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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王与我

一个人讲话的顺序是很重要的。如果某人以看似随机的顺序提到某人、某物或者是一段感情,并且断断续续的,也没有什么逻辑可言,我们最好注意一下这个顺序。它通常会传达出这个人潜意识中的优先事项,或者表明他或她不愿讨论某些事情。

你还记得这个古老却揭示人性的故事吧?两个女人来到最有智慧的男人——所罗门王面前。她们各自诞下一名男婴,前后不过只差了几天。然而其中一个女人在睡梦中不小心翻身压到她孩子身上,把他活活闷死了。她醒后将孩子的尸体与另外一名男婴相调换,但另一个孩子的母亲醒后立马发现那并不是她的孩子,她的孩子被调换了。

所罗门早已通过预言得知谁是活着的孩子的母亲,但他却想用无可辩驳的逻辑来证明他的所思所想。他大声道:“这一位女士说:‘我的儿子还活着,死去的那个才是你的孩子。’而另一位女士说:‘不是这样的,你的孩子是死的,而我的孩子是活的。’”

接着所罗门拿来了他的剑,并说他要把这个孩子切成两半,这样就能解决这个难题了。其中一个女人尖叫道:“不!”毫无疑问,这表明她才是这个孩子的母亲。大名鼎鼎的测谎专家阿维诺姆·萨丕尔恰当地指出,第二个女人告诉国王“她的孩子是死的,我的孩子是活的”,但第一个女人却首先提到了自己的孩子(“我的孩子是活的,她的孩子是死的”),因为她的注意力一直都在她自己的孩子身上——他还活着,所以她会在惊叫之中优先提到她的孩子。 萨丕尔还引用了“亲爱的艾比”中的一个例子:

一位女士写到,她的儿子遇到了许多困难,但她的丈夫对此却并不理解,毫无体谅之意。她想知道她能做些什么才能让她的丈夫明白。但在信中,她依次提到了她自己、她儿子以及她儿子的狗,最后才提到了她的丈夫。她在信中都写明了她儿子、她儿子宠物狗的名字,但唯独没有提到丈夫的名字。“她甚至将狗排在她丈夫之前”,这表明她真正想要解决的问题其实存在于她的丈夫身上,而不是她丈夫和儿子之间的关系。

注意细节的顺序可以说是一条通用的规则,可以适用于各种各样的场合与情景。比如,当你向一个小孩问起她家里有哪些人,她可能会说“我妈妈,我爸爸”,然后飞快地说出她兄弟姐妹的一大串名字。当然,如果她将“爸爸”排在“妈妈”之前,按照年龄大小依次提到兄弟姐妹,或是先提起她的两个姐妹,然后提到她的讨厌鬼弟弟,这也是正常的。此外,如果她先提起了小狗斯波蒂和金鱼戈尔迪,甚至其次序还在她爸爸妈妈之前,这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因为她是一个小孩子,她可能只是特别喜爱宠物。然而,如果她遗漏了一名家庭成员或单单将其排在最后,甚至不如宠物,这就值得进一步探究了。简单来说,这种排序或对家庭成员的遗漏并不意味着这个家庭中存在什么邪恶不法之事,但它确实可以说明这个家庭中的关系可能并不像我们想的那样其乐融融。

同样,当你向一个员工问起她的工作环境如何,她可能会先谈起她的主管,然后才提及她的一些同事。若是她公事公办地将同事按照等级高低排序,或者首先提到她那位做接待员的嫂子,那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然而,如果她宁愿在咖啡机或是休息室的话题上扯来扯去也不愿提及她的同事或者朋友,那可能侧面反映出这位员工被孤立,或是天生性格冷漠,又或是缺乏一种对他人的亲和力,这就值得进行进一步的调查。

我最近遇到了一个快三十年没见的儿时伙伴。“哇,你气色真好……你看起来一点都没变。”一番商业互吹过后,接着就是分享照片的时间。他给我展示了一大堆他与他的宠物狗的照片,有在公园一起吃午饭的,有舒服地蜷缩在床上的,还有在沙滩玩飞盘的。然后他向我介绍了一堆跟他关系很“铁”的知名人物,他的手指不断地划动屏幕,很多都是和一些二线明星的合影。只是看几十张照片的时间,却给我度日如年的感觉。终于,在划到一张十几岁男孩的照片后,他的手指停了下来。那张照片是这样的:男孩手握哑铃,没穿上衣,并且独自一人。“这是我儿子,马克。”他直截了当地说。只是扫了一眼就划到了下一张照片。“这是我女儿。”这次,他没说名字,“她现在在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上学。”简单的介绍戛然而止。这两张他孩子的照片中都没有出现他的身影。我的这位老朋友目前还跟他的第二任妻子在一起生活,但他并没有提起她,没有她的照片,一个字都没提。

这是否意味着他不爱他的妻子和孩子?不。也许他极其希望和他的家人时刻保持联系,但由于个人问题或是一些未知的情形,这可能只是一种奢求。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之间的关系是紧张的,因而他的爱会转移到他的爱犬身上。也有可能他是一个自负的人,他极度自恋,对他的家庭毫无兴趣。他通过炫耀他的人脉来建立起一种并不真实稳定的自我形象。只基于这一段简短的交谈,我们不能百分之百确定究竟是哪种情况,但我们确定的是他和他的孩子和妻子的关系并不是十分融洽,而这一点也正是他并未打算向我袒露的。

上述所说的在任何临时会话与没有预先考虑的情况下都适用。在双方都会心怀戒备的情况下,如谈判或协商中,一位经验丰富的专业人士不会在一开始就表露出他的真实意图,这是为了避免失去筹码,被别人占到先机。那么,我们就能得出结论:如果一个人完全无视可能会引起他注意的事物(一只五百磅的大猩猩),那么这可能就是他感兴趣的东西。

许多年前,我请一位艺术品商人到我家去看五幅画,这些画是我大姨妈去世之后留给我的。我并没有审慎调查此人,因为他算得上我朋友的朋友的朋友。静静地看了几分钟画之后,他打了个电话,然后对我说(好像是这么说的):“这些都不是什么太值钱的东西。可能这个(指着那幅画)能值几百美元。我可以把这些都放到清仓区,这样能挣几千美元。要不我出三千美元把这些都拿走,你看怎么样?”其实我对艺术不甚了解。好吧,其实是一无所知。但我很懂人性,我注意到他的眼神完全略过了其中一幅很小的画。我对此十分好奇,因为其他那些被他评价为毫无价值的画他基本都看了至少两秒钟,那这幅画是怎么回事呢?

于是,我拒绝了他的报价,感谢他抽出时间来到这里。他给出了更高的价格,我还是拒绝了。然后循环了好几次。在经过几轮谈判和几次“最终”报价之后,很明显,我认为他并不可信,还是拒绝了他的报价。他不太高兴地离开了。之后我打电话给一位艺术品鉴定者(不是经销商,而是收取费用鉴定艺术品的人)。结果,那五幅画中的四幅,包括那位商人说值点小钱的那幅,都不如它们的画布值钱。而那幅被商人刻意忽略掉的很小的画,其价值足足是他“最终”报价的将近七倍。 MbUaI1CrJdbqIHQMsI2FwoMvH3VoZ+68u6RLyDduHG59B9JVhv9iMTlRPky0YNw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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