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定自己是某棵树上结着的一颗苹果的梦。这颗苹果有两粒心,同时也就有了两个梦。在一个梦里他是一棵永久不动的树。在另一个梦里,他是奔跑不停的斑马。
他不认为自己和其他人有什么不同,但他也不觉得别人和他一样。
他是如此与众不同又如此不能与其他人区分开来。就好像宇宙里的一切一样——即使,这个星球上只有一个独一无二的他,其他的星球上也会有独一无二的其他。
做为一棵树,他总是孤独的,有一块只属于自己的土壤,比如想象自己是一颗苹果的梦,比如自言自语;发呆;完全暴露在光天化日里或者独自隐藏在无边的黑暗中。而做为一只斑马,他有很多的同行者,他们可能没有他这样黑白分明的条纹却也有各样鲜美的皮毛,坚硬的盔甲或者尖锐的爪牙。但是没有任何土地是属于他自己的,他和其他同行者一起,一直努力向前奔跑,却不知道要跑向何处。
他知道自己在苹果的任何一个梦里都不是完整的。他常常不安自己是如此残缺,另一半总是永恒空缺——一半永恒等待,一半永恒寻找。一半总是沉静在美妙的怀念和向往中,一半又总是迅速地以麻木的节奏把自己推向遗忘一切的边缘。
他期待有一天,作为斑马的自己跑过做为树的自己的身边的时候,会停下来。他也期待作为树的自己能等到做为斑马的自己经过的那一天。
他身上有多少条黑白条纹,就已经奔跑过了多少个白天黑夜,它们总是在不停交替,又区分得如此明确。要么他只能是作为一棵树的梦而存在,要么他只能是作为一只斑马而存在。
世界从来没有尽头,作为斑马树的他只能一直这样无限循环地活下去,为了不能实现的寻找和等待。
或者有那么一天。斑马来到树下并停止了它的脚步且得以永久的安息。而树也结出了生命里唯一的一颗苹果。一颗会做梦的苹果。
这个会做梦的苹果砸进了正在树下休息的他的梦里。并在他的梦里怀了孕,结出两个同卵双生的梦。
在那之前,从那以后。他再次并一直确定自己真的是一棵独一无二的斑马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