一溜儿小跑。
美容院按摩师是个容貌姣好的东北女孩，简单问了一下情况后，她建议我先疏通一下经络，再拔拔火罐。我说经络可以疏通，火罐就不必了，因为我担心把身上的大油拔出来不好处置。听说以前我都是去那家盲按，那个女按摩师的语气马上略带不屑。她说一般盲按都过于注重穴位，但不是所有的病都适合这么治。像腰疼这种病，下手过重不但难见疗效，而且弄不好还会伤到软骨。当时我心想，其实不管是盲按还是那家茶室改成的诊所还是这家美容院，从本质上讲都属于中医范畴。而中医的致命之处就是门派太多，大家明里暗里都在互相挤对，难怪它动不动就面临着生死存亡。你说中医本身都快完蛋了，病人还能治好吗？
疏通完经络，女按摩师在我的腰眼上比画了几下，又吹了几口仙气儿。她告诉我这方法是她家祖传的，算是对我的额外照顾（因为我跟她套磁说我也曾经是东北人）。只是在今后的几天里，不能有人从我的腰上跨过去。不但老婆不行，连狗也不行。从美容院出来，我突然感到一丝片刻的轻盈，仿佛我身上总共那二百斤赘肉不是自己的。
耍赖
总会碰到喝酒耍赖的人。不管是划拳输了还是勺子把指向他，他总能找到不喝或少喝的理由。这些理由听起来五花八门，什么明天上午要跟领导汇报工作，什么一大早要起床送孩子。其实平时在这些人眼里，哪里有什么领导和家庭。当然，做事也更不在乎朋友的反应。
我就认识这么两个赖皮。大赖姓楼，每次输了关键的一拳时，他都会说这拳不算。你要是跟他理论，他就会用亲情打动你，说你当哥的，等等。然后就坐那儿痴痴傻笑，让你对他奈何不得。二赖姓高，喝酒完全凭情绪。高兴时怎么喝都行，不高兴时输了咋劝都没用，而且还跟你东拉西扯，要么把自己上次喝酒的神勇表现搬出来，要么让大家陪着他一块儿干一杯，不然他就不往下玩儿。
世界上所有的赖皮都有一些共同的特征，一是过于自私，无视大家共同制定的游戏规则。二是自以为聪明，总能找出规则的漏洞。但这种聪明显然用的不是地方。三是明知道自己没有能力完成游戏，还是凭一种侥幸心理参与，希冀在别人失误时以求一逞。简单地讲，就是贪玩儿又不愿意像别人一样付出。至于面子薄厚的问题还在其次。难怪他们赖起来不分昼夜，不分场合，当然也不计后果。
但近来事情发生了一些变化，楼大赖开始出现了悔过自新的迹象，不用太劝就能把杯中酒喝掉。而高二赖则有愈赖愈烈的趋势，不但赖起来疯疯癫癫的，还指控别人霸道。由此可见，有些赖皮经过教育，是可以改造好的。对这样的赖皮不应一棍子打死，而是要本着惩前忌后，治病救人的原则，随时欢迎他们回到革命队伍。对于那些不肯悔改的赖皮，如高二赖之流，只能眼睁睁看他们一条道儿走到黑，而不再追问我们到底能够忍受他们有多久。
我和狗子为什么不退作协
这次来北戴河住在作协的创作之家，但在创作之家我并没有搞创作而是整天斗地主。对我来说，做到这一点十分不容易，因为我平时经常受文字表面的误导。比如当年，我以为成了作协会员，就能成天喝汇源果汁。两个月前，狗子在离创作之家不远的地方另外租了一套房子，跟作协唱对台戏。除了每天写小说外，还公然接待来自各地的粉丝，一帮人在一起吃吃喝喝。更为过分的是，有时在海滨散步碰见作协领导，狗子竟然假装看不见，不但不主动上前打招呼，还背着手，一副闲庭信步的样子，其做派十分难拿。
我跟狗子加入作协是经作协工作人员艾丹介绍，外加文坛名宿大仙出面担保。本来我们一块儿填的表，但狗子的入会申请第二年才获通过。托艾丹一打听，原来狗子在姓名一栏中填的就是狗子。领导看着眼晕，不知此人为何方神圣。狗子没办法，再填时只好写下自己的真实姓名，虽说贾新栩三字不如狗子看上去那么有视觉上的冲击力，但总还算正常。要知道作协这种地方，是不允许任何人玩儿幺蛾子的。
我加入作协那天好像是个中秋。请柬上写着中秋联欢会暨新会员入会仪式之类的。因为头天夜里喝大了，第二天开会去的时候，屋里已经坐得满满的。我在门口签到处签完名，便得到一个纸袋，里面有一本画册和一盒月饼。等我昏昏沉沉地找到一个椅子坐下，才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中。各级领导纷纷发表讲话，熟人之间寒暄不停。等领导讲完话，就开始念新会员名单，念到我时，真是令我如梦方醒。这也算梦想照进现实的一种吧。关于这段经历，我后来是这么设计的，整个过程我都在昏昏欲睡。当主持人念到我时，竖在椅子腿儿旁边的纸袋轰然倒下，从里面滚出一个月饼（什么馅的我还没想好），众目睽睽之下，它缓缓地在地板上滚动着，一直滚到大会主持人的脚下。
我跟狗子唯一一起参加的作协活动，也是类似的情景。好像是春节联欢会之类的。出了门每人拎着一袋花生瓜子儿，不知如何是好。扔掉觉得对不起人家，拎着又太沉重。一看离火车站挺近，我们便把它们存在小件寄存处。即便如此，作协对我们还是比较厚道，定期寄《作家通讯》，从中可以知道一些文坛动向。但看多了我也发现一些问题，简单讲我认为作协是个费力不讨好的组织，除了整天提心吊胆怕捅娄子外，他们大力提携的作家，最后都成了致命的叛逆者。像我和狗子这样的还算安分的。
其实狗子跟韩童生、李春平是同一类型的人
一大早老鸭就接到狗子的电话，问他的书包是不是我拿着呢。老鸭告诉他头天夜里我没跟他在一起，因为她跟我一块儿在后海吃的饭。本来确实约狗子来着，他说他得先去医院看他爸。后来在医院接了个电话，就直接去了通州。我跟老鸭吃完饭又回来遛狗，然后看了会儿电视就睡觉了。狗子听了半信半疑，说他印象中跟我在一起来着。这说明他当时彻底喝大了。下班后我又给狗子打了电话，从语气听出他显然刚刚睡醒，他说他问了一圈人，都没看见他的书包。他推浦极有可能落在出租车上了。关键是书包里有手机和600块钱，其中的400块是别人托他买火车票的。他后悔为什么要答应这件事，因为他既不认识铁道部长，也不认识扳道岔的。亲戚朋友中也没人在旅行社或火车站售票处工作。现在他正在找出租车票，唯一的希望是能跟出租司机联系上，让出租司机发慈悲把书包还给他。
在一起的感觉我也有时会有。最近的一次是看《梦想照进现实》，见了韩童生心中一惊，心想，这不是狗子吗？典型的枣核脸，让人看了不是怒从心头起，就是恶向胆边生，但混过一段儿觉得还行那种。混久了没准儿还能产生感情。听说有一次老韩夜里回家，不小心掉进粪坑。粪坑很深，里面民粪极多，很快就没了老韩的头顶。老韩造化大，得到了及时救治捡回一命，否则这回梦想就照进不了现实了。这次他在电影里穿一小红裤衩和一件barberry衬衣，而且还老闹想法，看着他我就想笑。他的表演简直太夸张了，以至于我觉得他演演员更合适。此外，让我产生在一起感觉的还有李春平，他好像是个慈善家，最近还出了一本书。可我弄不懂他干吗一接受采访就哭，似乎慈善家比普通人有更多的苦衷。他长得也有点儿像狗子。时间一长我难免会把这三人混淆。但在一起的感觉并不一定总是那么美好，特别是在头天晚上跟谁喝的都弄不清楚，丢了东西第二天可哪儿找的情况下，因为这很容易把朋友冤枉了。
南极
去南极之前，狗子进行了为期三个月的培训。培训的课程五花八门，包括：1.掉到冰缝里该怎么办。2.如何驾驶雪地摩托。3.如何使用观测仪器。4.在漫漫长夜中如何培养心理素质。5.如何保护极地环境。6.在大脑缺氧的情况下，如何展示国旗。然后狗子就出发了。他先是坐大船，后来又换成小船。在这个过程中，他学会了如何见风使舵，而在过去这在他看来是个贬义词，擅长此道的都是一些势利小人。
眼看跟北京的酒肉朋友渐行渐远，狗子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痛快。他克服了晕船的困扰，不停地用面包屑喂海鸟。在驶过赤道的瞬间，他还站在船头摆出冲刺的姿势。后来南极在望，小船也显得太大了，狗子便换乘一块浮冰，向目的地漂移。
再后来狗子跟大家彻底失去了联系，人们记得他最后发回来的手机短信，内容大概是他出发前所学的那些知识根本用不上，还有一些知识是反的。这句话使人们产生了更大的悬念，而只有找到狗子本人后，才能进行权威诠释。于是寻找狗子成为南极探险最具刺激性的部分，有人看见他顺着风撒尿，还有人说狗子患了眼疾，整天把自己关在屋里，用冰做成各种首饰。因为气候原因，它们比水晶还要结实，只有变心时它才会化成火焰和海水。但最令人震惊的说法是狗子哪儿都没去，他频繁地于后半夜出现在北京的各种小酒馆，每次把自己灌得烂醉，以致把服务员送来的账单当成企鹅的请柬。
狗子四十
再过两天就是狗子的四十大寿，这家伙终于到了吃寿桃的年纪。在这个平时视时间为粪土的人身上，粪土将再次显示它的存在。就在两天之前，我们还在外地陪一个姑娘看海。而我们所在的那座城市，不管朝哪个方向走，海都离我们很远。这不但意味着要搭上整个上午赶路，还意味着必须选择一个便捷的交通工具。就是说我们只能打的。虽然有一丝为难，但面对那个姑娘的执著和无辜的眼神儿，我跟狗子都没有坚持。我们都把希望寄托在下一站，却又不能确定下一站究竟是哪儿。
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海一片混沌，跟期待中的景象有天壤之另U。确切说这是一个渔场，因此海被填得很浅，同时又被围成很多小块儿，以便用于养殖和晒盐。渔村也不像渔村，除了有几只渔船停泊在码头，一间诊所的窗户上写着“矫正视力”尤其让我倍感怪异。我从没想过渔民的视力会出问题。他们至少比我们看得要开阔一些。但最怪的是几乎看不到渔民。据说他们都在睡觉，只是在夜里才出海打鱼，通常都是在凌晨两三点钟才回来，到早晨四点来钟再到集市把鱼批发出去。我突然觉得这些渔民的作息习惯跟狗子类似。生活在渔民中的狗子也许能写出一篇《狗子与海》传世。
出租车沿着堤岸走走停停。停下来时狗子望着远方一言不发，间或抽支国产香烟。数不清的蚊子眨眼把出租车罩得严严实实，我怀疑这些平时见不到人的幽灵，错把红颜色当成血。
围堤坝转了一圈后，出租车彻底迷失了方向，最后把我们扔在一个三岔路口。时值正午，我们进了路边的一家小馆，点了酒菜。据说下午三点多有一辆去天津的客车途经此地。可快到三点时情况又变了，说客车五点才能到达。这时我已喝晕，对无休止的等待逐渐失去了耐心。关键是我发现狗子越喝屁股越沉，开始跟老板套瓷。通常这是他准备往大里喝的迹象。到时候即便来车，他也未必想走。我敢肯定他会要求在这家只能容下三张餐桌的小店过夜。在酒精的作用下，我们又会经历一场兴奋和疲倦，彼此把对方当成大山，从亲近依赖，发展到反感和忍无可忍。等第二天醒来后又把一切忘得一干二净。虽然这种情景最终没有出现，现在回想起来，这对狗子而言何尝不是恰当的庆祝方式。以边缘的姿态置身于离北京数百里的渔村，吃着大碗的海鲜，大口喝着金苦瓜啤酒，而不知老之将至。
和尚和庙
有一天吃晚饭，有个方姓的朋友无意中说到他刚从河南某市回来，那个地方经济欠发达，矿产森林资源稀少，地底下既没帝王墓也没石油，光靠种粮食似乎看不到什么前景。好在有一座寺庙，最近已被修缮一新。当地政府的思路是以此弘扬佛法的同时，也捎带振兴一下旅游业。目前的问题是光有庙没有和尚也不行，香火不旺，前来旅游参观的人自然就少。因此，当地政府作出一个大胆的决定，从别的地方寻找高僧大德。据方姓朋友讲，他们开出的条件并不苛刻，只要不是云游和尚就行，当然最好是密宗。倒不是因为它缜密难思，十地菩萨尚难测其境，只是因为近来比较时兴。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在座的有位刘姓朋友马上说和尚可以由他来找。他曾经在西藏待过几年，现在在甘肃搞一个基金会。本来他一直想在北京附近修建一座寺庙，只是因审批手续过于繁琐只好作罢。当时他也跟我商量过这件事情，对我来说，它有另外一层意义，朋友中有那么多抑郁的厌世的，有了这座寺庙，大家以后好多个去处。所以还真打了几个电话帮他打听。想不到想象中的寺庙早已是现成的。
又过了两个月，突然接到刘姓朋友从甘肃打来的电话，说密宗高僧大德已经搞掂，他让我尽快联络方姓朋友，把河南那边的事情落实了。经我再三催促，终于等到方姓朋友的回话。他说他给河南那边打了几个电话都没找到人，给他们发信息也没回，据他估计这事可能够呛。唉，过去都说跑了和尚跑不了庙，现在和尚找到了，庙却成了泡影。
看牙记
一个星期以来一直闹牙疼，疼得不思茶饭，疼得直想崩溃。关键是突如其来的那种方式让我极不适应，让我感到非常撮火和闹心，干什么都不踏实。本来有天下午找人晕大事，跨越三个城区眼看都到人家楼门口了，丫突然疼了起来，而且是上下牙一起，搞不清楚是哪颗带头捣乱。我当即决定调转方向，直奔我家楼下的牙诊所。在这之前我去过一次，诊所不大，连医生带助手一共两个，都是年轻的女性。我信不过她们，便问，就凭你们两位那点劲儿，能拔得下来牙吗？女医生不服，说要不然咱们俩掰腕子试试。我听了连忙摆手，担心牙没治好，到时候再把胳膊掰断了。那次因为有别的病人，我并没有看，只是简单给他们说了说症状。女医生也认为问题不大，可能只是一般的炎症，便给我开了两瓶消炎药。其中一瓶的药名我还记得，叫甲硝哩片，专门用于治疗口腔里的病菌感染。根据以往治疗牙痛的经验，我还去药店买了一瓶新清宁片，因为我觉得这么多颗牙一起疼，八成是由于上火所致。几天过后，虽然吃得我直拉稀，症状仍不见缓，而且大有愈演愈烈，疼死人不偿命的趋势。我不禁要问，人为什么要长牙，牙里为什么要有神经，为什么看牙如此遭罪，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问苍天问大地问江河（不是写朦胧诗的那个）问海洋，但是没有答案。
车到了楼下，碰到了在那儿趴活儿的出租司机石师傅。他问我干吗去，我说我去诊所看牙。他说是不是有两个女的那家，我说你怎么知道。他说他在那儿看过，也是因为牙疼，扛了三四个月扛不住了，于是去诊所打了好几针麻药，才把牙神经杀死了。我问石师傅这俩人的医术怎么样，石师傅犹豫一下，说了句还行。其实问的时候我就知道白问，因为治牙用不着多高的医术，只需心狠手黑就行了。果然，女医生让我张开嘴看了看后就说我得了牙髓炎，有一颗得拔，有两颗需要治疗，也就是说得杀牙神经。我听了眼前一黑，赶紧找别的话茬，说你这儿的灯怎么不亮。女医生说这是无影灯，换一般的灯泡怕晃你眼睛。我又问你们这儿的药是不是齐药二厂生产的，女医生说我们进货渠道都很正规。看我东拉西扯，她就进一步吓唬我，说你的牙必须得治，要不上面牙的炎症会往上发展，进而影响脑子，上回有个病人就因治疗不及时不彻底，结果连眼睛带脑袋都肿了。而下面牙的炎症得不到及时控制，就会发展到喉咙，进而影响脏器，最后跟脚气接上。而她最后的话给我留下深刻印象，她说，其实别看她在诊所是医生，出了诊所也是病人。她曾经也拔过三颗牙，都是回家用老虎钳子自己拔的。但她不主张拔牙，因为人活那么大才攒那么几颗，挺不容易的。
自鸣钟
据说西方的自鸣钟传到中国是在明朝的万历八年，当时中国无论皇帝还是臣民，都对此表现出按捺不住的好奇。在此之前，老百姓都是用抽烟或烧香的方法掐算时间，所以有估摸一袋烟或一炷香的工夫这种说法。要不然就是观察天象，看东方是否露出了鱼肚白。朝廷里则普遍使用沙漏和日唇。遇到阴天时，什么时候吃饭则要问大家的肠胃。至于说约会准时，连想都不要想。皇帝要想见谁，就派兵把他抓来。普通人约会，退到一两个小时是常有的事。如果事先没有约好就更麻烦了，要见的话必须在那人经常出没的地方憋着。
机械钟的起源笼罩着神秘的色彩，最早的机械钟由于体形巨大，因此只能用于公共场所比如教堂。而早在中国的北宋时期，一个名叫苏颂的天文学家就已经制造了一座天文钟，这座钟现在当然找不到了，所幸当时的图纸还在，人们惊讶地从中发现了擒纵装置，这正是机械钟表最关键的部分。西方人懒得跟中国人争论，他们大方地把世界上所有的发明权都让给中国，小到肥皂大到火箭。当然也包括机械钟的发明权在内。那苏颂的天文钟为什么普及不起来呢？原来它是用水流来驭动，虽然这应了时光似流水，一去不复返的诗意表达，但毕竟不如欧洲匠人发明的重锤驱动和发条驱动那么具有可操作性。
西方最早的自鸣钟没有钟面，全靠敲打机械来报时。这跟咱们的日唇正相反，只有钟面没有机械。从这一点可以得出结论，中国的皇帝虽然把钟表当成稀罕物，但他们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周期性机械运动，也没有西方的时间概念。所以西方进贡那些钟表到了咱们这里，所有的24小时的时间刻度，统统都改成了中国独有的12个时辰。不管怎么样，那自鸣钟鸣奏起来的动静煞是好听。
首都博物馆在倒塌
首博新馆开业才不到半年，这么说有些操蛋，但只要读过戴维·洛奇的《大英博物馆在倒塌》就不会这样认为，反而觉得我有学问有幽默感。周六我去首博，还真跟大英博物馆有点儿关系，他们把从世界各地弄来的东西撮到一块堆儿办了个展览。因为离家很近，就决定吃完午饭溜达过去看看。进去后马上后悔了，里面人山人海，参观这个展览的人更是排出去10。多米。早知道是赶集，应该天不亮就去排队，再带上干粮和铺盖。此前经常路过这儿，觉得外面那块凸出来的一大块青铜非常不伦不类，据说一开始设计的是一个鼎。里面的结构也很糟糕，让人感觉既压抑又不安全，站在滚梯上总想往下跳，走楼梯又极容易转向。另外，地下一层还整了很多假竹子，好在竹子不是文物，真假关系不大。
我特别注意到参观者的表情，他们个个都十分贪婪。有个女的站在一支金嵌连环花簪前死活不走，她的男朋友在一旁连拉带劝，不停地说别看了别看了，看眼睛里就拔不出来了。这个人的话提醒了我，所以展览还没看完我便匆匆走人，免得博物馆倒塌被埋在里面。
又快又贱又失控
这些字是写给那些没看过这部纪录片的人的。里面大概讲的是一个马戏团的驯兽师，他是克莱德·波蒂的崇拜者，整天跟狮子大象打交道。他说，当一头狮子从笼子里出来时，它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把你吃掉。可看到你举起一把四条腿的椅子，它肯定会冲椅子去了。还有一个老头，这些年一直在把园子里的花木剪成动物（如熊和长颈鹿）的形状，此外一切枝叶在他看来都是多余的。另外，他剪出的动物的头都是冲东，他认为这有利于这些动物的生长。第三个出场的家伙是一个非洲殿鼠专家，他的研究成果是这种非洲霰鼠的群体结构和白蚁相似，你可以找一只5岁大的鳗鼠，将它放置在一个没有国王的环境中，它也许会成为新的国王。而最后一个家伙更逗，他的兴趣是攒电脑，后来转到制造机器人上。但他制造出来的机器人，外观上怎么看怎么像虫子。他的实验室里女性居多，因为他认为对生命的理解，女性要更深刻。总之，这四个人从头到尾都是各说各话，可说着说着你觉得他们到最后居然说到一块儿去了。在这个问题上，我认为导演埃罗尔·莫里斯做了手脚，明明是簸鼠专家的声音，可画面却变成马戏团大棚。除了这部纪录片，他的作品还有《战争迷雾》和《细蓝线》，上映后均在世界范围内引起了反响。
周末大扫除
我的劳动习惯是在周末养成的。在家里一般会在家长的唆使下晒晒被褥，洗洗衣服，通常还要伴随着几句鼓励和批评。去学校一般要带上脸盆和抹布，擦完玻璃再去擦桌椅板凳。虽然一个班就一把扫帚，但大家都争着去拿。如果当时有人制定规则，这项活动很可能成为游戏而风靡整个校园。这时是看不到老师的影子的，因为周末是他们法定的政治学习的日子。
那么，为什么家里家外都选在周末大扫除呢。我的理解是周末一般没什么事，该干的都干完了，闲着也是闲着。但闲着的人是可耻的，会助长懒惰，久而久之便会像资产阶级那样贪图享受。周末大扫除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周末的天气比平时的要好，适合各种水渍的挥发，不知道气象部门留意到没有？
今天又逢周末，莫名其妙，我周末大扫除的筋又动了。于是鼓动大家把屋里的花盆纷纷搬到外头，把壁橱里的废报纸杂志卖给收废品的，杯子呀烟缸呀各就各位，再把阳台的玻璃擦擦。另外，破损的摆设需要细心的同事修补，以便将来能卖个好价。但宇着干着我就觉得不太对劲儿，一个同事擦玻璃的姿势就像是向远方的亲人招手。我一想这事儿不能琢磨，就赶紧让她下来了。一次精心策划的周末大扫除，就这么草草收场。
我能
《志怪录》：沈庆校书说，某地有位官吏，他的爱女忽然得了邪病。饮食及喜怒皆无常，甚至裸体到处奔跑，抓毁自己的面容。总之，十分不成体统。那官吏非常着急，便给她请来巫医神汉治疗。巫医们设坛场，鸣鼓吹，诵禁咒，折腾得不亦乐乎，但也不见好转。一天，就在巫医们鸣乐念经时，有位船夫偶然在官吏家门前的河里停泊。他枕着竹筐躺在船板上，忽然看见一只癞蛤蟆在水沟里随着鼓声有节奏地跳舞。它个头儿像一只大碗，而且长着红眼睛和毛脚。船夫觉得很奇怪，就用船桨把它拨弄了上来，捆在船舷下。这时，就听官吏的女儿叫道：为什么绑我家先生？”船夫知道那女子的病是这只癞蛤蟆捣的鬼，就前去敲门，对官吏说：“我能治这种病。”官吏听了这话很是高兴，忙问：“你想要什么酬谢？”船夫说：“只希望得到几千文钱，别的什么都不想要。”官吏说：“女儿是我的掌上明珠，自她患病之后，我为她请医看病花了不下几百缗。如果你能把她的病治好了，我何必吝惜几千钱呢，愿意加倍酬谢你。”船夫把癞蛤蟆扔到油锅里煎炸，第二天官吏女儿的病就好了。
于是官吏把女儿嫁给了船夫，并任命船夫为某大移动通信公司的CEO。小两口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窃案
公司在开业数月后被盗，抽屉里少了一叠毛票外加一防风打火机。打火机是一个客人落下的，而毛票好像不是卖空酒瓶就是卖废报纸的散碎银两。搬来之前，便被告知这个院小偷猖獗。我们楼上住着一个外国老太太，家里窟了四个保姆。一天夜里，小偷登门造访，不料弄出响动。四个保姆在老太太的指挥下一拥而上，与窃贼扭成一团。窃贼招架不住，且战且退，最后终于成功脱身。老太太见窃贼逃走，便鸣金收兵。而那贼人竟蹿至另一单元继续行窃，其执著与敬业由此可见一斑。还有一小偷，整天背着画夹在院里写生。都以为他是艺术青年，但时间一长便引起了门卫的怀疑。因为院里的风景十分一般，况且也没必要加以粉饰。走近一看，青年画的竟是挨家挨户的格局。
再三犹豫之后，打电话叫来110，110又叫来刑警。经现场勘察，又是照相又是收集指纹脚印，刑警得出结论：小偷从阳台窗户进来，从阳台门出去。这个判断跟我的毫无二致，我只想知道这个家伙究竟是谁是谁是谁。没过几天，片警也来了。本以为案子告破，满脑子想的都是写感谢信还是送锦旗，想不到却被他劈头训了一顿。我这才知道以后再出现类似情况，应该首先经过派出所这个环节。好在后来小偷发慈悲没再光顾，加上院里又在墙头安了铁丝网及碎玻璃，整个治安状况大为改观。
三个文秘
公司开业一年，换了三个文秘。第一个是朋友介绍的，有个卖高尔夫器材的男友，老爸在某水产公司当经理，所以比较娇气也比较有优越感。擦擦桌子墩墩地要洗好几遍手，然后抹一大堆护手霜和各种蜜，整个办公室时常弥漫着一股甜腻的香味儿。有一天我让她去一家杂志社办事，结果半小时没出门，一看原来她在给李素丽热线打电话，询问行车路线。还有一次我让她到地坛公园送文件，我的朋友在里面有个公司。她居然问我朋友的公司在公园的位置偏不偏，如果地方太背，她怕遭到不法游人的人身侵犯。但她的简历上明明写着空手道三段。哥们儿一怒之下请她走人。
第二个文秘也是朋友推荐的，人挺老实，但没来多久便填废了一张转账支票，她不知道那钱是我历尽千辛万苦才晕来的，如果是公司的支票废了也就废了。这件事好不容易才摆平，公司的发财树又出现枯死的迹象，而且一条大金鱼也翻白肚了。我这人迷信，只好硬着头皮给她发了一条短信，解除了彼此间短暂的劳动关系。
第三个文秘仍是经推荐来的，母亲是蒙古人，因此身上有使不完的劲儿。相对抄抄写写的文案工作，她显然更喜欢浇花喂鱼。一棵碗口粗的榕树，也能被她三下五下锯断。之后似乎仍然意犹未尽，拿着锯在屋里来回转悠，我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担心她锯红了眼把我给锯了。她的另一个特点就是食量惊人，有一天在公司门口的一家餐馆吃饭，我要了一份红烧肉让她吃，她一个劲儿地推辞，说自己目前正在减肥。吃完饭我先回公司，没走多远发现没带钥匙，于是折回餐馆找她去拿，想不到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一盘红烧肉已被她吃得一干二净。唉，这些日子她得了甲亢，先是疑似后被确认，只好在家休息。
天有不测风云
现在的天气预报不是一般的不准，连着报了几天的小雪，后半夜终于下了。无意中拉开窗帘，居然被吓了一跳。真不知道现在天气预报的满意率是怎么统计的，经常是百分之百，好像在喝纯果汁。当然也不能说气象局和老天爷合伙算计大家，在天气没变化时报得还是挺准的，只是一有变化就歇了菜了，连蒙都蒙不对。所以我希望以后再播天气预报时要给自己留点余地，别把话说满了。比如上来就讲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加上在下才疏学浅，挂一漏万，表达欠当，自知不免，上祈见谅。如此这番，即便是真说错了大家还能怪你吗？
另外，我对气象局有个忠告，不要迷信所谓的先进仪器，包括气象卫星之类的。依我之见，越精密的仪器越容易走眼。不如养几只乌龟，或在院子里挖两个小洞，上面盖块玻璃，没事就拨开上面的土看一看。要不就养几个关节炎患者，变天之前患处准疼。如果不知道风往哪边吹，可以抓把沙子往天上扬。要知道这些方法连小孩都会，算不得什么大学问。
读报
现在电视和网络虽然很发达，但我的大部分资讯还是从报纸上得来的。前几天看报纸上说，凡收取超过5元订票、服务费的均属于非法加价，凡囤积车票加价出售的均属于倒卖铁路客票的违法犯罪行为。于是，我开始担心，这么一来还能买得着票吗？但另一条新闻让我感动，说一位农民工乘坐火车回家时，不慎将装有现金的腰包掉进厕所冲下列车。济南铁路公安民警打着手电筒，在重点路段展开地毯式搜寻，在寻找了近4公里后，将现金2667元一分不少有整有零全部找到，并转交到农民工手中。
但我发现这篇报道有一个疏漏，把这些粘着粪便的纸币交还给失主的过程叫完璧归赵，可这个民工并不姓赵，而是姓杨。建议有关部门将这件事应该再仔细查查。还有人较真儿，如果丢钱的不是民工，而是医生或愤青，民警还会这么去找吗？
另有一则消息，在我看来几乎是误导。说埃及一客轮“萨拉姆98”号在沉入红海前曾发生火灾，客轮是为救火发生倾斜而沉没的。由此看来，客轮失火还是不救为好，但让它一直烧下去似乎也不是办法。
马桶漏水
有一次跟人聊起居室风水，听说马桶漏水就是漏财，心中大吃一惊。因为我们家的马桶就一直漏水，难怪这一年来手头拮据，恨不能一分钱掰成两半。按我的理解，马桶漏水浪费的绝对不是那点儿水费，而是具有象征和运气的双重意义。兹事体大，不宜拖延，所以第二天一大早就找来维修班的小程，让他看看我们家马桶的毛病到底出在哪儿。没过多久，小程就带着全套的家伙什儿来了。但他看来看去，不管是马桶还是水箱都没问题，最后才发现原来是连接水箱和马桶的胶皮管子里的麻线被水泡烂了。这让我不由得想起一句话，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这小小的麻线把我害得好惨。好在小程艺高人胆大，他很快换了根新管子。但麻烦也随之而来，水倒是不漏了，但到该出水时水箱也不太出水。弄得我撒泡尿冲好几遍，有时候往马桶里倒点儿剩菜剩饭，冲不下去还得拿摭子摭。虽然有些矫枉过正，但我心里却踏实了很多，盼望着财运能重新降临。果然，就在小程换胶皮管的当天晚上，我在商场买馅饼时看到地上有10块钱。当时我的心先是为之一震，继而左顾右盼。要知道如果把这1。块钱换成一分钱的钢镰，能掰成两千半。当然，钱不是自己的，我最后还是没好意思捡。不管怎么样，马桶修好了，总算是除了我的心腹大患。
闲来无事找来居室风水的书读，发现这里面还真有学问。书上说住宅前面最好不要有桥，可我们家前面就有两座，一座是普通的桥，另一座是立交桥，但立交桥也是桥。最糟糕的是我既不能因此而搬家，也不能把桥拆了。碰到这种事，只能听天由命。好在我们家前面有座科技会堂，挡在我们楼和那两座桥之间。其作用大概相当于泰山石敢当。鉴于它是科技会堂，八成还有一层用科技对抗迷信的意思在里面。至于居室内的布置和格局，讲究就更多了。进门客厅的斜对角上，最好摆放金鱼或者盆栽植物。金鱼应该色彩鲜艳，盆栽则应该四季常青，枝繁叶茂而且最好不要有刺。客厅的装饰品除了用于装饰外，还有一些趋吉避凶的作用，例如牛角、佛像等。最忌悬挂大型的动物标本，越凶猛越不好，小型昆虫标本则没什么影响。
有些说头听起来十分滑稽。比如卧室的门把应该设置在左侧，也就是由左边开门出去，由右边进屋。卧室的床头不宜放镜子，以免半夜起床被自己的模样吓坏。家里的镜子也不应该冲西，免得夕阳照在上面造成回光返照。而卧室方位设在南方，容易使人难以安眠，长期下来会导致神经衰弱，夫妻之间因此容易发生争执。儿童的抵抗力较弱，容易生病，所以在床头上应该挂葫芦。葫芦在古代是用来装药的，但不用急于告诉儿童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让他们知道是用来祛病延年足矣。按男左女右的原则，葫芦应挂在男孩床头的左边，挂在女孩床头的右边。如果在床头挂画，应选择一些小画，大画容易脱钩，弄不好掉下来砸破脑袋。在家里办公的soh。族切忌在自己房间门口挂CE。的牌子，因为这很容易让你把家属当成下属对待。浴缸只应用来洗澡，而不宜当做蓄水池，更不应该在里面养王八，搞多种经营。而浴室不应正对大门，因为有碍观瞻不说，还是对客人的不尊重。如果无法改变，那么最好在浴室门前加一道布帘。书里还说到水晶球，说它可使光线曲折，具有使空气被分散的作用，也能缓和急速前进的外气，宜放在不规则的室内，或居室中气流停滞的位置上。没有水晶球，也可找个玻璃球代替。想不到风水这种事居然如此八卦。
物业之歌
我住的那个小区成分比较复杂，要接受物业、干休所和居委会的三重领导。所以把我们小区的大门叫成三重门也挺合适。
遇到这种复杂的隶属关系，恐怕一般人早就懵了。出了问题，不清楚该跟哪重领导交涉。最重要的是时间一长，对自己的认同感也开始模糊，搞不懂自己是住户，居民还是业主。所幸小区的居民都比较单纯，住了十多年，很少听说有什么矛盾，因此更谈不上激化。打一比方，如果谁家的猫丢了，全小区的人都会帮着找。平时见面，大家彼此重则寒暄，轻则点头微笑。跟物业的关系也很和谐，很少发生纯商品房小区物业和业主的那种水火不容。在这种情况下，你基本上感受不到物业的存在，他们就像高级酒店的服务生，整天隐蔽在看不见的地方。只有当你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才会及时地出现在你的面前，犹如神兵天降。平时见到的最多的，就是在三重门站岗的门卫。他们看上去很和善，全然没有一般门卫的严肃和木讷，其中一个还戴着眼镜。再有就是一个打扫卫生的阿姨，她整天都在那儿扫呀扫，其实路面已经很干净，但是鉴于太过清闲，物业恐怕只剩下看门和扫地这两件事了。这可苦了我老婆，因为她喜欢家长里短，还酷爱看热闹。小区的生活，对她来说显然是过于平淡了。我敢保证，就连李敖的那个整天都跟别人不对付的宝贝女儿，住到这个小区也没官司可打。
再看看别的小区，不是业主莫名遭遇棒击刀砍，砍人者行凶时一言不发，就是居民家中水管无端喷火，邻居家自来水变热汤；不是入住新房三个月地面坑洼，居民先穿草丛再进家门，就是一层住户阳台改卧室，二层居民半个月没睡安稳觉。还有诸如业主不办房产证逼急开发商，担保有风险无奈上法庭；业主捍卫小区绿地，花园工地上演全武行。园林局复合9个争议小区，有8个绿地不达标；临时电费起纠纷，业主堵门长达6小时，等等。很难相信这些都是真的，因为感觉太像是读章回小说了。与此同时，更增加了我对小区物业的景仰之情。为了表达我的真实感受，我专门给我们物业写了一首歌：物物业业，拉呜油猫燃爱啃赛，爱咬拉呜油twice爱斯妈吃偷猫肉，拉呜油猫燃爱啃赛。
关于丹·尼尔
2004年美国普利策新闻奖颁给了《洛杉矶时报》的专栏记者丹·尼尔。这是该奖项自1916年设立以来头一次颁给一个汽车专栏记者，难怪丹·尼尔说他听到这个消息后都呆住了。偏巧当时他的女友远在日本，于是，报社的同事和他一起吃了顿晚餐，以示庆祝。普利策评选委员会给丹·尼尔的评价是：他的汽车批评报道，把汽车技术问题与不落俗套的幽默和对文化深刻的观察紧密地结合在一起。而丹·尼尔本人的看法则比较谦虚。他在解释自己的写作风格时说：如果你不能让别人有兴趣读你的报纸，那你就没有机会告诉他任何事情。很多人已经注意到我特别夸张的修辞特点，而我只是把这作为吸引别人注意力的一种方法。只有这样，我才有机会告诉他们我希望他们了解的事情。
现在开悍马在中国很时髦，那么不妨听听丹·尼尔是如何评价悍马H3T的：许多加州人不再为通用汽车最成功但同时最不靠谱儿的悍马H2而着迷，他们曾经是那么激烈地争取它的经销特许权。所以对加州人来说，对悍马总是怀着一份复杂的感情。而我本人则乐观地欢迎H3T概念车，它的思路来自于对通用中型科罗拉多皮卡的研究。如果美国人始终喜爱这种神秘法西斯式的造型，那体积小一些的悍马至少可以更省油，在商业区也更容易找到泊车位。
丰田轿车也是中国人熟悉的。但谈到日本汽车，我听到的几乎都是便宜、轻便和省油，而丹·尼尔是这么介绍丰田Scion出型的：它是丰田公司专门为年轻人推出的旗舰车型，其外观就像一个冰块，我一直想公开向沃尔沃（volv。）道歉，因为之前我一直批评他们的产品就像盒子般四四方方的。现在，很显然我还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四四方方。
造型设计借助了 3T形尺、铅锤和乳酪切割刀的帮助，Scion xB的设计理念充分引入了盒子的概念，并且将其重新升华到全新的柏拉图式理想的水平。想象一下，如果有人在柏拉图的洞穴里看到了XB照在墙上的影子，可能会问：那个饲草架是做什么用的？——哦，我真是蠢，那只是个箱子吧？xB的出现，突破了传统的流线型低高度的汽车设计，其重要性不亚于运用解剖知识的雕塑作品在意大利文艺复兴中所起的作用。
当年宝马接手劳斯莱斯，英国人差点儿疯了，其受羞程度不亚于撒切尔夫人在人民大会堂台阶上摔的那一跤。对此丹·尼尔作出了及时反应：自从挥舞着火把的农民追逐着弗兰肯斯坦那个怪物穿过市镇广场几百年后，再没有一个高尚的灵魂受到过如此无情的嘲笑了。一位批评家把售价32万美元的新款劳斯莱斯（Rolls-Royce）幻影（Phantom）比喻成棺材匠人制作的“现成的睡眠组合”；另外一位则把它叫做世界上最豪华的空调。请允许我加上几句，伙计，这东西确实很丑。尽管从驾驶员的角度来看，幻影是辆人性化的汽车。它拥有魔法和神奇的力量，使驾驶充满传奇和浪漫，我甚至愿意驾驶着它直到地老天荒。
丹·尼尔接着评论道，像在雪莱夫人（Shelly）笔下受到诅咒的英雄一样，2004款劳斯莱斯幻影的造型也是一件缝缝补补的成果。劳斯莱斯负责外观设计的主造型师Marek Djordjevic从公司的汽车图册寻找灵感和合适的比例，这在他看来它是这一品牌最关键的元素——如果你乐意的话，可实行视觉解剖，长发动机罩短后备箱，车身形成上升的山脊线条，车前部则是收敛的线条，所有这些都沿着轴距取得平衡，并以铅黄色面罩格栅作为正面装饰。他把所有这些元素组合到一起，创造出了幻影（Phantom），宝马接手后的第一部汽车。
我曾经读过一些汽车期刊，但从没读到过两篇像样的评论文章。谈到汽车，全都要谈什么安全舒适，谈性价比，谈所谓的人性化设计。谈到SUV，几乎一定要谈到周末把它开到郊外去拥抱大自然。似乎平常骑自行车到郊区就不自然了。所幸丹·尼尔在《洛杉矶时报》上发表的那些文章在中国就要结集出版了，而出版方正是在下供职的能力有限不负责任公司。
叶利钦的皮带
我不知道所谓的上品指的是不是奢侈品，如果是的话，写这样的文章对我来说，显然不太合适。因为首先我不敢保证在评论的过程中，心态会不会受到影响。其次富人的心里是怎么想的，的确十分难以揣摩。揣摩对了还好，如果说错了就要遭人耻笑。至于奢侈品，我见到的不多，偶尔逛故宫或商场，见到好的东西，恨不得立马儿伸出手去，将其据为己有。大多数的奢侈品都是在杂志里看到的。比如前些日子我就在杂志上看到一条消息，说总部设在莫斯科的JSC公司最近推出了一款全世界最贵的手机Diamond Crypto Smartphoneo它的外壳由白金和玫瑰金制成，上面镶有50颗钻石，其中包括10颗昂贵的蓝钻石。它的外观由全世界最著名的奢侈品设计大师奥伊森设计，据说这个人每年仅为全球最有钱的名人和富翁设计4款手机，每部起价至少40万美元，而这部最新的作品更创了 130万美元的纪录。哦，买告！这么贵的手机丢了该多心疼呀。以往丢手机主要是着急，怕找不着人或被找不着把事情耽误了。这回可不一样，直接相当于一笔巨款不见了。
这个奥伊森何许人也，相信没几个中国人知道他。他的设计理念我也不敢苟同。因为在一般人看来，再好的设计除材料和外观外，最主要的还是要考虑功能。光材料贵还不够。材料怎么了，不就是白金加钻嘛，有了钱就能做到。手表过去兴金捞满天星，太阳底下连时间都看不清楚。这次他不过把设计手表的理念搬到手机上。但这正是奢侈品的特征，越不考虑实用，就越昭显它的尊贵气质。如果一切从实用出发，世界上就不会出现奢侈品了，因为跟实用联系在一起的，是低廉跟合理的价格，即所谓性价比。所以刚才我强调功能，证明由我来谈论这个话题并不合适。正确的谈论方式是怎么贵怎么招呼。不是电话必须是白金镶钻的嘛，王冠也必须是。当然这句是废话。那么就让我来设计一盏台灯，它也必须是白金镶钻的。当你夜晚回到家打开它时，你眼前闪耀的不是普通的亮光，而是白金和钻石的光芒。需要特别说明的是，钻石必须货真价实，不能给我拿水钻凑合。除此之外，家里的一切包括镜框，烟灰缸，连同点心盒和水龙头都可以设计成白金镶钻的，谁让咱有那么多的钱花不完呢！
这个世界真怪，有人给有钱人设计奢侈品，就有人跟奢侈品唱反调。4年前咱们这儿出过一本叫《奢侈病》的书，是一个叫罗伯特·弗兰克的美国人写的。这家伙是康奈尔大学经济学、伦理学与公共政策学教授，曾与他人共同著述《赢家通吃的社会》，据说对消费行为理论有很大影响。《奢侈病》大概的意思是在过去20年里，一股奢侈消费的旋风正在席卷人类，普通而实用的产品开始变得无人问津。汽车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豪华，越来越昂贵。超级富有的阶层创造着奢侈消费的潮流，其他阶层的人紧随其后争相模仿。但可悲的是，我们的消费选择并没有给我们带来更多的幸福，相反，无节制的挥霍给我们带来了更多的问题和苦恼。具体说就是我们的工作时间越来越长，闲暇几乎完全消失，储蓄越来越少，大多数人被迫大量花销和借债。
就像无法揣摩富人消费心理一样，我在此也不能对弗兰克的观点作出评判。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他写这本书时，伦理学教授的身份起了支配作用。不然绝不会这么愤世嫉俗。因为那么多穷人还没急呢，他老人家怎么先急了。还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在这种消费文化的背后，我们看到的是人的弱点和金钱的力量。我真希望他能来中国看看，咱们的消费文化绝对能让他大吃一惊。看看咱们只有吃不了的苦，没有享不了的福的幸福日子。看看宋丹丹的那身行头，鞋是阿迪达的，裤子是克林顿的，皮带是叶利钦的，真不知道他又该做何感想。
时尚也有阶级性
现在谈论《时尚女魔头》，并不是最佳时机。因为作为一部电影，它的热闹劲儿已经过去了。如果想要沦为经典之作，它还为时尚早。但鉴于生活中还有一些时尚魔头，时不时地在周围出没，我觉得聊一聊也无妨。首先我认为这是一部专门拍给女白领们看的片子。因为她们心目中的时尚女魔头，正是相片中斯特离谱表现的那样，成功富有，即便不漂亮也魅力十足。她既是她们崇拜的偶像，也经常在私下被议论和诅咒。她们加班加点，还要看她的脸色，忍受她的喜怒无常，就连撒泡尿也得掐表，到头来为的不过是那身衣服或我们通常说的行头。在她们的眼里，她有时也许是和蔼的，那也只能说明她的修养。不然的话，早就被泼一身咖啡或挨一大耳刮子。从这个意义上讲，她的微笑比她的发怒更可怕。
那么为什么在众多的品牌里，偏偏选prada呢？因为它的历史并不悠久，而且过去不过是个做包的。我想，也许是看中的它的时装中的制服元素吧！我们知道任何喜欢穿制服的人心理或多或少都有一种职业认同。本来没穿上它时，人还好好的，穿上它后立马儿有了暴力倾向。不管别人怎么认为，反正我觉得喜欢穿制服的人，以及喜欢跟穿制服的人发生不正当关系的人，都挺变态的。至于说到制服中包含的暴力倾向，则更是跟我的成长记忆联系在一起的。不是吗？过去经常在报纸和广播中听到看到坏蛋被一个身穿制服的人制服。多么生动形象。穿着制服风格的时装上班，刚开始可能还挺别扭，久而久之相应的习惯也就培养出来了。比如跷二郎腿时代表什么，用中指和拇指夹烟又代表什么。值得指出的是，这些习惯魔头们自己未必觉察得了（自己总结自己多无聊呀），它们都是那些被你压榨的下属帮你总结出来的。
以前我们喜欢讲阶级的烙印，现在我们又开始讲时尚的烙印，这些东西在我看来其实都是一回事。过去见面问你爸是干什么的，现在见面问你老公是干什么的，这两者有区别吗？从这个意义上讲，过于追逐时尚是很危险的，特别是你只懂得它的皮毛的时候。即便是你只有好奇心，也应该知道适时打住话题。否则的话你会变得越知道点滴，就越想知道全部。这跟追求真理的过程类似。知道星座，又想知道她的血型；知道外套的牌子，就想知道她里面穿的是什么。当然，如果她里面什么都不穿就另当别论了。说到这儿，我恍然大悟，当初为什么要选斯特离扮演时尚女魔头。查英文字典，里面没有streep这个词，她纯粹是个人名，你可以把它译成斯特离谱，也可以把它译成斯特荔浦。跟她的名字最接近的倒是有个词strip，即剥的意思。对，就是剥，这也许才是时尚的真相。可怕的是它的发音跟前者的发音一模一样，只是前者『］是长音，它是短音，而中文里是没有长短音之分的，除非用破折号。
最后我还想讲一件真人真事，好像在我的某部长篇里讲过。说的是一哥们儿在酒店里喝酒，从中午一直喝到半夜，直到人事不省。等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酒店外的草丛中。回家照镜子，脸上居然还有一大对勾。细细回忆，原来是在结账时跟店方发生了争执，过程中面部被酒店保安用耐克鞋踹了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