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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是东京人，这点我从先生和夫人的口中都听说过。夫人说：“严格说来，我还是个混血儿哟。”夫人的父亲出生于鸟取 ^a 或其他什么地方，母亲是东京还叫江户时在市谷出生的，所以夫人才半开玩笑地这么说。而先生则出生于方位完全不同的新潟。因此，如果夫人和先生在学生时代就认识了，那么显然并非因为同乡的关系。但脸泛红晕的夫人好像不愿意对此多说，我也就没再往下问了。

从与先生结识到先生去世，我已经从各种角度了解了先生的思想和情操，但关于先生当时结婚的情状，我几乎什么都没能问出。有时我会试着善意地猜测，先生年事已高，在年轻人面前，对于自己风花雪月的往事自然是三缄其口的。但有时我又会从消极的角度理解，认为先生和夫人与我不同，他们都是在上个时代的桎梏中长大的，因此一说到男女问题，他们都没有足够的开诚布公的勇气。当然这些都不过是我的推测，并且在任何一种推测的背后，都包含了一种假定：两人婚姻的内情，存在一段香艳的罗曼史。

我的假想果然没错。不过我凭想象所能勾画出的，不过是他们爱情的冰山一角。先生看似美好的婚恋背后，其实伴随着可怕的悲剧。但作为当事人，夫人全然不知那场悲剧对于先生来说有多惨痛，并且至今懵然不觉。先生至死都瞒着夫人，在摧毁夫人的幸福之前，先生先摧毁了自己的生命。

关于这场悲剧，我无话可说。两人的婚恋甚至可以说是由这场悲剧促成的，关于这一点，我刚才已经说过。两人都对我讳莫如深，夫人是出于谨慎，先生则或许出于更深的顾虑。

但有一件事，我至今记忆犹存。彼时正当樱花时节，我同先生一起去了上野，在那里见到了一对令人生羡的情侣。他们亲密地依偎着漫步于花下。因为是在公园这样的公共场合，所以较之于赏花，很多人纷纷向他们投来了探寻的目光。

“他们真像一对新婚夫妇。”先生说。

“看起来很恩爱呢。”我附和道。

先生似乎连苦笑都没有，径直朝着视野未及这对情侣的方向走去。然后他这样问我：

“你谈过恋爱吗？”

我回答说没有。

“是不想谈吗？”

我没有回答。

“也不是不想吧？”

“嗯。”

“刚才看着那对男女，你嘲讽了一句对吗？你的嘲讽里透露出你对于恋情的渴望，又夹杂着对心仪对象求而不得的怏怏不乐。”

“听起来是这样的吗？”

“可以听出来。在爱情里得到满足的人说话会更温暖些。不过……不过我告诉你，爱就是罪恶，你明白吗？”

我心下一凛，什么也没有回答。

a 日本43县之一。 Ln8lmvUanWoQUDmA2JrsJezvbygcADLuLXIREAWRWnSEv6vtNnGkRyOOZuH2duQ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