购买
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畅读海量书库
扫码下载掌阅APP

第三集

德隆大酒店 早晨

清洁工王姐走到1108房间外,刚要敲门,看到门把手上挂着“请勿打扰”的牌子,就放下了手,走去1109的房门口敲门。

刚敲了没两下,里面传来一声吼:“走开!闹鬼呀,大清早的。”

王姐好言好语地问:“要收拾房间吗?”

“不要!”

王姐转身刚要走,突然听到1108从里面传来一声怪异的响声,像有什么东西猛地扑到了门上,声音沉闷而短促,吓了王姐一跳,她疑惑地看1108的房门,捂着胸口,退后了一步。

一切归于安静。

王姐蹑手蹑脚地凑上去,把耳朵贴在门上,屏气听里面的声音,什么声音也没有。

王姐嘀咕了一句,转身要走,就听到“叭”的一声敲门声,又一声,又一声,节奏缓慢、力度很轻,听起来很怪异。

王姐头皮发麻,她转身四下看看,每个房门都紧闭着,长长的走廊上腥红的地毯分外刺眼,她盯紧了1108的门,推着清洁车一溜小跑,当她转向楼梯拐角,想进电梯的时候,从电梯出走出一个面容清瘦的男人,王姐一头撞了上去。

“对不起,对不起,张经理……”王姐连声道歉。

“没事,王姐,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酒店张经理张海思问。

“1108……”王姐指了指1108的房门,眼睛里露出害怕的神色。

“1108?怎么了?”张海思走过去。

张海思侧耳听听,1108房间里很静,他想了想,举手敲门,大声说:“请开门,早餐服务员。”

没人应声。

张海思再敲,还是没动静。

张海思转身看了看王姐,她缩着脖子说:“里面有人,我知道,我刚才听见里面有声音。”

张海思拿着内部手机,说:“叫客房部值班拿1108房间的钥匙送到11楼。”

不一会儿,一个服务员把钥匙送了来。

张海思拿着钥匙犹豫了一下,就打开了门,门后面有什么东西顶着,推门有点儿费劲。

张海思推开门往门后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只见一个女人面如纸色,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她头发凌乱,衣衫不整,衣服上还沾满了血迹,血迹从女人身边,一直延伸到窗下,那里有一些碎玻璃片,木地板被弄得一片狼藉。

门上有几个血手印,看了让人心里发毛。

“妈呀!”王姐捂着眼睛惊叫失声,服务员也吓得腿发软。

“小姐、小姐!”张海思赶紧蹲下来摇动女人。

摇了半天,女人一点反应没有。

张海思立刻打急救电话、报警。

“18号,知道这位小姐的名字吗?”张海思放下电话问服务员。

“开房客户注册名是江月,不知道是不是她。”服务员说。

“噢,江月。”张海思点头,转头扫视房间,床铺没动过,洗手间的门敞开着,里面的清洁用具也没有动过,落地柜门关得好好的,张海思走过去一一打开看看,里面空空如也。

张海思退出来,守在房门口等公安。

威华市中心医院第四病区4207病房 傍晚

江月手腕动脉被割,失血过多,刚输完血,人还昏迷未醒。

“从现场来看,江月喝了大量红酒,摔碎了酒杯,并用酒杯的碎片划伤了手腕,其中有一个玻璃碎片上有她的指纹,看样子是自杀,可她为什么自杀?门上的血手印是她的,说明她求生的欲望驱使大量失血的她爬去敲门求救,她是后悔自杀呢,还是根本就另有隐情?”刑警侦察员小李看着江月锁紧了眉头,提出一连串的疑问。

“等她醒了问问清楚吧。”徐东说。

“德隆大酒店是四星级酒店,保安工作一向不错……”小李说:“现场除了有沈逸凡的衣服、张海思经理的脚印,没有发现别的……”

这时,江月呻吟了一声,醒了。

江月费劲地看看四周,猛地从病床上坐起来,发疯似的抱着头往后缩,打在手背上的针头被拔掉了,输血瓶被她晃得摇摇欲坠,她也不管不顾。

“江小姐,你冷静一下。”护士在一边说。

“鬼,鬼!”江月一点也冷静不下来,神色惊惶,全身发抖。

“江小姐,我是徐东,没事了,这里是医院。”徐东走过去安抚她。

“鬼,鬼!”江月情绪失控,根本听不进去。

“江小姐?”徐东还要再问,就看到江月转过身去,拼命拿脑袋往墙上撞,像急着把墙撞个窟窿钻进去。

“对不起,病人情绪不稳定,请保持安静。”护士赶人了。

徐东几个人困惑地对望了一眼,再看看江月,她与先前那个举止优雅的女人判若两人,惊惶、混乱而疯狂,徐东示意大家出去。

“事情越来越多了,苏映雪那边还没点儿头绪,江月这边又出事了,真见鬼!”小李摇头叹气。

“张经理,你们酒店有没有监控?”徐东问张海思。

“我们只在大厅、走廊和电梯里安装了监控,房间里安装是违法了,我们酒店有义务尊重和保护顾客的隐私权。”张海思说。

徐东:“嗯,张经理,麻烦你把监控记录找来看看。”

“好的。”张海思立刻拨打电话让大堂经理把光牒送来。

徐东:“要不是江月命大,现在早过去了,小李,你带人在这里盯着,防止凶手钻空子,我们几个回去看看光牒。”

小李:“好的。”

刑警大队拘留室 夜晚

“苏映雪,你从这出去以后有什么打算?”沈逸凡抱着胳膊,坐在窗前,看着灯光下的枯枝衰草,问。

“你呢?”

“我还回房地产开发公司上班,赚钱、娶老婆、养孩子,有的是重要任务。”沈逸凡乐呵呵的,不像在坐牢,倒像在旅游。

“……”苏映雪不吱声,她可没沈逸凡的阿Q精神,她能干嘛,她是杀人嫌疑犯,回北京工作肯定是不行了,她也不懂经商,爸爸的公司乱成一团,她却束手无策,也不知道姐夫方子豪现在怎么样了……想到方子豪,苏映雪闷闷地叹了一口气。

“别这么泄气,这可不像苏映雪,你那泼辣劲儿那去了?你就拿出揍我那劲头儿,什么事都不在话下。”沈逸凡说。

苏映雪瞅了他一眼,没吭声。

沈逸凡:“打起精神来,一切都会变好的。过来,你看!”

苏映雪走到窗前,探着头看,窗外什么也没有,就是花圃里几棵蔫头呆脑的冬青和满地枯黄的草。

沈逸凡:“这些枯草,在经历了严寒之后,就会发出新的枝叶来,恢复生机,精力旺盛地迎接新的轮回,苏映雪也要像顽强的草一样振作起来。”

“如果我是草,天塌下来我也不管,还怕什么严寒?”苏映雪无精打采地说。

沈逸凡:“别以为草就没感觉,它也是生命,是生命就知道疼,就知道追求新生。置于死地而后生的生命才值得敬重,因为它们充满了勇气和力量,懂得珍爱拥有,而那些永远倒下的懦夫,只能让人遗憾和鄙视。”

“追求新生……不过是劫后余生……”苏映雪红了眼眶,是呀,经历了这天翻地覆的灾难,她真被折腾得死去活来了,现在的她,已经脱胎换骨,不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苏映雪了。

“每个人都是劫后余生,难道不是吗,我们的出生就是一种幸运的劫后余生,在成长的过程中,痛苦和磨难随时考验着我们,如果不够坚强,哪怕一点小小的波折也会把我们打倒,苏映雪,事情已经发生了,难道你要一直活在别人的同情和安慰里吗?如果你是这样的人,可不配做我的朋友。”沈逸凡转头看她。

“谁愿意当你的朋友啊,碰上你就没好事……”苏映雪的眼泪落下来,她的心情太低落了,什么话也听不进去,满身都是刺,“让我安静一会儿吧,置身事外、安慰别人的话谁都会说……”

沈逸凡听了,自嘲地笑笑,是的,失去亲人是剜心之痛,他的安慰太苍白了,他的好意显得那么多余,他应该静静地陪着她,什么也不要说。

苏映雪这两天哭得眼睛都肿了,现在,她又在那里哭,憔悴得不成样子了,沈逸凡看着心疼,他默默地走到她身边,坐下,说:“苏映雪,我的肩膀可以借你靠一靠。”

苏映雪摇了摇头,趴在膝盖上无声地哭,身体的每一个线条都写着伤痛。

沈逸凡伸过手去,轻轻地把她揽在怀里,任她温热的眼泪打湿他的衣衫。

苏映雪再一次放声大哭,她觉得自己溺水三千,抓不住一根救命的稻草,她已经被绝望和痛苦撕碎了。沈逸凡的怀抱宽厚温暖,短暂的依靠却能给她绝处逢生的力量,她现在真的很需要一个怀抱。

哭累了,苏映雪的眼睛干涩地再也流不出眼泪了,恶劣的情绪却缓解了好多。

沈逸凡把苏映雪扶起来走到床边,让她躺好,给她盖好被子,说:“我守在这里,你安心地睡吧,你已经两三天没好好睡觉了,睡醒了,太阳又是新的。”

苏映雪戒备地看他。

“傻丫头,又想什么呢?我在这里敢干嘛?真是猪脑袋。赶快睡吧,我对你没兴趣。”

苏映雪吸溜着鼻子,闭上了眼睛。她实在太累了,两个眼睛重似千斤,两行泪水从她紧闭的眼睛里滚了下来。

闭着眼睛的苏映雪眉眼如画,却满脸都是哀伤的神情。

沈逸凡看着她,想想这些天发生的事,也觉得恍然如梦,但愿,苏映雪能好好睡一觉,等她醒来的时候,一切都会变好。

威华市刑警大队侦察科会议室 夜晚

刑警们认真地看德隆大酒店的监控光牒。

德隆大酒店里每天进进出出的顾客全都衣着光鲜,举止从容,看不出哪个人有问题。

会议室里很安静。

屏幕上,江月从电梯里出来,穿过走廊,拿出房卡在门锁上对了一下,打开了1108房的房门,走了进去,把门关上了。

走廊里人来人往,但没有人再进出1108。

一直到牒片上显示时间是晚上十二点,1108房所在楼层的走廊突然熄灯,十分钟左右后,灯又亮了,走廊里一个人影儿没有,每个房门都紧闭着。

半夜回来几个房客,有的因喝过酒而神情亢奋,走路东倒西歪,但自始至终没人碰1108的房门。

刑警们坐得腰酸背疼,看得两眼发酸,什么异常情况也没发现。

刑警小张:“看来,江月真是自杀。”

另一位刑警:“是呀,那个沈逸凡还关在拘留室里,根本没别人进过1108。”

徐东摇了摇头:“不对,如果江月是自杀,她醒了可不应该是那种反应。”

小张:“是像受过很大的惊吓,可谁能吓唬她呀,难道她房间里有鬼?”

几个刑警都觉得这假设挺好笑。

“刚才走廊突然熄灯是怎么回事?”徐东问。

“张经理说那晚电源跳闸了。”小李去隔壁问过张海思后告诉徐东。

“跳闸……”徐东想了想,再看看屏幕,一时也找不出其他漏洞,就转头问小王:“小王,你们几个这两天有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小王:“没有,我们去了解了一下,苏企锐没有和什么人结怨,苏碧玉为人热情周到,而且她是苏企锐的女儿,所以在公司里很受尊重,也没人惹她,当然,这些都是表面情况,我们无法知道他们生意或者工作中隐密的人际交往情况。另外,在接苏映雪的奔驰车里,我们只发现了苏映雪和刘东的落发,除了后备箱里,车上也没有一点血迹。”

徐东锁紧了眉头,喃喃地重复:“车上没有一点血迹……没有落发……凶手怎么可能一点作案痕迹也没留下?”

小王:“也不是一点收获也没有,苏映雪说她用香水喷过要杀她的凶手,但死者刘东的脸上没有香水残留物质,车窗、方向盘上却发现了和苏映雪的香水成分相吻合的残留物,这说明苏映雪确实喷过香水,刘东脸上身上为什么没有?我们感到很困惑,而且我们多方调查,苏映雪毕业后一直在北京那所学院任教,一年中回家次数有限,她和刘东之间没有任何过节,不存在杀刘东的动机,刘东一直在苏企锐手下干,是苏企锐的得力助手兼司机,也没查出他和谁有过冲突。”

徐东点了点头,转头问小张:“小张,苏映雪和沈逸凡的录相在吗?”

“在。”

徐东示意播放。

小王:“呵,原来科长把他们关在一起是想知道他们要说什么干什么,这招出的……”

刑警们饶有兴趣地听完,小王说:“看来他们的确刚认识。”

徐东:“是呀,刚认识,而且据德隆酒店的服务员证实,是沈逸凡当众打开后备箱发现了尸体……看来苏映雪没有说谎……”

这时,手机响,徐东拿出手机接听。

“徐科长,江月情绪失控、拒绝治疗,要回家,要见沈逸凡,另外,方子豪这边也需要有人照顾,怎么办?”小李在那边问。

徐东略一沉思:“我让小刘带沈逸凡去见江月,至于方子豪那边,暂时先安排人照料一下,稍后我带苏映雪过去一趟。”

“好的。”

威华市中心医院第四病区4207病房 早晨

拘留室的门被推开了,刑警小刘走进来,看了看熟睡的苏映雪,走到趴在一边的沈逸凡身边,叫醒了他,小声对他说:“跟我去趟中心医院吧,江月出事了。”

沈逸凡惊讶地看着小刘,愣了片刻,把苏映雪的手放进被子,起身去洗手间洗了把脸,跟着小刘出了门。

刚转到第四病区,就听到从4207病房里传来声嘶力竭的哭喊声,沈逸凡大步跑过去,一开门,沈逸凡就看见江月披头散发地坐在床上又踢又打,两个护士为难地看着她,其中一个护士的手背都被江月抓伤了。

“鬼、鬼,不要过来!不要过来!逸凡……逸凡……呜呜……”江月像在和什么东西拼命搏斗,闭着眼睛把胳膊轮得虎虎生风,声音里带着哭腔,惊恐万状。

“江月?”沈逸凡疑惑地看着她,试探地叫她的名字。

“逸凡?”江月倏地睁开眼睛,愣愣地看着沈逸凡,随即,她惊惶的眼神变得热烈,她一骨碌从床上翻下来,手慌脚乱地扑到沈逸凡怀里,全身抖得像筛糠,她搂着沈逸凡的脖子把脸埋进他的胸前,连声叫:“逸凡,逸凡,有鬼……”

“江月,你怎么了?为什么要自杀?哪里有鬼呀,这是医院!”沈逸凡有些生气,他最恨那些动不动就自杀的人,不懂得珍惜自己生命的人是不值得可怜的。

“我没有自杀,我没有,是鬼,刘东的鬼要杀我……”江月急三火四地辩解。

“说什么呢,你冷静一下,我在这里,没事的,你好好说,到底怎么回事?”沈逸凡拍拍江月的后背,安抚她。

“呜呜……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它突然从衣柜里钻出来,直僵僵地往我眼前跳、跳……”江月说到这里,脑海里又浮现出昨晚的情景,歪着脖子的僵尸面目狰狞,翻着白眼弯曲着爪子跳近她……巨大的惊悸再次袭击了江月,她好像又回到了昨天晚上的那一刻,眼前顿时黑成一片,脑袋里像电源短路了似的,思绪戛然而止,她两眼一闭,昏倒在沈逸凡的怀里。

“江月!”沈逸凡摇动着她,但她一点反应没有。

两个护士赶紧去叫医生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怎么变成这样了?”沈逸凡急出一身汗来,转身问小刘。

小刘:“具体情况我们还没弄清楚,今天早晨,我们把她从德隆宾馆送到了医院,现场是她打碎了葡萄酒瓶,用玻璃片划伤了自己的手腕,她流了很多血,好在凝血功能比较好,伤口自己愈合了些,没有因失血过多而死亡,刚才医院给她输过血了,她醒来就大呼小叫,她说是鬼要杀她。”

这时,医生进来了,把吊瓶重新给江月打上了,转身对小刘和沈逸凡说:“她精神受了严重刺激,又失血过多,虽然没有危及生命,但由于救治延误,失血造成脑细胞缺氧,具体会对她的健康有怎样的损伤,还需要进一步的观察和治疗,在这期间,希望能让病人保持情绪稳定,尽量不要刺激她,而且她的身体很虚弱,希望家人能配合医院给予很好的照料。”

“逸凡……逸凡……”江月躺在那里迷乱地叫,即使神智昏沉,仍然表现得惶恐不安。

“沈先生,据江月小姐说,你……和她准备谈婚论嫁了,那如果你和苏映雪是刚认识的,为什么江月小姐好像很敌视苏映雪,她自杀会不会是因为你和苏映雪……”小刘若有所思地看着沈逸凡。

“这我怎么知道,我和苏映雪什么事也没有。”沈逸凡烦恼地说,他走到江月身边坐下,看着江月可怜兮兮的模样,又想起伤心欲绝的苏映雪,心里乱成一团。

“你知道江月父母的联系方式吗?她这个样子,应该赶紧通知她家里,你现在在拘留期间,不能照顾她。”小刘在一边提醒沈逸凡。

“嗯。”沈逸凡拿起电话拨号,可是江月家里无人接听。

“知道他们的手机号吗?”小刘问。

“他们联系我的时候都用的座机,我不知道他们的手机号。”沈逸凡说。

“这样……那我们再想想办法吧。”小刘挠了挠头。

沈逸凡叹了一口气,抬头看到窗台上一盆碧绿的吊兰,枝繁叶茂、春意逼人,可是,他只觉得天寒地冻,阴冷的气息直逼过来,那个刘东,明明已经死去,却能开车到机场接苏映雪,又深更半夜出现在酒店里找江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这世个真的有鬼?

怎么可能?

可是,发生的怪事又怎么解释?

沈逸凡忧心忡忡,苏映雪和江月都没有死,那个“鬼”会不会善罢干休?

威华市中心医院第八病区8018特护病房 上午

“子豪,我们去丽江度蜜月吧,听说那里的水光山色可美了,人们都闲散舒适,会做很多有趣的事……”

“子豪,我要给你生个儿子,长得像你一样。”

……

方子豪在朦朦胧胧里的梦境里,看到长发飘逸的苏碧玉站在海边,她的身后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海上波光粼粼,白衣翩迁的苏碧玉美得像神话中的人鱼公主,她含情脉脉地看着他,用动听的声音说话,那声音像一波波的海浪,前赴后继地涌过来,把他从昏沉的状态中唤醒过来。

方子豪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他像是做了一个世纪的梦,掉进了一个深不可测的黑洞里,现在,他终于挣扎了出来,刺眼的光亮让他使劲儿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他看到满脸关切的于浩。

“方总经理,你可算醒了,真把我给吓死了。”于浩说。

方子豪看着于浩,半天没反应,好像在竭力回想什么,思路在片刻空白后,部分记忆清晰出来,方子豪一把抓住于浩的手,叫:“碧玉呢?她在哪里?我要见她!”

“……”于浩不敢看他的眼睛,犹豫片刻,低声说:“苏碧玉小姐和董事长夫妇都……”

“什么?”方子豪惊怔地看着于浩。

“方总经理,请……节哀顺便……”于浩抬起头担忧地看着他。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方子豪回过神儿来,激动地抓紧了于浩的手,一连声地质问。

“总经理,我没有骗你,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们真的走了,而且,公司里现在乱成一团,需要你振作精神主持局面……”于浩苦口婆心地劝。

“碧玉、碧玉!”方子豪哀伤地呼唤着,一股尖锐的疼痛直穿脑际,他捂着伤口仰躺在病床上,抱着头痛得翻来覆去。

“怎么回事?”医生闻声跑进来,走到病床前给方子豪做检查,让护士给方子豪打了安定,一会儿,方子豪停止了挣扎,迷迷糊糊地平静下来,闭着眼睛躺在那里。

医生又检查了一下方子豪的头部,叮嘱于浩:“别再刺激他,他的头部受了强烈碰撞,伤口刚刚缝合,要避免感染、避免情绪激动再次撕裂伤口。”

“好的。”于浩答应着,怪自己太心急了。

方子豪躺在那里,痛苦地纠结着眉头,迷糊的意识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搅动他的脑浆,他的头越来越沉重,最终好像变成了一块巨石,把他整个儿地沉到了黑暗的世界里去了……

威华市中心医院第八病区8018特护病房 第二天上午

苏映雪跟着徐东来到第八病区8018特护病房探望方子豪。

于浩起身迎过来,接过苏映雪手里的水果篮,说:“一直昏睡着,从昨天上午到现在,真让人担心。”

徐东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苏映雪走到病床边,看着包着头的方子豪,心如刀绞。

“豪哥。”苏映雪轻轻地摇动他,叫他。

方子豪幽幽地转醒过来,看到苏映雪,一下子清醒过来,惊喜地起身抓住苏映雪的手,叫:“碧玉,你来了。”

“豪哥,我是映雪。”苏映雪说。

“你说什么呀,你怎么会叫映雪,好端端地干嘛改名字,你是碧玉,我的碧玉。”方子呵呵笑着说。

“豪哥,你怎么啦,我是苏映雪,我姐她……走了。”苏映雪又难过又担心。

方子豪的表情凝固了,他盯着苏映雪,眼神黯淡下来,呆头呆脑地坐着,半天一动不动。

苏映雪:“豪哥?”

“碧玉,你又跟我开什么玩笑?我哪里做错了,你直说好了,为什么说你叫苏映雪,这么奇怪的名字。”方子豪赌气地说。

苏映雪听了,眯着眼睛看了方子豪半天,方子豪有点儿不对劲儿,他怎么会不知道苏映雪是谁?他和姐姐还一起去北京看过她,和她一起逛过天坛、去王府井吃过饭。

“碧玉,干嘛这样看着我?”方子豪问。

“豪哥,你……知不知道你是怎么受伤的?”苏映雪问。

方子豪好像这才发现自己受伤了,他摸了摸自己的头,又看了看打着的吊瓶,歪着头想了想,恍然大悟地拉着苏映雪的手说:“噢,原来你在怪我不小心开车撞伤了头,别生气了,我又不想这样,碧玉,我要出院,公司里还有一堆事等着我呢,赶紧给我办理出院手续。”

“豪哥,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碧玉,我哪有不记得,我什么都记得呀,今天下午我们还有个竞单选题会,我的材料还在办公室里呢,等我忙完了这阵子,我陪你去九寨沟旅游。”方子豪眼巴巴地看着苏映雪,讨好地说:“好碧玉,别生气啦,谁开车没有个闪失,我真不是有意的,也没有喝酒,是人家撞我,幸好我躲得快,呵呵,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碧玉,我还没娶你呢,老天爷都不忍心收了我……”

苏映雪张口结舌地看着方子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苏映雪记得听姐姐说过,方子豪以前出了一次车祸,把头给撞伤了,但没什么要紧,他在病床上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求苏碧玉办理出院手续,因为他下午要开会。

方子豪的记忆倒转到那里就停滞不前了?医生不是说他没伤到脑组织吗,怎么好像病得不轻。

徐东走了进来,刚要说话,就听到方子豪不客气地问:“你是谁,走错了房间了吧!”

徐东疑惑地看了方子豪,和苏映雪面面相觑。

“碧玉,你认识他吗?他是来找你的?”方子豪一脸戒备地看着徐东,语气很不满,“他是谁呀,干嘛跑到这里来找你?”

他竟然在吃醋!

苏映雪傻眼了,方子豪真把她当苏碧玉了,当成他如胶似漆的女朋友了,他把她这个姨妹忘得一干二净了,她该怎么跟他解释?

“他怎么了?”徐东问。

“我也不知道。”苏映雪苦着脸说。

徐东只好自我介绍:“你好,方先生,我是威华市刑警大队侦察科科长徐东,来了解一下你女朋友苏碧玉遇难前的一些情况……”

“什么我女朋友遇难呀,你这人怎么咒人呢,我女朋友好端端地站在这里,你没看见?”方子豪指了指苏映雪。

徐东愣了。

“唉哟,碧玉,我的头好疼。”方子豪捂着头呻吟了一声,满脸痛苦。

“噢,我去叫医生来,你等等。”苏映雪赶紧救护士带她去找医生。

徐东示意两名刑警原地待命,他走出了病房,在走廊拐角的地方,看到方子豪的主治医师和苏映雪走了过来,就迎过去问:“李主任,方子豪状态不对,说话很奇怪,甚至认错人,怎么会这样?”

“他的头部受到严重碰撞,造成部分脑组织轻度损伤,可能会造成部分记忆丧失,也有可能是淤血压迫神经造成精神障碍,具体情况是怎么样的,要进行一系列细致检查,我去看看。”李医生说。

李医生一进门,方子豪就急切地说:“医生,我要出院,我下午还要开会。”

李医生走到他身边,看着他的眼睛问:“今天是星期几?”

“星期四。”

“不对,今天是周末,你也要开会?”李医生问。

“周末?怎么会是周末?”方子豪不相信,时间的错乱感让他焦躁不安,一着急,一股尖锐的疼痛再次刺穿了他的脑袋,迅速蔓布全身,他顿时抱着头缩成了一团,仰躺在床上哀号不止。

李医生对旁观的护士说:“你们带他去做一下全面检查。”

护士们刚要推动方子豪的床,方子豪探身抓住苏映雪的手,连声叫:“碧玉,我这是怎么了,头怎么这么疼,你别走,陪着我、陪着我……”

苏映雪于心不忍,只好点头:“好的,豪哥,我陪着你,你放心,我在这里等着你,检查一会儿就做完了。”

“不要,我不要做检查,我要出院,现在就出院,碧玉,带我回家!”方子豪一边呻吟,一边哀求。

护士们好不容易把方子豪推去做检查了。

一个小时左右,护士送来了一叠检查单据。

“情况有点糟。”李医生看了看全部的检查单据,对徐东说:“他脑部有少量淤血和积液,并且不适宜做开颅手术,另外,他后脑伤口周围有轻度感染,脑组织也受到轻度损伤,这样的话,他可能要好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记忆,也或者,一些记忆永远的遗失了。”

“但是我听他说话,条理还是蛮清晰的……”徐东疑惑地说。

李医生:“是的,这是一种选择性失忆,可能是暂时的,也可能是永久性的,但其他记忆还在,而且具备正常人的生活自理能力,说话思维看起来也很正常,但他终究还是不正常的,所以,在他住院治疗期间,我希望你们配合院方的治疗,不要再刺激他,那会让他从心理上感到不安,他现在易暴易怒,这对身体的康复很不利,这样的病人通常对亲人有别样的依赖,你们需要多照顾他的情绪,如果你们促使他情绪进一步恶化,可能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这时候,方子豪被推了回来,他正坐在床上对护士破口大骂,一看到苏映雪,立刻打住了,伸手过来,眼神里满是期待。

苏映雪上前拉住他的手,轻声说:“豪哥,不要这样,你病了,需要治疗,放心,不久就好了,等你病好了我们一起回家。”

“我不,我现在很好,我一刻钟也不愿在这里呆了。”方子豪不愿意。

苏映雪为难地看看医生,再看看徐东,不知怎么办好。

“根据病人的情况,你们可以向医院特别申请专护,只是费用比较高……”李医生建议。

“听到了没有呀,碧玉,我可以在家养病,快去给我办离院手续!”方子豪急不可耐。

她现在还拘留期间呢。苏映雪只要说谎:“豪哥,这两天你先住这里,我把家收拾好了再接你回家。”

方子豪勉强答应了。

徐东失望地看着方子豪,他本来想问方子豪很多问题,现在全省了。

“你还赖在这里干嘛?”方子豪很不客气地吼徐东,他真把徐东当情敌了。

徐东无可奈何地退出了门,看来,想从方子豪这里找线索是不可能了,接下来,他该怎么办呢?徐东烦恼地叹了一口气。 xhvg9/VxqatXBrnd+jbBJql0a/jF07F9HoViM0WrB6pQZd/wR6iF6SzOwJS+V3gu

点击中间区域
呼出菜单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