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小雨是个乖巧的女孩，眼睛很大，黑白分明，天然有一种清澈和端庄。只是，当她愿意毫无保留地给你一个灿烂笑容的时候，也会开诚布公地，向你炫耀她那片细细小小的雀斑。我是说，她不算长得很精致的那种。可小雨骨子里的那种平和与淡定却是与生俱来的，尤其是在她开口说话的时候，那种落落大方的气度会不由自主地溢在她每个表情里，老师和同学因此都非常喜欢她。

小雨的父母据说是做生意的，一般看不到人。小雨一个人住在一幢独栋的大房子里。那座神秘幽静的深宅大院，常让人联想起斯堪地纳维亚半岛的dracula伯爵城堡。

关于小雨，学校里还有许多传闻。

比如，被父母视为心肝宝贝的她，其实是他们收养的孤儿。再比如，在市教育局组织的一次观摩会上，公立中学的一位老师带着几个学生，非要向小雨她们的贵族学校叫板要比试心算，对方显然早有准备，而小雨却一个人笑咪咪地挑翻了他们全队！感动得校长眼泪都掉下来了。还有一次，小雨班上的一个女孩摸出一瓶新款Chanel香水向同学炫耀，不料大家七手八脚不小心掉在地上给摔了，而且谁都不愿意认账。结果那个胖妞借机大肆耍泼，弄得老师课都没法上了。

小雨摸出一张卡悄悄塞到她手里，低声安慰她：“你拿去吧，五位数的……”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乖巧懂事的女孩却忽然失踪了。

事情还要从上星期五说起，那天夏莹的那个班要开家长会，其他女孩的家长都早早地在学校等了，唯独小雨的家长又是不来，打电话也不接。夏莹一时生气就当面说了小雨几句，小雨就眼泪汪汪地跑了出去。晚上，夏莹放心不下，就打电话到小雨家里，保姆说还没回来。她又给小雨的妈妈打电话，结果还是不接，估计是在搓麻将。

夏莹想了想，又给小雨的父亲拨通了电话，孟伟熊的声音夹杂着噪乱的音乐刺激着耳膜：“咋的？啊……是小夏老师啊……咋的家长会？咳，你看我生意这么忙，哪有那闲工夫嘛。”他停了一下，声音忽然又变得暧昧起来：“要不这么整得了小夏老师，待会儿我让司机接你到夜总会来，咱俩边唱边聊行不？”

夏莹愤然摔了电话。

小雨给家里留下一封信，大致是说：她自己去“仙境”玩段时间，请大家不要去找她。等家里人发现信的时候，已经是星期一的凌晨了！整幢房子当场乱成了马蜂窝。孟伟熊手里抡圆了棍子就冲众菲佣冲了过去，可怜这些个国际友人哪见过这阵势，一如城管突袭下的无证小贩一哄猢狲散，攀岩的攀岩，上树的上树，狼奔豕突各显神通。

孟伟熊喘息稍定，又回来指着小雨妈妈的鼻子咆哮：“你这臭娘们，整天就知道打麻将，连个孩子都看不住！”小雨的妈妈愤然把手里的花瓶砸在地上，也跟着哭喊起来：“你这死鬼男人啊，你说说你一星期能回几趟家啊你！呜呜呜……”

菲佣们揉着屁股又从地上爬起来，夹在他们中间生硬地比划着，苦苦相劝。

一直闹腾到早上，孟伟熊才风风火火地开着车赶到“中华仙旅”去找小雨。结果情况比他想像的还要糟，小雨在“仙境”里的定位信息已经完全消失，程序员们想尽办法还是搜不到她的定位的链接。

望着无菌室中深深沉睡的小雨，孟伟熊的精神几近崩溃，他开始狂暴地摔砸大厅里的一切物件。“中华仙旅”的几名保安们慌忙把他请到贵宾厅，剩下的赶紧溜出去报信。

进屋关了门，气氛可就有点不对劲了，几个保安荡笑着，挽着袖子围了上来。

孟伟熊挨个指着他们的鼻子咆哮：“你们知道我是谁不？知道我是谁不？”对面一个闷骚小保安一把扒拉开自己鼻尖上的指头，笑道：“嘿，哪来的非主流猛男这是？你爸他谁呀……”

“砰！”孟伟熊狠狠一拳砸在他脸上。

血光四溅！

众保安骇然，集体后退一步。

这个时候，门忽然开了。

“啥宁，在这儿撒野啊？”门外进来一个短粗结实的男人。

孟伟熊立马瞪圆了眼睛。

“曾……曾哥！”他头皮一阵发紧，舌头都打了结：“您，您咋这儿来啦您，这地方？”

小保安跳起来，啐了孟伟熊一脸血水。

曾子豪笑得慈眉善目，他用眼神止住了小保安的下一个动作。

“侬个赤佬还蛮懂规矩。”他脸色霍然一变，低声道：“X那娘的，赶紧滚蛋！”

“曾哥，您看您这是咋说的呢……”孟伟熊得赖卖乖地两手一摊，讪笑着说：“我小孩在您这儿给丢了，您，您这是不是得找找？”

“找找？”曾子豪一下躺进沙发，把两只脚高高撂到茶几上，说：“找U国人找啊。”

孟伟熊一下没了脾气，蹲在地上嚎哭了起来。

孟伟熊粗着嗓门干嚎了半天，一如欲弃暗投明的国军将领。

这个时候，门忽然又开了。

一位体态丰饶的男人典着肚子踱了进来，他神色泰然，和蔼地叫了声：“小曾啊。”

曾子豪的身体立刻像弹簧一样蹦了起来，他快步笑脸迎上去：“丘秘书长！您大驾光临哪能不让人传达一声，我一早就到楼下候您……”他转过脸，冷冷盯了一眼跟进来的几个惶恐不安的保安。

丘叶然无视其它人的存在，他径直走到大厅中央的沙发前稳稳坐下，亮出招牌式的微笑，轻声说道：“坐嘛。”

曾子豪忙用屁股沾了小半边沙发在旁边坐下。贵宾厅里的其它闲人立刻悄悄退了出去，轻轻把门带上。

丘叶然淡淡一笑，说：“你们这里的工作出了些问题，我也听说了。省里牵头组织了个专案组来现场办公，你，要全力配合工作。”

“那当然、那当然……”

曾子豪一双手来回搓着，脑袋里却在飞快地盘算着丘秘书长的来头。

丘叶然不看他，仰身躺进沙发眯起眼，两人默默无语，脑海里却似翻江倒海电闪雷鸣。

静了一会，曾子豪果然满脸堆起了夸张：“上面分管这块的曾副书记……侬是晓得咯，他要求我们把‘中华仙旅’的工作抓好，我这也是对市委领导负责……”

丘叶然歪过头来盯了他一会，轻轻做了个手势，曾子豪赶紧把脑袋凑了过去。

丘叶然轻声说道：“‘仙旅’的情况嘛，我们都清楚。话由你来讲，我们也好给老曾留个面子。”

曾子豪的脸白了，他立马掂出了这口尚方宝剑的分量。

“是是是！”曾子豪用力向前躬了躬身子。

丘叶然的手在空中坚定地一挥，继续说道：“孩子是一定要去找嘀！人选嘛，我们已经物色好了，你出面去办一下，材料我叫人拿给你。”

丘叶然说完，不再理会曾子豪。他站起身，径直走出大厅。

夏莹早上没看到小雨来上课，正想打电话去问，电话却自己响了，传来小雨妈妈焦急的声音，说小雨在“仙境”走丢了，请夏莹无论如何到“中华仙旅”来一趟，她这就派车来接！

电话刚放下又急急地响了起来，这回是张杨，他慌慌张张地叮嘱她，呆会儿见了丘秘书长千万不要答应他任何事情，还非要她发誓。

夏莹回了句：“神经！”

夏莹刚走进“中华仙旅”的贵宾厅，就看见孟伟熊和曾子豪都在那里等她。孟伟熊连忙跑过来语无伦次地讲了小雨的情况，连座都没顾上让一下。夏莹刚刚弄明白怎么回事，孟伟熊又声泪俱下地向她发誓，只要她能把小雨找回来，要多少钱都可以！

曾子豪也在一旁帮腔，让夏莹有什么条件尽管提。

夏莹茫然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这时候，小雨妈妈突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孟伟熊！你一个大男人，你去啊，去把咱们小雨救回来！你去啊你……”

孟伟熊脸色煞白，开始瑟瑟发抖。

突然，他“扑通”一声跪在夏莹的面前嚎啕大哭起来：“夏老师啊，求求你、求求你去找找小雨啊……”

夏莹站在那里默不作声，她看着脚下这个男人，心里泛起一阵厌恶。她甚至希望他能凶巴巴地站起来，哪怕是不可理喻的粗言恶语，哪怕是死皮赖脸的胡搅蛮缠。

几个人就这样僵持着，漠然看着孟伟熊撕心裂肺。

夏莹在心里忙着梳理纷乱的头绪，在那个号称连只猫都丢不了的“仙境”，像小雨那样机灵的女孩怎么可能走失呢？就算要派人去找，怎么也数不到她啊？更奇怪的是，到底是什么东西能把孟伟熊吓成那样？

夏莹想得头发晕，就干脆去看窗外的风景。

大厅里气氛开始变得诡异，每个人都找了个不要紧的角落盯着发呆。

“哈哈，早就听说小夏老师才貌双全，今天一见果然非凡呦！”

丘叶然挂着浅尝即止的微笑，从里面的小包间转了出来。

夏莹一愣。

“您是？”

“啊，我是小雨的叔叔。”他泰然一笑。

“呦，丘叔叔您好，杨杨一有空就跟我说他特崇拜您。”

夏莹眼珠一转，脸上迅速荡漾起妩媚的笑颜，她微微屈膝，道了个万福金安。

丘叶然脸上怔了一下，抚掌大笑道：“好嘛好嘛，现在女孩嘴就这么厉害，一见面就先喊人家大叔。”

他笑眯眯地侧过身子。

夏莹甩开两手，拿着步子悠然踱进小包间。

丘叶然冷冷扫了众人一眼，也慢吞吞地跟了进去。

曾子豪闪身抢上来替他们掩好门，把自己和其它人都挡在外边，那三人默默对视了片刻，也都黯然散去。

夏莹刚走进包间，眼神就触碰到一道惊异的目光，对面一位面目清秀的女子慢慢从沙发前站起来，她呆愣了片刻，就快步走上来拉住夏莹的手。

“你？真的是……你吗？”她凝望着她，喃喃自语。

“这是我太太刘哲，你就喊刘姐吧。”丘叶然在旁简洁地一招手。

刘哲盯着夏莹出神，那种像在专卖店选款鉴货的眼神，让夏莹感觉很不自在。

她嫣然一笑，说：“刘姐，您要是想找什么离散亲属，就把我认了吧，我在学校可是学表演的。”

刘哲一下恍然神醒，她有些失落地停了手，眼睛里也没了先前的光彩。然后她转过身，踱回到沙发前坐正。

“没关系。”刘哲优雅地一笑，说：“是人都有缺陷。”

夏莹嘴上吃了亏，白了她一眼。

丘叶然点点手，示意夏莹在他对面坐下。

“小夏啊，你的事我也了解一些。现在的孩子鬼灵鬼灵的，什么都敢想什么都敢做，当老师的责任重大啊。那些当家长的也忒没素质！动不动就提什么司法程序，要上法院去告，这事闹大了也不太好收场……”

夏莹浅浅一笑，说：“丘大哥，您可真吓到我了啦。小女子我无依无靠的，您可一定得帮妹妹这个忙哦。”

她瞟了眼旁边的刘哲。

丘叶然一怔，马上又笑了。

“这样吧！”丘叶然挥了一下手，说：“孩子嘛，我们派人去找。你呢，就到‘仙境’去公费旅游一趟，顺便帮我们办点事。”丘叶然若无其事地笑着，“我跟你们领导打个招呼，给你批个带薪长假。”

他顺势递过来一张照片。

夏莹没有理会丘叶然伸在她面前的手。

她娇媚地一笑，说：“呦，那我怎么好意思享受这么高档的福利啊。丘叔叔，您是在给我布置工作吗？”她忽然盯住丘叶然的眼睛，问：“小雨根本没失踪，是这样子吗？”

丘叶脸上一怔，然沉吟良久。

他忽又呵呵笑了起来：“哎呀，小夏老师果然不光是人长得漂亮啊！我还真没见杨杨对谁那么上心过。”

房间里沉寂下去。

过了一会，丘叶然又慢慢捧起一杯茶。

“小夏老师，人嘛，总得有个思想境界，比如……”

“哎呦，丘叔叔。”夏莹声音带着娇嗔，干净利落地打断他，“您瞧我这人吧，荤素全进、软硬通吃，脸上的老茧早就修炼到第九重了啦，您看咱们是不是聊点别的？”

丘叶然一下进退失据，夏莹那种随随便便满不在乎的神态，让他感觉再说什么她都不会当真且问心无愧，那些过于荒谬的调侃，让这场谈话变得毫无意义。他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会，然后收起照片，捧着两手仰身靠进沙发。

“聊聊看吧。”

“那丘叔叔，童言无忌喔。”

“嗯。”

夏莹笑嘻嘻地伸出三个指头。

“三万？”

“三千万呢！大叔。”她眼睛闪着亮，“您瞧啊，刚才外边就已经吓瘫一个了，用拇指都能想明白这是个赌命的局。小女子我虽不知天高地厚，可也不敢妄自菲薄呀？”

“好嘛，胃口大得很哩！”

夏莹嫣然一笑，说：“您瞧，这不可是我不够境界哦。”

丘叶然眯起眼，用手指轻轻敲着膝盖。

他心里倒并没感到窘迫或恼火，他甚至还有些可怜她。夏莹这种略显亢奋的伶牙俐齿，不过是一个无所依靠的女孩自我保护的本能。他心底泛起一阵苦涩，他发现这世界上，还是有些东西是他无法放下的，他暗自叹了口气，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这都是杨杨出的主意吧。”丘叶然苦笑着摇摇头，转过脸去看刘哲：“咳，你那个宝贝弟弟呀！”

夏莹吃了一惊，有些不知所措。

“你是……张杨的姐姐？”

刘哲看看她。

“我随我妈姓。”她随和地点了点头。

刘哲把那张照片拿在手上端详着：“这是我U国的一个同学。”她微笑着又把照片递了过来，“你看，多认识个朋友又没坏处。”

夏莹迟疑了一下，还是把照片接过来瞟了一眼。

这一看不要紧，夏莹一下杏眼圆睁。

“你……没开玩笑吧！”

“那上面的当然不是你。”刘哲温和地笑了，说：“她叫林雪，是我的老朋友。”

“林雪？”夏莹有些疑惑地问：“就是……‘仙境’广告里的那个女孩？”

“对。”刘哲望着她的眼睛，“她就是那个‘仙境之父’的未婚妻，当年杨华在Constantine大学做项目的时候他们认识的。听说，后来杨华染又上了吸毒的毛病，有天晚上他毒瘾发作，林雪在医院病房里同他大吵了一架，后来林雪一气之下开车走了，结果路上不幸遭遇了车祸。最后，她虽然命保住了却从此成了‘植物人’。杨华看到这种情况，就想利用他开发‘仙境’项目的便利，把他和林雪都送入‘仙境’定居。可项目研发成功后，杨华却突然失踪了。”

刘哲这时红了眼圈，她微微低了一下头，说：“林雪也真是可怜，她在医院里捱了没多久，就过世了。”

室内的空气沉闷起来，灯光也变得昏暗抑郁。

“呵，那么纯情的广告竟是这么个低俗故事。”夏莹慢悠悠地梳拢着自己的长发，然后把它们一把甩到脑后，“这种人渣见得多了，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据说，杨华在‘仙境’里出现过一次。”刘哲优雅地向后一靠。

“哦，干嘛不找他问问？”夏莹又摸出面镜子，抿着嘴照了照。

“没人找得到他。”刘哲笑了笑，说：“他根本不肯现身。”

“那……你们是想让我假扮林雪，把他给哄来？”

夏莹“啪”地把粉底盒关上，随手塞回包里。

刘哲看她一眼，不置可否。

“那个林雪是怪可怜的……”夏莹伸直两条胳膊并在膝盖上，两眼悠然望着窗外，深呼吸了一下，说：“不过呢，我没兴趣。”

她把照片还给刘哲。

“我要是你，就不那么急着表态。”刘哲深深看了她一眼，说：“她是你亲姐。”

夏莹走出“中华仙旅”大堂的时候，街上的路灯已经全亮了。她弱弱地抱紧身子，眼神空茫地望着来来往往的车流发呆，就像是刚刚生过一场大病。

张杨悄悄从后面闪了出来，绕到她面前，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脸。

“你……答应他们啦？”

夏莹阴着脸站在那里不吱声。沉默了片刻，她用力拨开张杨走了。

张杨呆呆愣在原地。

突然，他“哇”地一下哭出声来！竟像个孩子一样，抡起两条胳膊来回抹着眼泪。

“我累了，让我睡吧。”

她的声音细若游丝，轻得像是世外的耳语。

她把自己蜷成一团枕在他的膝盖上，像在唱童谣那样，一遍又一遍喃喃自语。而他还是永恒地微笑着。他的笑容永远那么亲切温暖，永远在那里等着她。

过了许久，那人慢慢伸出手来，轻轻拂过她的脸……夏莹猛地打了个寒颤！那只手凉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

她一下惊醒过来！

是窗帘。

窗户忘了关，外面飘着雨丝，冷风裹着窗纱“哗哗”地来回扫着，让她的心一阵阵地缩紧。夏莹撑起身子下了床，慢慢走到阳台上，远处的灯火寂寥地闪着，犹如惺忪的睡眼。

这些天，她是总在做一个奇怪的梦，她努力想看清那张脸，而那个人却忽然像一汪被弄皱的水，把他的脸隐入斑斑波纹。

“睡不着吗？”

“媚眼7”闪了闪，醒了过来。

“心里总有块石头，没掉下来。”夏莹望着远处发呆。

“哦……”“媚眼7”全速运转、奋力思索，机壳开始变得发红发亮。

“我是不是真的没心没肺了？”夏莹像个慵懒的气泡，“什么爱都死光了。”

那块“媚眼7”沉吟良久。

“我们还是玩……讲故事吧！”它提议道。

夏莹的眼前，又浮现出自己在小包间里的那一幕——

“他们俩是我们很要好的朋友。”刘哲泡了杯绿茶放到夏莹的面前。

丝丝袅袅的热汽蒸腾起来，刘哲笑容在雾汽里若有若无。

“你姐姐可是校园里出了名的美人儿，人也是很随和的那种。那时候，我们两个合租在一套公寓里，她每次外出，我都得帮她照看狗狗Bobby。”刘哲一边优雅地摆弄着茶具，一边娓娓道来，“杨华呢，也是学院里出类拔萃的大才子，人也蛮帅气的，他那时候和丘叶然合租在一起。”

“是啊。”丘叶然神往地笑着，“我们，那也算是志趣相投啊。”

“志趣相投？”刘哲不屑地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说：“臭味相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