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来了,下起了雪。母亲牵着我的手去参加一场葬礼。我们上了香,双手合十,慰问村田勉。他眼睛红红的,但没有哭。
他从没在班里说起过他妈妈的病情,因此收到死亡通知时我感到很突然。传言称,数月前他们就已经得知他妈妈余命不长了。我这才明白,夏天他来找我让我扮演他的朋友,就是为了让他妈妈安心。
葬礼结束后过了一阵,村田来上学了。一天,在放学回家的路上我问了他传言的事,他答道:“嗯,是的。我老妈一直担心我来着。真是的,你不觉得很傻吗?就算没有朋友也没事,我一个人也活过来了,她老是担心些没用的。真没辙,还好我们演了一出戏。真是个麻烦的老妈!拜她所赐,我的压岁钱都没了。”
老师和同学们都很担心他,可仍然有几个同学窃窃私语并嘲笑他。无论别人怎么说他“恶心”,他都无视,从来不发怒。
那是寒冬的一天,结束了一天的课,在最后集合前的短暂休息时间里发生了一件事。一个男生坐在课桌前用手肘抵着脸颊,故意用村田能听见的声音说:“他那张臭脸跟他妈像极了,葬礼上你也看到了吧?他的‘恶心’原来是遗传的。太可怜了,以后大家不要欺负他了。”
村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当我回过头去的时候他已经向那个男生冲了过去。有女生发出了尖叫声,那个男生被他推倒在地,旁边的桌椅接二连三地被打翻。村田骑在男生的身上,抓住他的领子大声喊道:“没错!我的脸是遗传的!可我觉得这张脸很好!你们说我恶心,我忍了!你们嘲笑我,我也忍了!无视你们的脏话很简单!可是唯独不允许你嘲笑我妈妈!你向我妈妈道歉!”
然而,身体虽重却缺乏锻炼的村田很快就被压倒了。男生一抓他的手腕,他就滚到了地板上。男生通红的脸上写满了屈辱,他的同伴上来按住村田,扇他耳光。教室里的其他人都向村田投去“就是会变成这样啊”的冷漠目光和“被欺负的人表现出反抗可真是丢脸”的嘲讽。当他们注意到我的反应后,全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对正在殴打村田的男生说:“打扰一下,看这边!”就在他回头的瞬间,我给他吃了一记反弹踢。
放学了,雪还在下。我独自走在寒冷的铁道旁的路上,村田从电线杆后走了出来。
“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坏消息。”
“我没带钱。你刚才在教室里扮演我朋友,我可能要晚点才能给你钱。”
“下次再说吧。今天是突发事件,没空进行详细的交易。好消息是什么?”
“你也被那群坏家伙盯上了。”
这算什么好消息啊!我叹了一口气。“不过会好的。”我耸了耸肩。
春天来了,季节轮转,又过了很久。从那之后,我和村田勉经常见面。我没再收取报酬,取而代之的是收到了他的棒球手套和球。我们常常在老地方玩抛接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