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常家这一辈唯一一个女孩子,常意从小过的就是众星捧月般的生活,再加上她很会撒娇,总是时不时用一双水汪汪的无辜大眼睛看着你,除非是犯了天大的错,否则很少有人会不买她的账。
但是谢延程却像是完全对她免疫一般,态度极其恶劣。
好端端的一个大帅哥,偏偏长了一张会开口说话的嘴巴。
然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常意即使讨厌面前这个男人讨厌的不行,能做的也只有自动过滤那些让她不开心的话。
此刻她就细声细气地问道:“请问我睡在哪里呀?”
谢延程站起身,走到了靠北的房间前,推开门,开了灯,空气中漂浮起细小的浮尘。
常意往房间里面张望了一下,南窗开了一条细缝通风,白色的纱帘被吹的不停掀动,再加上外面树影摇曳,影子投射在白墙上忽大忽小,看着十分瘆人。
她视线下移,看到了光秃秃的木头床板后都快把眉毛拧成两截麻花了,舔了舔下嘴唇:“咱们家难道没有席梦思吗?”
“有啊。”男人倚靠在墙上,看着她期待无比的眼神,舌尖顶了顶上颚,笑着回答道:“在我房间。”
说了等于白说。
丢给了小姑娘一张新床单和一床新被子,谢延程就当起了甩手掌柜,想让她自身自灭:“自己铺吧,明天让沈时珩带你去买床垫。”
常意走到了床边,笨手笨脚的将叠好的床单铺开,然而刚塞好了前面,就看见后面又褶皱了起来,重复了三四次都一样,她泄气了,语气可怜巴巴地说:“要不今天晚上,先委屈我一下,让我睡你的席梦思吧?”
本来她是想要将就一下,说睡地板的,但是“高贵”这两个字已经刻进了她的DNA里,话一到嘴边就自动转弯了。
谢延程瞥了她一眼,被她的厚脸皮打败,一边走近一边问道:“痴人说梦这四个字知道怎么写吗?”
只见小姑娘鼓着腮帮子站在原地,大有一股就这么站到第二天天亮的架势。
他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拎起了床单的角落,边铺边说道:“你去坐好吧。”
娇滴滴的大小姐和残疾人相比半斤八两,然而扶残助残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传统美德。
权当是为了弘扬家国文化好了。
常意等的就是那句话。
正弯腰铺床的男人突然想到了什么,也不让她闲着:“你去把门口那堆东西整理一下,不要乱放。”
“好的!”常意高高兴兴的答应了,现在也只有拆那些买回来的战利品才能抚慰她受伤的小心灵了。
把袋子都拎到了客厅里,常意坐在硬邦邦的沙发上,觉得一点也不舒服,才第一天,她就已经开始想念自己家里的那张私人订制沙发了。
甩了甩头,告诉自己对待小宝贝时不能一心二用,于是常意专心致志的拆起了层层叠叠的包装,把垃圾全都一股脑的团成团塞进了垃圾桶里。
谢延程帮她铺好床后就直接拿着浴巾和睡衣走进了浴室里,准备洗澡。
房间隔音效果不是很好,常意甚至能清晰的听见水流的声音,她再次叹息,为自己不公的悲惨命运而肝肠寸断。
走到厨房打开冰箱,发现里面也没有一瓶她睡前必喝的牛奶,顿时觉得自己的命运又更加颠沛流离了起来。
谢延程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看见她那副无精打采的模样,还以为她要自寻短见,他眸光有些晦涩,声音不自觉放缓了一拍:“你去洗澡吧。”
“嗯。”常意拿了自己的洗漱用品走进了雾气朦胧的浴室里。
谢延程简单地吹了吹头发,放下吹风机后才注意到客厅的一片狼籍,沙发上堆满了崭新的衣服和包,地上的两个垃圾桶也已经全部都被扔得满满当当的了。
显而易见,这些垃圾没被分类就被丢了。
实在是忍不了这些,他重新拿了不同种类的垃圾袋,戴着一次性手套将常意刚才扔得垃圾进行分类。
于是等到常意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后,看见的就是谢延程正在掏垃圾桶,她憋住想笑的冲动走到了客厅里,凑近看才发现他手里拿的竟然是她内衣的标签。
这些标签……上面可是清清楚楚的标明着她的size的!
像沉寂了百年的火山突然爆发了一样,常意脸涨的通红,用高分贝的音量喊道:“谢延程,你是变态吧!”
竟然特地翻垃圾桶看她的size!
坐在灯光暗处的男人神情依旧寡淡,下颚线条如鬼斧神工。
他一连捡了两三个吊牌扔进黑色的垃圾袋里,嗓音哑哑的:“下次你自己做垃圾分类。”
常意愣了几秒钟,以前因为家里有佣人,她倒是从来没有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这会儿有点不太好意思,磕磕巴巴地道了句歉:“不好意思啊……我还以为你是故意要看我内衣的尺码的。”
男人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想到小姑娘刚才上来就是一句变态,有些吊儿郎当地说道:“胸不大,脾气倒是不小。”
常意:???
真的有被冒犯到。
再想怼回去一些什么,谢延程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她看着男人关掉后闹铃后就摘下了手套去厨房洗手,然后直接走到落地窗前,调整着地上的天文望远镜。
一丝不苟,井然有序。
看个星星还要准时准点,常意觉得他有病,走回了自己房间,“砰”的一声大力把门给关上了。
男人听到动静,眸光倏然一沉,觉得她的小毛病实在是太多。
大晚上的噪音不断,不出三天,楼下肯定会找物业上来投诉的。
沈时珩正在给自己的老婆做着按摩,期间收到了常意发来的几条微信,他大致扫了几眼,发现都是她在吐槽谢延程,里面还带了不少*号。
他有些敷衍地回了两句:【你别多想,他对谁都是这样的。】
【既然一起住了,你努力努力和他磨合一下,要是真的磨合不了……嗯,你就当看不见他好了。】
常意躺在木板床上,恨得咬牙切齿。
实在是睡不着,她换了衣服准备下楼去买牛奶喝,之前沈时珩开车进来的时候,她注意到了小区门口是有一家便利店的。
谢延程还站在落地窗前,常意在他背后无声地向他翻了一个白眼。
几颗破星星而已,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昏黄的路灯布满了小道,大马路上依旧车水马龙,映衬着漆黑的夜空显得有些静谧寂寥,好在星辰并没有完全陨落,透过灰蒙的空气,用尽全力在发着光。
常意买完了牛奶,直接在便利店门口喝完了一瓶,她看着手机软件里的余额,陷入了安静的沉思之中。
一共就只剩下四块五毛二了,连给路边的小狗买根肉骨头都成问题。
她叹了一口冗长的气,准备回去的时候被便利店墙上的一张招聘软件广告海报吸引住了目光。
巨大的字体,魔性的宣传语,仿佛在告诉她,她马上就可以找到工作。
常意立刻下载了这个软件,输入好基本信息和所在地后,在求职需要上顿住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唯一的需求大概是高薪?
确定好薪资范围,软件立刻跳出一排公司。
常意挑了半天,最后选择了一家月薪1.5W起步的公司。
1.5W,只要工作两个月就可以买一只chanel的经典款包包了。
前提当然得是在不吃不喝的情况下。
确定好面试公司,常意心情顿时豁然开朗,慢慢悠悠地回了小区。
奉行沈时珩告诉她的“看不见原则”,回到家她刻意忽视谢延程,自己坐在沙发上摁着遥控器调电视看。
只是时间久了,余光忍不住往旁边落地窗那边瞟,谢延程已经在那里站了好一会了,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真的只是一点点好奇而已。
她从背后悄悄靠近,想近距离看一眼望远镜。
“有事?”男人低沉的嗓音从她头顶响起,眼眸狭长。
常意递给了他一瓶牛奶,视线就没从望远镜上离开过,她唇瓣轻动:“你要不要喝牛奶?”
谢延程摇摇头,见她突然这么乖巧友善,内心倒是对自己刚才的那一句人身攻击有了些愧疚感,他唇线抿直侧身让了个位置给她,“你想看?”
常意点点头,伸手接过望远镜,闭上了一只眼睛,仔仔细细的端详着。
看了好一会儿,谢延程挑了挑眉,以为她对观星这个方面也略懂一二,便问了一嘴:“看到了什么没?”
相信再无知的人,也会回答“星星和月亮”这五个字。
常意睁开眼睛,一脸的高深莫测,“真不错啊,你这个望远镜果然是爱马仕联名。”
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买到,得问问她的SA才行。
谢延程:“……”
果然,花瓶的眼里也只看得到花瓶。
时间尚早,常意重新坐回了沙发上,她蹬掉脚上的拖鞋,选了一部鬼片,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今天晚上的矛盾应该到她主动递出牛奶的那一刻里结束了,常意至少是这么单方面认为的,所以在谢延程回房间的时候,她举手示意道:“可以麻烦你帮我关下客厅的灯吗?”
谢延程摁了开关,然后转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恰好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是视频通话。
点了接通,手机屏幕上率先出现的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蓝色大海洋,海浪拍打着礁石,节奏律动。夏天的风将细腻的沙子吹了起来,椰影婆娑。
“这是在哪玩?”谢延程笑着问道。
摄像头反转过来,一张染着栗色头发男人的脸出现在画面中,眉眼间隐约和谢延程有几分相像。
屏幕里的这个男人是谢延程的堂哥,生性放荡不羁,前段时间为了逃脱家里的商业联姻,偷偷溜到了国外去,到现在都还在环球旅行中。
谢延程和他的关系一直都很不错,两人的性格虽然是大相径庭,但从小就玩得到一起,他当年辞掉家里安排的公务员工作准备开公司创业时,遭到了全家人的反对,只有这位堂哥支持他,还以投资人的身份给了他五百万。
堂哥乐呵着说道:“延程啊,你还记得之前爷爷给我安排的相亲么,我今天听我妈说,女方竟然也逃婚了,忒不错了。”
谢延程愣了几秒钟,想到了客厅里那个。
“怎么了?”堂哥见他不说话,发问道。
“没什么。”谢延程视线落在地板上,眯了眯眼回答道:“就是突然觉得这年头逃婚的人还挺多的。”
堂哥刚想问还有谁,就听见那一端突然传来了一声女人的尖叫,他好奇心涌上心头,没想到视频通话直接被谢延程给掐断了。
再打过去时,已经毫无反应了。
谢延程走出房间,看着蜷缩在沙发上的常意,嘴角略微向下,冷漠疏远地教育道:“楼下有人住着,你安静一点。”
“不好意思啊,刚才真的太吓人了。”常意道歉解释着,眼睛却一秒钟也没从电视上移开过。
男人有些不悦,冷淡地瞥了她一眼,然后走过去直接将电视的插头拔掉了。
都没给常意挣扎的时间,他懒散的语调中带着一丝不可抗拒的威严:“去睡觉。”
常意张了张嘴,想到这里是他的家,只好顺从,拿着手机眉眼耷拉地走回了房间里。
为了生存大计,美女偶尔也要当一下忍者神龟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