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晴下了课来接李媛媛,一路走,一路往后面看,最后忍不住扯着李媛媛犯嘀咕:“这人一直跟着我们干什么,你在校医院对人家干啥了?”
李媛媛回头看了晏思成一眼,见他目光不停地扫视经过她身边的人,他现在虽没佩刀,可手却仍旧习惯性地放在腰侧,一如每一年七夕,他跟在她身后陪她去逛集市一般。
李媛媛回过头:“很正常,”她安抚一般拍了拍周晴的手,“无须慌张。”
周晴愣了愣:“学什么古代人说话呢,听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今天究竟哪儿不对劲儿?”
李媛媛没再搭话,跟着周晴的脚步走入了一栋楼,正要拐弯上楼梯,忽听身后阿姨一声喊:“哎,那个男同学,不能进女生寝室啊!”
这一喊将三人都喊得呆住。
李媛媛转头一看,但见晏思成被一位阿姨堵在了大门口。周晴用近乎不可思议的眼神瞪他:“他神经病啊,还想跟咱们回宿舍?”
阿姨连声赶着晏思成,而晏思成却毫不在意眼前这个妇女,只如往常一般望着李媛媛。
他的眼神李媛媛懂,他在说:如有需要,属下现在便将她撂倒。
李媛媛摇了摇头。随即问周晴:“今晚,我得住在……唔,宿舍里?大家都住宿舍?”
周晴怔然,收回打量晏思成的目光,愣愣地望李媛媛:“不然住哪儿?”
李媛媛点头,对晏思成道:“今晚我住这里。你也住你的宿舍。”
晏思成眸光微动,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一阖首,恭恭敬敬地退出了女生宿舍。周晴揉了揉眼睛,几乎有点仰望李媛媛了:“嚯,你们这是在演话剧吧,他这么听你的话?你们才认识多久?”
“认识挺久了,”周晴奇怪地看着李媛媛,李媛媛立即又道,“有一见如故的感觉……他长得像我一位远房哥哥。”
其实若认真数起来,晏思成还真算是李媛媛的远房亲戚,不过因为隔得太远,几乎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了。他们之间,公主与侍卫长,主与仆的关系才是最重要的联系。
若无这层联系,他一辈子怕是都不会见到公主一面。
晏思成静静立在女生宿舍外面,就像以前李媛媛入宫时他守在宫外一样,守着她归来,护着她平安……
李媛媛是上了楼才想起,晏思成没人带领,他要怎么才能找到他的宿舍啊。她站在阳台往下一望,发现晏思成果然还在楼下站着。她刚想下去,寝室另外一个女生开门回来。
李媛媛轻轻微笑:“静宁,你好。”
张静宁愣了愣:“啊,好。”她放了包,拿了桌上的水喝了一口,笑问,“李媛媛,你今天怎么这么客气,今天摔出毛病啦?”
“没……”李媛媛在心里记下,对这些人说话得不讲客气才是。
周晴在一旁插了话进来:“哎,我就说你排那什么话剧嘛,你就那么喜欢那个张楠啊?”
“哎?”李媛媛呆住。
张楠是谁?脑子里面……没有这条信息啊……
张静宁接过话头:“就是,他这么欺负你,你就别去演了呗,告诉我你们今晚在哪儿排练,让咱姐俩去教训他一顿!”
她……不知道在哪儿排练啊……
“得了吧,林晓梦也在那儿呢,你去了指定和她先吵起来。”
林晓梦又是谁?
“哼,迟早有一天我要剪了她舌头。”
李媛媛觉得自己额头上都有汗冒出来了,这简直比被父皇训话的时候还要紧张。听着两个女生叽叽喳喳聊了起来,越来越多的让人弄不明白的字眼与人物冒了出来,李媛媛悄悄站了起来,开了门,默默地溜了出去。
走到楼下她急急忙忙往晏思成那儿快步走。
见李媛媛神色匆匆,晏思成心头一紧,迎了过去。但闻李媛媛道:“此处不宜久留。”
他面容一肃:“何人欲陷害公主?”
李媛媛神色沉凝:“我会露出马脚。”
晏思成默了一瞬。
李媛媛领头往前面走,刚走了两步,又顿住了。走,又能走去哪儿呢?除了这里她好像也不知道别的地方可以暂时栖身了。
踟蹰之间,忽闻前方一声唤:“晏思成,”是今日扶他去校医院的男生,“我以为你回去了呢,咋到宿舍区来啦?”话音一落,他往旁边一瞅,“胖子女?”
李媛媛觉得这是一个十分直白的夸奖,她将头发勾到耳后,笑着接受了这声赞美:“谢谢。”
男生嘴角一抽,莫名地瞅了她一眼,随即将她忽略掉,转而拍了拍晏思成的胳膊:“你没事了啊,正好,我帮我女朋友搬东西呢,来,帮忙。”他拽了晏思成一把,却只觉得好像拽了一块铁一样,沉沉地没有挪动分毫。
“陆成宇,”晏思成对他道,“你刚才说,我回去?我不住宿舍?”
“对啊,你前两天不是租了房子搬到学校外了吗?”陆成宇莫名其妙地看他,“你真摔傻了?”
听他这么一提,有一丝线索从晏思成脑海里冒了出来,却不太清晰,晏思成试探道:“我记得,是在学府园一栋三楼二号?”
陆成宇更觉莫名其妙:“不是三栋二楼一号吗?”他有些无语,“你是不是得去医院看看啊?”
晏思成默记下地方,他学着旁边一男生哄女朋友那样摸了摸陆成宇的脑袋:“我逗你玩的。”说完还面无表情地眨了下左眼,“先走一步。”
他带着李媛媛快步走远,独留陆成宇一人呆在原地掉鸡皮疙瘩:“我靠,居然抛媚眼!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老子寒毛都竖起来了!”
李媛媛回头看了看:“思成,那人好似在骂你。”
晏思成点了点头:“此处人的肢体语言属下尚需好好琢磨方可实践。”公主想在这里生活,那他就必须尽快摸清这里的规则,他得比李媛媛更快熟悉这个世界,深入这个世界,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更好地保护她。晏思成恭敬道:“让殿下受惊了,请殿下恕罪。”
“无妨。”
终于找到了在校外租的房子,晏思成一开门,脸顿时就青了。
门口乱扔了一地的鞋子,房间里脏出了一条条黑色污迹的地板。李媛媛小心翼翼地踏进房间,比以前粗了不少的手臂不经意间挂住了旁边的直立衣架,衣架没倒,就是上面一块布掉了下来,搭在了李媛媛头上,李媛媛拈下来一看,一块三角形的……裤子……
即便没见过这东西,李媛媛也能联想到这是穿在哪里的。
她的脸色登时又白又红,捏着这裤子扔也不是提着也不是。最后还是晏思成铁青着一张脸将那裤子扯来一把扔进了离门口不远的厕所里。
李媛媛抬头看他:“思成……你怎么有把穿里面的衣裳……挂在外面的癖好?这样不好……”
晏思成黑着脸揉了揉额头:“殿下,那不是我……”
李媛媛拍了拍脑袋,她怎么忘了,这是原来的晏思成的房间。
她进了屋,一个厅堂,一览无余,随地乱扔的衣服裤子,乱七八糟的书桌,桌子上什么都胡乱摆着,只有一个黑乎乎的方块放置在中间,像供起来的神位,别的杂物都碰不到它。一张大大的坐垫,一个正方形的茶几,墙上同样挂着一个黑乎乎的方块,只是比书桌上的要大上许多,最后……
一张床。
李媛媛和晏思成齐刷刷地看着屋子内仅有的一张床。李媛媛左看右看,这房间小,只有这一个厅堂,剩下的就是厨房和厕所了。她沉思:“这该如何是好?”
晏思成转身便走进了厨房,看了一圈:“殿下,属下可在此处休憩。”
李媛媛探头往厨房里一望,皱起了眉头:“如此狭小?”
“仅作休憩之用足矣。”
李媛媛指了指大大的坐垫:“要不你……”
话没说完晏思成便跪了下去:“思成万万不能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那……好。”
李媛媛在坐垫上坐下,不知道碰到了什么东西,忽然挂在墙上那黑乎乎的东西一亮,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出现在里面:“……今天我们说的这个朝代啊,可以说是咱们历史上最繁荣的一个朝代……”
李媛媛吓了一跳。晏思成已迅速挡到了李媛媛跟前。
但是任由晏思成虎视眈眈地盯了那个中年男人很久,他也没有啥反应,好似是在自说自话。李媛媛随手捡了一件衣裳揉了揉往那东西上面一扔。
男人还是在说着他的话。
晏思成皱着眉头上去敲了敲那方块。
“是什么?”李媛媛问。
“约莫是类似皮影的东西,理当无害。”晏思成将画面中的男人盯着,看见他嘴巴一张一合地说着话,忽然就有一句钻进了他的耳朵里。
“大唐王朝,距今已有一千多年的历史了。”
李媛媛和晏思成就这样呆呆地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