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浅金色的阳光穿越薄薄的云层,将重重叠叠的树叶照的斑驳陆离,空气中弥漫着淡白色的晨雾,地面还未开始渗出丝丝热气。
谢延程晨跑完,买了早餐回去,一想到家里还有一个生物等着他嗷嗷待哺,心情就很微妙。
麻烦占绝大部分。
已经不是认不认床的关系了,坚硬的木板床硬是让常意死死熬到了五点多钟,最后上下眼皮实在是撑不住了,她才睡过去。
房间里的窗帘遮光性很差,常意睡觉是一点也见不得光的,所以没睡多久,她又醒过来了,这会儿站在卫生间里洗漱时,整个人都是累得头重脚轻,眼眶下的黑眼圈好像蹭到了一层黑煤炭似的。
坐在餐桌前,看着豆腐花上面飘满了绿油油的香菜,常意情绪彻底爆发,“我不要吃这个东西!”
谢延程是一点没有惯着她的打算,心里记了一下她的忌口后,头都没抬,散漫地说道:“不吃就饿着好了。”
常意因为手握着“免死金牌”,端起了大小姐的姿态,一边抚弄自己的指甲,一边轻声说道:“你不能饿死我,你已经答应过沈时珩了。”
男人,必须得说话算话。
谢延程勾了勾唇角,低声说道:“不饿死你,但我能毒死你。”
常意震惊,没想到这个世界上会有这么歹毒,这么蛇蝎心肠的男人。
“你这个样子,是会失去我的。”她瘪着嘴,一贯自恋的作派:“你不好好珍惜我这个美女租客就算了,反正在未来,一定会有一个人在深情款款地等待着我。”
男人黑眸漆深,闻言掀了掀眼皮子,漫不经心地搭话道:“有没有人在等你我不知道,但是你要是跟我玩绝食这套,阎王爷一定会等着你。”
还深情款款,拿着生死薄的男人应该是奋笔疾书才对吧。
常意被他怼地说不出话来,看着他又拿了衣服走进浴室,叹了口气,一边看电视一边挑着碗里的香菜叶。
浴室地面上还有昨晚常意洗完澡没拖掉的水,谢延程扫了一眼地面和盥洗台发现了不少长头发,他额角跳了跳,拿起了角落里的卫生工具。
收拾干净之后,才打开莲蓬头洗澡。
从浴室里冲完凉后出来,他才知道这小姑娘动作是有多磨蹭。
那碗豆腐花除了少了几片香菜以外就和买回来的时候一摸一样,而且旁边还有只剩下皮的肉包子和两颗圆滚滚的蛋黄。
他皱着眉不悦地问道:“什么毛病?”
常意以为是他的洁癖症又犯了,连忙把桌上的食物残渣扔进了垃圾桶里,解释道:“我不吃蛋黄的。”
谢延程静了几秒钟,眸光越来越沉,语气既冷漠又严厉:“你知道国家现在还有多少人吃不饱肚子么,谁允许你这么浪费粮食的?”
窗边的绿植都好像被吓得蔫巴起来了,叶子蜷缩在一起,不愿意接受外面的光线。
“对……对不起啊。”常意瘪了瘪嘴,心里也清楚这件事情是她做的不对,但是从来没被人这么严肃地说过,她小声抗议了一下:“你可以好好和我说,不要这么凶嘛。”
男人闭了闭眼,身上香根草的淡味若有若无,“你用不着跟我道歉,要是不想吃早餐,以后我不给你买了。”
常意委屈的觉得自己心脏都生疼生疼。
她仰起头,倔强地说道:“不买就不买,我本来就一点也不喜欢吃!”
靠背椅是那种老式的,凳面很宽,常意把腿也放了上来,然后用手抱住膝盖,把头给埋了进去,蜷缩成一小团,看着怪可怜的。
“觉得委屈啊?”男人睨了她一眼,神情和语气都压着两分嘲讽的意味:“受不了就回家嫁人,这里除了沈时珩,没人乐意惯着你的大小姐脾气。”
常意抬起头,深呼吸了一口气:“谢延程,你真的很过分!”
她从昨天到现在都已经忍的很辛苦了,就连晚上没睡好觉都一直忍着没说,放在平时她都要摔东西来发泄了,现在这个男人居然还说她是大小姐脾气。
他们俩肯定是八字不合!
他也肯定是单纯不喜欢她,所以什么都要来挑一挑毛病。
“砰”又是一声甩门声。
常意回到房间坐在床上,准备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了。
反正她在这里是住不下去的,就是跟天桥底下的那群野狗做邻居,她都觉得比和外面那个男人一起同居来的舒服自在。
沈时珩刚送完自己的老婆上班,正好旁边有咖啡店,他知道谢延程的口味,所以只发了微信问常意要喝什么。
常意站在敞开门的衣柜前,“啪嗒啪嗒”的在键盘上打着字回复道:【我要一杯苦咖啡,比我的命还苦的那种。】
隔着屏幕,沈时珩都感觉到了她滔天般的怨气。
他就知道他们两个人这脾气住一起肯定得有一方受委屈,但作为第三方,他除了当和事佬调解调解这两个人的矛盾,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道阻且长啊。
雷克萨斯一路开到小区里,走上六楼,沈时珩把其中一杯意式浓缩递给了谢延程,然后问道:“常意人呢?”
后者指了指紧紧关闭着房门的房间,一言不发。
“这是怎么了啊,你们一大早就玩冷战?”沈时珩眨了眨眼睛,坐到了他的旁边。
他想起常意昨天晚上和他吐槽的那些内容,认真说道:“老谢,你说你也真是的,和一个小女孩计较那么多做什么,楼下小区里的流浪猫你见到了都况且能顺顺它的毛,怎么到了常意身上,你就这么苛刻呢是不是?”
谢延程轻笑了一声,“猫可没她那么多的小毛病。”
沈时珩靠在了沙发上,声音带着丝松懒:“人从小被宠坏了,常家多有财有势啊,到她这代几乎就她一个女孩子,那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怎么可能做到咱们以前部队里的那些规矩是不是?”
谢延程有些不耐烦的掀了掀眼皮,挥手说道:“行了,你在这安慰我做什么,哭鼻子的在房间里等着你呢。”
常意耳朵紧紧贴在门上偷听着外面的讲话,当沈时珩敲她门时,她差点没被震聋。
“饱饱,是我。”
谢延程听到这个称呼,挑了挑眉。
常意整理了一下情绪,然后面无表情地打开了门。
沈时珩看着她床上一堆叠的乱七八糟的衣服,大声说道:“怎么了这是,不打算继续在这儿住了?”
客厅里的男人闻言垂了垂眸,把电视机的音量调得更大了一些。
“来,进去说。”沈时珩把常意推进了屋内,大致也了解到了今天早上的情况,他想起自己老婆和别人吵完架后最喜欢的安慰方式就是贬低对方,所以在常意身上也用的是这套。
甚至不惜编了谎言:“他不是单纯看你不爽,他这人就这样,看什么都不爽……狂躁症,对,他有狂躁症!”
常意冷笑了一声,嘴巴翘的老高:“他那根本不叫狂躁症,就是单纯的没素质好吧。”
“是是是。”沈时珩附和的点点头,“所以你多忍忍,不是说要找工作吗?等找了工作发了工资你就搬出去,到时候我肯定给你找个又便宜比这还好的房子。”
这话也就真的只是骗骗常意而已了,他断然不可能放心常意一个小姑娘在外面住的,到时候要是真出了事情,常叔叔扒了他三层皮都不够。
所以她其实还是和谢延程住在一起最合适,谢延程那性格完全能把她吃得死死的,让她一点麻烦都不敢惹。
常意点点头,找工作的事情现在已经成为她心里面最重要的事情了。
“那你能不能帮我做一份简历?”她眼含期待,从内心深处渴望着:“我已经找好心仪的公司了,但是我真的不会做简历。”
大学里光顾着玩了,哪里会想到她自己能有这么惨的一天。
这事儿沈时珩一听就被为难住了,他现在的挂名工作是熟人介绍,进公司时哪里会走这套流程,不过小姑娘这么眼巴巴地求他帮忙,他也不可能直接拒绝的。
不就是写份简历么,能有什么难的。
“没问题。”他爽快的答应,然后低头看了眼手表,说道:“时间也不早了,请你和外面那个没素质的一起吃顿午饭怎么样?”
后面那个称呼取悦到了常意,她主动说道:“那我要吃国宴菜!”
“嗯,快点换衣服吧。”
等了将近四十多分钟,常意才换好衣服化好妆走出来,她一身灰色的针织包臀裙,胸口绑了蝴蝶结的样式,露出的天鹅颈曲线曼妙迷人。
玄关处有一面落地镜,她走过去自我欣赏了很久,直到谢延程走到她旁边她才有所反应,勾着自己的一缕发丝说道:“真羡慕某些人呀,年纪轻轻就遇到了我这么漂亮的同居对象。”
谢延程:“……”
趁着小姑娘低头换鞋,沈时珩做了一个她脑子不太好的手势给谢延程看。
小区楼下停着一辆黑色的gtr,是改装过的,顶级热熔轮胎,百米只需2.6秒就能达到,车尾是六盏红色的尾灯,低调沉稳宛如雨夜里的黑色武士。
常意看到的时候眼睛都在发光,双手合十认真说道:“我从小的梦想就是嫁给一个开gtr的男人。”
真的不是谎话,比起那些开法拉利开兰博基尼的富二代,她真心觉得东瀛战神gtr的车主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帅最有内涵的男人。
只见谢延程拿着一把车钥匙走了过来,神色很复杂。
常意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这车该不会是他的吧?她刚才还说了那种要嫁给车主的话,这也太丢脸了。
男人摁了摁手里车钥匙,gtr旁边的一辆沃尔沃随即发出声音。
常意看着谢延程上了驾驶位,嘴角浮起诡异的笑容,她吐槽道:“真土啊,这车我爸爸都不要开。”
沃尔沃在她面前降下了车窗,谢延程单手搭在方向盘上,下颚线条硬朗分明,“再说一遍?”
后面的雷克萨斯开来,常意连忙逃亡似的灰溜溜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上去。
系好安全带抬头,她看到的就是沃尔沃的车屁股,丑到一言难尽。
与众不同的是后玻璃最右上角还贴了一行字:
【我是一名退役军人,如果有需要请截停我。】
五星红旗在阳光之下熠熠生辉。
常意别过了头。
切,装腔作势而已。
沈时珩订的餐厅是一个中式四合院,青砖白瓦中满是岁月的印痕。
常意下车,打量起了四周。
门口有两只巨大的石狮子,红色木门上还有金色龙头的握把,一走进去就能看见一个露天大园,随处可见青翠挺拔的竹子,正中央摆放着的假山正在流水。
“怎么样,环境还可以吧?”沈时珩锁了车门,问道。
常意点点头,跟随着服务生率先走进了大厅里,一落座就拿起了菜单。
几乎是一目十行,然后按照平常的规格点了七八道菜。
沈时珩坐到她旁边,倒是不心疼钱,只是皱着眉问道:“我们三个人,吃得掉这么多菜吗?”
“没事……”常意抬起头,眼神不自觉的和坐在对面的谢延程对上了,她下意识咽了咽口水,然后脑子里都是这个男人上午在家凶她的那些话。
谁允许你这么浪费粮食的?
用不着跟我道歉,以后不想吃就别吃了。
受不了就回家嫁人……
“那个,佛跳墙不要了,西湖醋鱼也不要,后面点的四个菜都不要了!”常意看着服务生手里的水笔,急的额角的汗都出来了。
实在是太心慌了,恨不得现在扒两口白米饭就回家。
沈时珩狐疑的瞥了她一眼,把菜单递给了谢延程。
菜很快就上齐了,常意用筷子去夹红烧狮子头,肉末进嘴的那一刻,她觉得身体里的器官都好像被泉水洗涤了一遍。
“有这么好吃吗?”沈时珩笑着看她夸张的五官,若有所思道:“我记得这道菜也是老谢的拿手好菜。”
常意微微诧异,“他还会做菜呢?”
“那可不,绝对不输这里的主厨。”
常意悄无声息的翻了个白眼,一不小心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那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沈时珩一脸震惊,打趣道:“咱程哥这颜值还低呢?人当年部队吴彦祖的称号可不是白来的。”
坐在对面的男人轻笑了一声。
常意感觉有道若有若无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头顶上,她抬起头,手指不安地蜷缩了起来:“我可没有说你长得丑的意思!”
求求了,让她好好消化一顿午餐吧!
这辈子真是除了这个铁血无情的男人,没再怕过谁了。
沈时珩吃饭似乎是闲不住嘴,总爱找点各种各样的话题,这会儿他抿了口热茶,又问道:“你那无人机项目怎么样了,还顺利吗?”
“还在报审。”谢延程回答道,一抬眼就能看见常意正认认真真在做的那些小动作。
小姑娘夹了一筷开水白菜,只吃了中间那几片最嫩的菜叶子,然后就用筷子戳着白色的根部。
看来挑食的老毛病是又犯了。
沈时珩一脸羡慕,“真清闲啊你,自己给自己放假,能一点都不管公司的事情了。”
见谢延程没接话,他的视线也顺着看向了常意,对她这般行为早就见怪不怪:“从小吃这道菜就有这毛病,我说的,那就是二十颗白菜都不够她吃的。”
“你胡说八道什么呀。”常意一边反驳,一边为在谢延程面前自证清白而夹起了盘子里那片早已千疮百孔的白菜根,她视死如归的塞进了嘴巴里。
眼睛都闭紧了。
舌头抵触着,艰难地用牙齿咀嚼了两下。
本来还以为会味同嚼蜡,但真正吃起来,口感好像也不错。
沈时珩给她倒了杯水,觉得她勇气可嘉:“不用这么勉强。”
“没事。”常意缓了几秒钟,终于想到了正事儿:“沈时珩,你待会儿能陪我去买床垫吗?我昨天晚上都没睡好。”
“行,买完了我就回去教你做简历。”
谢延程敛了敛眸,收回了目光。
吃片白菜根都这么娇气。
大小姐没得救了。
大厅里有乐师正在弹古筝,音色时而磅礴如大雨,时而又婉韵如呢喃,宛若一幅逐渐展开的水墨画,一笔一画都勾勒着着古典之美。
不远处正走过来一个大波浪美女,身上穿的是一件白色长毛的抹胸裙,身材傲人,前凸后翘。
常意差点看呆了,直到这个女人走到谢延程旁边停下之后,她才回过神。
“帅哥,我玩大冒险输了,我朋友让我来加你微信,能帮个忙吗?”女人声音娇媚,每一个词都拿捏准了度。
常意觉得觉得尾椎骨一阵酥麻。
她下意识地想要去看谢延程的反应。
男人依旧慢条斯理的吃着菜,眼眸沉静,甚至有些不动声色的往里面挪了挪。
女人顿时有些尴尬,又不死心地往前凑了凑:“帅哥,要是你不同意的话,我只能换一个惩罚,亲你了哦。”
劣质香氛的熏味越来越浓,谢延程尽量将神态放的轻松,可是眉心依然有些皱,连带着嗓音都有点不耐烦了:“抱歉,我对狗毛过敏。”
女人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反应过来后,踩着八厘米高的高跟鞋愤恨的离开了。
什么狗男人。
常意的一口汤含在嘴巴里,愣是咽不下去。
听听这厮刚才说的是人话吗?
转念一想,谢延程好像还对自己挺好的,至少没有从人身攻击上升到物种跨越。
竟然还被感动到了一秒钟。
这顿午餐吃的差不多了,临走前,常意拎着包去了一趟厕所。
没想到刚才的大波浪女人也在镜子前补妆。
她走上前去,漱了漱口问道:“你是想要刚才那男的的微信吗?”
“你有?”女人抬高下巴问道,以为她刚才坐在对面,是桌上另外一个男人的女朋友。
常意晃了晃手中的手机,眼神直勾勾的,“两千块,童叟无欺。”
女人倒吸一口冷气,“你怎么不直接去抢?”
“抢是犯法的呀。”常意理直气壮地回答道。
她说这话也只不过是想瞎猫碰碰死耗子。
万一真的发了一小笔横财呢。
女人听完,回了一句:“诈骗也是犯法的。”
三秒之后,咬咬牙,还是买下了。
常意别提有多高兴了,走回去的路上还哼着小曲儿,满脸灿烂的笑容。
沈时珩见到她这样,挠了挠头:“怎么了这是,厕所捡到宝了?笑得跟朵儿花似的。”
“你笑什么?”常意看见谢延程的嘴角也微微上扬着,她瓮声瓮气地说道:“你是羡慕我们女人三十也是一枝花吗?”
谢延程闻言,淡淡地说道:“羡慕你是一朵食人花?”
本以为这小姑娘听了又要生气,没想到反而对着他越笑越开心了。
他挑了挑眉,果然,吃饱了虽然脑子笨,脾气还挺好的。
吃完午餐就分道扬镳了,沈时珩带着常意去了家具城。
C市风景宜人,是一座拥有三千多年文化的历史古城,北亚热带季风气候总是让这座城市的夏天处于高温多雨之中。
市中心商场的繁华程度不亚于一线城市,艺术馆旁边的家具城就是远近闻名,两者都出自于本地建筑鬼才之手。
常意看中了一款床垫,对于她来说已经是很普通的了,但现在囊中羞涩,如果想要买下,还得借钱才行。
“沈时珩,不然你让我去你家住吧。”常意眼巴巴地看向了身旁的男人。
她也知道打扰人家小两口的生活肯定不太好,甚至可能会影响到她小侄子的出生进程。
但如果不是因为被逼无奈,她怎么可能会去做这种拉低中国人口出生率的坏事情呢!
只能祈祷嫂子以后一胎108宝,多生一点了。
沈时珩眼皮跳了跳,想到家里那位,连忙掏出来了信用卡,“算……了吧,这个钱我借你,你想什么时候还都行的。”
“这怎么好意思。”常意接过了卡,大步跟在导购员后面去付了款。
床垫会有专门的配送员送货上门。
回家路上,常意坐在车上就开始尝试着写自己的简历了,沈时珩也没骗她,真的帮她找了很多简历模版。
常意毫不犹豫的选择了里面最花哨的一个,什么字都还没往上填,花花绿绿的背景就已经把人看的头晕了。
填完了一些基本信息,常意指着“校园经历”一栏问道:“那这里应该填些什么?”
沈时珩思考了一会儿,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就写你上学的时候很认真,没留级过也没谈恋爱过,顺顺利利拿到了毕业证。”
常意对此表示怀疑,“真的是这样填的吗?”
“相信我,明天你去面试的时候,只要你这国外大学的名字一亮,那群面试官绝对会争着抢你的。”
在这一点上,常意倒是高度赞同于他的。
金丝雀就算再没本事,但是喂养过程绝对能吓死普通人!
不枉她老爹那一笔一笔为了培养她而往她身上砸的巨款。
家具城的人就跟在后面,床垫送上六楼的时候,沈时珩还在后面搭了把手。
谢延程不在家,常意开心的直接鞋也没换就在屋内蹦哒了一圈。
沈时珩抽着嘴角看着她,脑子里想到的只有那么一句话:老虎不在家,猴子称霸王。
配送师傅离开了以后,沈时珩还尽职尽责的留下来帮常意挑选了一下明天面试的时候穿的衣服。
“嗯,就你手里这件Dior的高定款好了,又贵气又好看,明天绝对能让那群面试官对你眼前一亮。”沈时珩对自己的眼光颇感满意,“鞋子和包包你就自己搭配吧,我相信你那些上千场的时装秀不是白看的。”
“好的!”
沈时珩点点头,再一次嘱咐:“记得定闹钟,明天千万不能迟到。”
他走出房间才发现谢延程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回来了,后者此刻正拧着眉低头看脚下的地板。
觉得脏。
沈时珩解释道:“可能是刚才送床垫的师傅进来没换鞋踩脏的,你忍忍,我明天给你叫一个家政来打扫。”
“不用了。”谢延程直接去阳台上拿了干净的拖把。
到底是不放心,下楼前,沈时珩还在说:“我先回家了,你明天早上要是方便的话,能不能叫常意一声?她要去面试。”
谢延程没应声,拖完周围一块,他才转过身缓缓开口说道:“你不如每天按保姆的工资给我算钱。”
地上好几个高跟鞋印子。
……
一大清早,常意订的闹钟就响起来了。
人生之中第一次去面试,就好像小时候学校里组织第一次去春游一样,常意兴奋得不行,都没怎么赖床就起来了。
洗漱完,她在镜子前几乎坐了快一个半小时。
谢延程晨跑完回来,给她随便买了一袋牛奶吐司。
常意从容优雅地走出房间。
蜜桃粉的背带裙饱和度很低,两根细带在背后交错,完美露出了背部白皙光滑的皮肤,薄肩之下隐约可见微微凸出的肩胛骨。垂落在肩头的卷发蓬松慵懒,在光线之下泛着浅浅的金色。
谢延程从上到下将她扫了一遍,垂下眼睑:“这是打算去哪儿走秀?”
打扮得比楼下户主养的那只泰迪狗还要花里胡哨。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家里养了一只孔雀。
常意没时间和他斗嘴,拿了一片吐司就往楼下跑。
她约的车已经到楼下了。
才刚走出去几步,右边就有一只很凶的泰迪正在不停地朝着她叫,要不是脖子上绑着一根狗绳,可能它现在就能把自己扑倒。
常意皱了皱眉,尽量避开着它走。
这只泰迪身上还穿了粉红色的纱裙,脑门上别着一个紫色的大花卡子,看起来又呆又土。
竟然有种被撞衫的感觉……
花坛前面停着一辆银灰色的尼桑,常意看了眼屏幕上面的标识,然后直接拉开后排车门座了上去。
才发现车上除了司机以外,她的旁边还坐着一个背着书包的小屁孩。
“我不是没有点拼单嘛,师傅你这样赚钱可是不对的。”常意皱紧眉头说道。
她今天的面试不能迟到,车上很明显坐着一个马上还要去上学的小屁孩,秉持着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司机肯定是率先送这个小屁孩去学校。
所以她以后的人生就是面试迟到、赚不到钱、被谢延程赶出家门、然后在天桥底下被刚才的那只泰迪以及它的伙伴们分尸啃骨。
一想,完了,怨气更重了。
驾驶位上的男人转过头,刚想开口说话,就被常意的手机铃声给打断了。
车内空间不大,三个人都能听见电话里面传来的声音,操着一口地道的方言:“小姑娘,你还没到吗?再不来我要取消订单了!”
常意:“……”
扒拉开车门,指甲都差点折断了。
她似乎还能听得见车上那个小孩子稚嫩童真的嗓音:“爸爸,那个姐姐是谁呀?她也要和我一起去上学吗?”
常意道了歉,拔腿狂奔。
谢延程下楼扔垃圾的时候就看见了她气喘吁吁的拉开了一辆银色尼桑的车门,然后紧接着两辆一摸一样的车陆续开出了小区。
也不知道这小姑娘是在躲谁,还拿包挡住了就近车窗那边的侧脸。
清凉的晨风将路边的树叶吹得“簌簌”而响,路边好几家早餐店正冒着热腾腾的白烟,冉冉上升到云空中,与日光一起翻涌。
常意到达外贸公司楼下时,距离十点半面试开始的时间,还有一会儿儿。
她毫不犹豫的走进了一旁的咖啡店,发现有不少穿着白衬衣和黑裤子的人,差点有种进了保险公司的错觉。
点完单,一个戴着圆框眼镜的女生怯生生地拉住了她,视线有些飘忽:“你……你也是……来这里面试的吗?”
常意点点头,真心觉得自己今天这一身是穿对了,沈时珩果然有能力,把她完美塑造成为了一个漂亮的求职者的形象。
常意明知故问:“你怎么知道的呀?”
“这个……刚才从你的包里掉出来了。”圆框眼镜将手里的纸还给常意。
常意愣了一秒钟,看向自己拎着的包。
哦,包口太浅,根本放不住那份已经被踩了好几脚的简历。
圆框眼镜以为她是因为简历脏了而难过地说不出话来,当即安慰道:“没事的,面试官会提前在电脑里看好你的资料的,这是他们的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