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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三章
小不忍则乱大谋

是可忍孰不可忍

鲁昭公迟迟下不了决心,直到秋季的时候,一件事情让他不再犹豫,决定动手了。

九月,鲁国祭祀鲁襄公。同期,季孙家举行家祭,祭祀季孙家的祖上季友。

关于祭祀,是有些规定的。

首先,不能越级祭祀。譬如说周文王、周武王只能是周王室来祭祀,诸侯无权祭祀。鲁国虽然也是周文王的后代,也不能祭祀周文王。鲁国国君只能祭祀历代的鲁国国君,最多到周公。鲁国的历代国君只能由国君来祭祀,三桓没有资格祭祀,就算三桓都是鲁桓公的后代,也不能祭祀鲁桓公。

其次,如果祖先是因犯罪而自杀的,是不能接受祭祀的。三桓家族中,季孙家祭祀开山鼻祖季友,孟孙家和叔孙家却不能祭祀他们的开山鼻祖庆父和叔牙,这两位都是因罪自杀的,不能接受祭祀。因此孟孙家祭祀庆父的儿子公孙敖,叔孙家祭祀叔牙的儿子叔孙得臣。

到现在,如果要祭祀黄帝、炎帝,只能是中央政府才有资格,叫作国家公祭。

由于三桓已经瓜分了鲁国,公室的收入只能勉强维持后宫的费用,已经养不起原先的国家歌舞团。因此,国家歌舞团的演职员工平时四处走穴,基本上成了社会演出团体,人民艺术家成了艺人。国家祭祀的时候,花钱雇他们来进行演出。

按照周礼,鲁国可以使用天子规格的礼仪祭祀周公。而实际上,到了春秋之后,鲁国祭祀历代国君都用祭祀天子的标准。于是,鲁襄公的庙里上演祭祀舞蹈,舞蹈名称为《万舞》,一共需要六十四名演员,组成八八演出方阵,称为八佾(音义)。

与此同时,季孙家的祭祀竟然也采用天子规格,也上演《万舞》。

鲁国国君本来已经是越礼了,而季孙家就更是越礼。

可是,会跳《万舞》的人只有六十六人,只够一套主力阵容外加两个替补队员。

怎么办?艺人们是见钱眼开的,谁出价高,就去谁家跳。

结果,全套主力阵容去了季孙家上演正宗《万舞》,而鲁襄公的庙里只有两个上了年纪的替补队员在跳《万舞》。

“这哪是万舞,这分明是二人转哪。”鲁昭公非常恼火,鲁国公族都很恼火。

孔子是不会错过这样的学习机会的,他去了季孙家观看《万舞》,也觉得季孙意如太过分了。

“在自己家里六十四个人跳《万舞》,季孙连这都可以忍心做得出来,还有什么不忍心做的呢?”孔子感慨道。

这件事情记载在《论语》中,原文是:“孔子谓季氏:‘八佾舞于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是可忍,孰不可忍。这个成语,就出于这里。原意是“这都能做出来,还有什么做不出来?”后来转化为“这样的事情都能容忍的话,还有什么不能容忍的?”

事实上,不仅季孙家越礼,孟孙家和叔孙家也好不到哪里去。

在祭祀结束撤去祭品时,孟孙氏、叔孙氏、季孙氏三家都命令乐工唱《雍》这篇诗。这篇诗被收在《诗经·周颂》,是周王祭祀祖先的时候使用的。可是现在三家拿来用,实在是僭越得厉害。

“唉,‘相维辟公,天子穆穆’这样的诗句,怎么能用在你三家的庙堂里呢?”孔子看到了,也是一声叹息。

“相维辟公,天子穆穆”就是《诗经·周颂·雍》中的一句,意思是“助祭的是诸侯,天子严肃静穆地在那里主祭”。

《论语》中记叙了这件事,这样写道:“三家者以《雍》彻。子曰:‘相维辟公,天子穆穆’,奚取于三家之堂!”

连孔子这样一个民办教师都觉得太过分了,何况堂堂一国国君的鲁昭公?

是可忍,孰不可忍?

叔可忍,婶不可忍。

鲁昭公决定动手了。

鲁昭公召集了臧昭伯和郈昭伯,商议出兵攻打季孙家。到了这个时候,臧昭伯也是义愤填膺,赞成动手了。公为兄弟几个又联络了季公若作为内应,伺机行动。

当时的形势是这样的,孟孙家势力最小,与季孙家几乎没有往来;叔孙婼在祭祀完之后,前往家族地盘阚地巡视去了。其余家族,对季孙家族都是既恨且怕。

如果明目张胆地向季孙家宣战,那就等于拿鸡蛋去碰石头。所以,必须出其不意。问题是,一旦鲁昭公开始召集军队,季孙意如立马就会知道。

怎么办?

臧昭伯出了一个不错的主意。

鲁昭公宣布要维修改造长府,长府是什么地方?是鲁国国君的仓库,不过这不是后宫那种专放金银财宝的仓库,而是堆放大件物资譬如战车武器的仓库。

鲁昭公公开地召集人手进行施工,为了表示重视,鲁昭公索性搬到了长府去住,亲自指导维修改造工作。

季孙意如听说了,也就是说了声“吃饱了撑的”,没当回事。

基本上,整个鲁国都认为这是吃饱了撑的。

这一天孔子也和学生们谈起这件事情,一向少有发言的闵损突然插了一句:“原来那样不是好好的吗?折腾什么呢?”

对这话,孔子深表赞同,当场表扬他说:“别看子骞同学平时不说话,只要开口,一定说到点子上。”

对这件事,在《论语》中这样写道:“鲁人为长府。闵子骞曰:‘仍旧贯,如之何?何必改作?’子曰:‘夫人不言,言必有中。’”

其实,季孙意如、孔子和闵子骞一样,都没有猜到这是鲁昭公的一个幌子,用这个幌子来秘密召集军队,随时动手。

所以,闵子骞其实没说到点子上。

九月十一日,根据季公若提供的情报,季孙家祭祀结束,该放假的都放假了,家里最为空虚。

“动手。”鲁昭公在长府下令。

于是,刚才还在进行施工的人们就在长府换上了盔甲,拿起了武器,驾着战车,鲁昭公亲自带队,神不知鬼不觉杀奔季孙家。臧家家兵、郈家家兵同时集结,分头杀往季孙家中。季孙意如万万没有料到鲁昭公会出兵讨伐自己,防备不及,被鲁昭公的部队杀进家中。

季孙意如知道大事不妙的时候,已经无路可逃了。好在家中修了一个高台,原先就是为了预防不测的,现在用上了。季孙意如带着亲兵躲上了高台,据台坚守。

鲁国已经多年不打仗了,因此三家的军队虽然人多,却攻不下季孙家的高台。

季孙意如在高台上也是战战兢兢,生怕下面点火烧台,那时候非烤熟了不可。

“主公,我犯了什么罪啊?拜托调查清楚好不好?能不能让我到沂上去,等待您调查清楚啊?”季孙意如对鲁昭公高喊,想要鲁昭公放自己去南面的封地。

“不行。”鲁昭公拒绝。

“那,能不能先‘双规’啊,把我软禁在费地好不好?”季孙意如继续哀求。

“不行。”鲁昭公再次拒绝。

“那,那让我带五辆车出国流亡行不行?”季孙意如还在哀求。

“不行。”鲁昭公仍然拒绝。

季孙意如绝望了,现在他只能拼命抵抗,然后期待奇迹出现了。

子家懿伯看三家联军拿不下高台,感觉事情有些麻烦。

“主公,还是让季孙流亡算了。现在我们拿不下高台,而季孙家的人很可能就快赶来,到时候恐怕就麻烦了。”子家懿伯建议见好就收。

“不行,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知道不?”鲁昭公是下定决心一定要杀掉季孙意如了。

“对,非杀了他不可。”郈昭伯说得咬牙切齿,恨不能亲手杀掉季孙意如。

问题是,攻不下高台,空有决心是不行的。而时间,对鲁昭公他们更为不利。

鲁昭公自然明白这一点,于是对郈昭伯说:“老郈,你去一趟孟孙家,说服他们帮助我们攻打季孙。”

鲁昭公的主意很好,一旦孟孙加入攻打季孙的行列,无论在士气上还是在实力上就都有保障了。

郈昭伯去了孟孙家。

就在鲁昭公攻打季孙家的同时,叔孙家和孟孙家在做什么?他们都没有闲着,两家都在讨论应对的策略。

叔孙家因为叔孙婼不在家,有些群龙无首,拿不定主意。这个时候,管家管不了这事,这事要由管兵的来管。于是,叔孙家的司马鬷(音宗,古时烹调的用具)戾挺身而出了。

“各位,主人不在家,我呢,虽然是管兵的,可是这么大的事情,我也不敢做主。我问问大家,如果季孙家被灭,对我们叔孙家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鬷戾搞了个民主决策大会,把家臣们都给召来了。

大家议论纷纷,不过最后达成一致意见:季孙家如果被灭,下一个就是叔孙家了。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出兵,救季孙。”鬷戾当机立断,是啊,还有什么好说的?

叔孙家的队伍杀奔季孙家,从季孙家西北角杀入,掩杀三家的队伍。三家联军原本就实力不强,信心不足,如今看见叔孙家的队伍杀到,知道没戏了,于是蜂拥而逃。鲁昭公见形势不妙,也只好逃回宫里。

那么,孟孙家呢?

孟懿子拿不定主意,正在犹豫,郈昭伯来了,请求孟孙家出兵讨伐季孙。孟懿子还是犹疑不决,于是登上自己家的高台远眺叔孙家,看见叔孙家出兵,知道那是去救季孙了。

“既然叔孙救季孙,孟孙也只能救季孙了。”孟懿子终于下了决心。

孟懿子下了决心,郈昭伯就成了送死的,被孟懿子当场处死。

随后,孟孙家出兵,帮助叔孙解救季孙。

三桓一体,平时看不出来,一旦遇上大事,三桓一定团结一心。为什么这样?说白了,他们的利益是一致的。

鲁昭公仓皇逃回了后宫,好在,不管是叔孙、季孙还是孟孙,都没有追击鲁昭公的意思,甚至在鲁昭公逃回之后,三家也并没有派兵前来讨伐。

可是,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主公,您可以派人告诉季孙家,就说是被我们这伙人劫持了才攻打他的。之后,我们都逃亡到国外。那样,您还可以待下去。不过,今后季孙家恐怕对您的态度不会像从前那么客气了。”子家懿伯为鲁昭公出了个主意,大家背锅,保全鲁昭公。

“唉。”鲁昭公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子家懿伯是好意,也知道这是个可行的方案,事实上这样的做法在历史上有过很多次,而在鲁国尤其可行,毕竟鲁国人是讲亲情的,也是讲面子的,给个台阶让季孙下来,今后自己这个国君还有的做。可是,鲁昭公不想再这样窝囊地待下去了。“子家,当初听你的就好了,两次劝我我都没有听,是我的不对。我知道你的主意很好,但是,好汉做事好汉当,我忍不下这口气,也不会把责任推给大家。”

“唉。”子家懿伯也叹口气,他知道鲁昭公是个有担当的人,既然做了,他一定也做好了最坏的思想准备。

第二天一大早,鲁昭公到祖庙祭祀了祖先之后,带着臧昭伯、子家懿伯、季公若等人仓皇出逃,逃到了齐国。

季孙意如转危为安,在对叔孙和孟孙两家表示感谢之后,他要考虑怎么收拾眼前的烂摊子了。

臧家、郈家、季公若以及子家懿伯都不是问题,没收他们的封邑是迟早的事情,可是,鲁昭公该怎么对付?季孙意如很是挠头。尽管实际上鲁昭公只是个名义上的国君,可是鲁国是周礼国家,动国君这样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如果自己把鲁昭公废掉或者赶走,今后怎么向祖宗交代?

就因为这些顾虑,季孙意如并没有动手,他甚至也在想办法给鲁昭公一个台阶下,让双方能够和平共处下去。可是,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发现问题解决了,鲁昭公自己跑了。

“是他自己要跑,这不能怪我了。”季孙意如这样对自己说。

既然鲁昭公已经跑了,而且他的帮手们也都畏罪潜逃,那么,没收他们的封邑就是顺理成章了。

季孙意如首先没收了郈家的地盘和季公若的封邑,之后准备没收臧家的地盘,不过他再三考虑之后感觉如果让臧文仲的后代沦落到士的阶层,还是有点儿于心不忍。

“这样吧,臧家封地保留,臧会接任族长。”季孙意如保留了臧家的封地,给了臧会。

臧会高兴得简直要拿大顶,逢人就说:“看见没有,虚伪就是比诚实好吧?嘿嘿,我就是个虚伪的人啊,哈哈哈。”

既然放过了臧家,季孙意如决定也放过子家懿伯,不仅保其封地,甚至根本不去管他们家的事情。也就是说,子家懿伯随时可以回来。为什么这么厚待子家懿伯呢?因为季孙意如知道子家懿伯是被迫参与的,他非常欣赏子家懿伯的才能。

对于鲁昭公攻打季孙不成,反而弄得自己不得不流亡国外这件事情,孔子认为这是应该忍却没有忍住,应当等待更好的时机。而其中的主要责任并不是鲁昭公,而是那些忽悠鲁昭公动手的人。

所以孔子说了:花言巧语破坏了鲁昭公的理智判断,小的事情没有忍住,大的图谋因此而被破坏。

孔子这几句话都在《论语》中,原话是:“子曰:‘巧言乱德。小不忍,则乱大谋。’”

各怀鬼胎

鲁昭公到了齐国,按照政治避难的规矩,齐景公热情招待。

“这样吧,我暂时把莒以西的两万五千户给您,我们随时听候您的命令,我会亲自率领齐国军队帮您打回鲁国。您放心,您的忧患,就是我的忧患。”齐景公送了一块地给鲁昭公,挺够意思。

鲁昭公非常高兴,千恩万谢,以为复国在望。

可是,子家懿伯劝鲁昭公不要接受齐景公的土地。

“主公,那块土地最好别要,一旦接受了土地,鲁国人就会以为您愿意留在齐国做齐国的臣子了,原先想帮您的人就会失望。再者说了,齐国人说话一向不算数的,靠他们是靠不住的。我看,咱们还是去晋国,请晋国人帮忙靠谱一些。”子家懿伯每次的主意都很正确,这一次也不例外。

“不,晋国人更不靠谱,那帮腐败分子怎肯帮忙?”鲁昭公再一次拒绝了子家懿伯的建议,他很讨厌晋国人,因为在晋国人那里吃过苦头,很不愿意跟晋国人打交道。

说起来,鲁昭公的想法不是没有道理。所以,子家懿伯没有坚持。

这一边,鲁昭公准备借助齐国的力量杀回鲁国,那么,鲁国国内怎样了呢?

叔孙婼在阚地听说首都发生战乱,鲁昭公被迫流亡,于是星夜赶回曲阜。在了解了事情始末之后,去见季孙意如。

季孙意如原本就有些怕叔孙婼,再加上这一次叔孙家救了自己,因此看见叔孙婼来到,十分恭敬。

“季孙,你竟然把国君给赶走了,大逆不道啊,连累我们两家也跟你挨骂啊。”叔孙婼没客气,指着鼻子斥责季孙意如。

在这件事情上,季孙意如本来就很心虚,被叔孙婼一骂,当时就慌了神。

“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我认打认罚行吗?随便你怎么处置我吧。”季孙意如给叔孙婼跪下,请求处置。

“哼,你了不起,你连国君都敢赶走,你连遗臭万年都不怕,我能把你怎么样?”叔孙婼白了他一眼,依然没好气。

“那什么,咱们把国君请回来怎么样?那我算不算改正错误了?”

“嗯,这是唯一的办法了,那就这么说了,我去齐国迎请主公回来。”叔孙婼想了想,事到如今,如果能把鲁昭公请回来,倒也算是个补偿的办法。

就这样,叔孙婼马不停蹄,立即北上齐国,请鲁昭公回国。

按照叔孙婼的想法,鲁昭公是愿意回鲁国的,因此,只要自己去请,鲁昭公回国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事情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不错,鲁昭公是愿意回国。可是,跟随鲁昭公的人并不想就这样回国。对于臧昭伯和季公若来说,季孙意如可以放过鲁昭公,但是绝对不会放过他们。也就是说,如果鲁昭公就这样回国,他们是不能跟随着回去的,即便是季孙意如勉强放过他们,他们的封邑也肯定是讨不回来的,他们只能做一个士。所以,对于他们来说,回鲁国只能有一种方式:打回去,推翻季孙意如,夺回自己的封地。

当大家的目标不一致的时候,要做成任何一件事情都将是困难的。

臧昭伯和季公若最担心的事情,就是季孙意如把鲁昭公迎回鲁国这件事情。为了防止这样的事情发生,臧昭伯想了一个办法。

臧昭伯把所有跟随鲁昭公流亡的人召集在一起,进行了一次“洗脑大会”,洗脑的主要内容是两个方面。首先,他告诉大家三桓很坏很阴险,而且不择手段,他们很可能会利诱鲁昭公和大家回国,然后秋后算账收拾大家,所以,大家要保持警惕,绝对不相信三桓的任何说法;其次,要相信在齐国人的帮助下,鲁昭公反攻倒算杀回鲁国只是时间问题,到时候赶走三桓,好日子就在眼前了。

一通忽悠,臧昭伯把大家忽悠得群情激奋。趁着大家兴奋,臧昭伯提议大家盟誓,盟书早就准备好了,是这样写的:“戮力一心,好恶同之。信罪之有无,缱绻从公,无通外内。”(《左传》)

什么意思?就是大家齐心合力,好恶一致,分清坏人,坚决跟着鲁昭公走,不跟国内外敌对势力有任何瓜葛。

勠力同心,这个成语出自这里。

大家稀里糊涂都跟着盟誓,只有子家懿伯看出了臧昭伯的意图。所以,他坚决不参加盟誓。

“我认为,三桓固然有罪,我们的做法也不恰当。如果我们能够跟三桓谈判,让国君回去,有什么不好呢?你们喜欢流亡就流亡好了,国君是应该回国的。为了自己的利益而让国君流落在外,这才是最大的罪过。所以,我不参加盟誓。”子家懿伯果然是个聪明人,话说得一针见血。

可惜的是,群众总是不明真相。所以从来没有所谓的不明真相的群众,只有群众的不明真相。

叔孙婼从鲁国国内来到,鲁昭公很高兴,他知道叔孙婼与季孙意如不同,他一定是来请自己回去的。

果然,叔孙婼代表季孙意如向鲁昭公请罪,恳请鲁昭公回国。鲁昭公一口答应,毕竟在别人的地盘上住着不是那么自在,何况齐国也未必真的愿意帮助自己。

臧昭伯听说叔孙婼来到,立即就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看见没有,我没说错吧?这三桓立即就来忽悠主公了,主公很可能会听信他们的花言巧语。可是我们要保持清醒,要保护主公。”臧昭伯对流亡的人们说,之后安排鲁昭公的亲兵埋伏在路边,等叔孙婼回国的时候,半路上杀掉他,这样,鲁昭公也就回不去了。

鲁昭公的一个亲随叫左师展,他知道了臧昭伯的安排之后报告了叔孙婼,于是,叔孙婼不敢再从来路回去,绕了一个大弯回鲁国去了。

臧昭伯一计不成,再生一计,派人赶在叔孙婼之前到了曲阜,以鲁昭公的名义要求季孙意如恢复臧昭伯和季公若的地位,交还所没收郈家的封邑,否则鲁昭公就不回来。季孙意如一听就火了:“不行,爱回来不回来。”

所以等到叔孙婼从齐国回到曲阜,把鲁昭公愿意回来的事情对季孙意如说了之后,没料到季孙意如却变卦了:“算了,他根本就不想回来,那就别回来吧。”

叔孙婼万万没有想到季孙意如会变卦,更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切都是臧昭伯在搞鬼,他只觉得自己被耍了,有一种吃苍蝇的感觉。

“我,我这不是成傻瓜了吗?我,我这不是欺骗了国君吗?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叔孙婼痛不欲生,干脆不想活了。

十月四日回到曲阜当天,叔孙婼斋戒沐浴,让家里的祝史祈祷老天让自己早点儿死去。十一日,叔孙婼的愿望实现了。

叔孙婼,一个鲁国好人,就这样死去了。

好人不长寿,说的就是叔孙婼这样的人。

臧昭伯派人搞鬼,鲁昭公不知道;季孙意如变卦,鲁昭公也不知道;叔孙婼在家里求死,鲁昭公也不知道。所以,鲁昭公还筹划着赶紧回国呢。

可是,整个流亡阵营中,只有两个人支持他回去,一个是子家懿伯,另一个是左师展,即便他的儿子公为等人,也都跟臧昭伯站在一条阵线上。

“我看,咱们当初是逃出来的,现在恐怕还要逃回去。”子家懿伯看清楚了形势,要想公开回去是绝对不可能的,只能悄悄地溜回去。

于是,子家懿伯和左师展商量,决定让子家懿伯留下来迷惑大家,左师展悄悄驾车带鲁昭公回去。

计策算是个好计策,可是真正实施起来,才发现什么计策都没有用。左师展的车刚刚备好,鲁昭公还没有上车,就被鲁昭公的亲兵们给发现了,直接把左师展揪了下来,要不是鲁昭公亲自出面,左师展就被当成内奸砍掉了。

没办法,鲁昭公和子家懿伯只好暂时忍着,另找机会。几天之后从鲁国传来消息,说是季孙意如变了主意,叔孙婼自己求死得逞。鲁昭公和子家懿伯知道,要回国是不可能了。

现在,鲁昭公只好安心住在齐国,等齐景公为他出兵了。 zDSJho3o3gmA5fShNGHTnpGQBEHNUXTv8pHN3Sla0WCGkE6Vo6SyrRZdLK87wJx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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