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某,女,50岁,2017年11月2日初诊。
主诉:寐差3年,加重1个月。
现病史:患者3年前无明显诱因开始出现寐差,主要表现为难入睡,易醒,梦多;伴见思虑重,易紧张。近1个月寐差加重,甚至彻夜难寐,头晕,易疲乏。患者素来易怕冷,受凉易感冒,得暖后缓解;腰部怕冷,易冷痛。纳差,不欲食,多食则胃不适,嗳气多;受凉及多食易便溏,饮食稍不慎则腹泻,食热则易上火;小便淡黄,饮水后小便频;口干不喜饮;眼睛视物模糊,流泪。舌质暗淡,苔薄白、根薄黄腻,脉弦滑细软。
中医诊断:不寐(脾虚湿热夹痰,胆胃不和)。
治法:清热化痰祛湿,和解胆胃,调和阴阳。
处方:柴胡桂枝汤合半夏泻心温胆汤加减。柴胡6g,黄芩6g,法半夏30g,桂枝6g,白芍6g,生姜3片,大枣4枚,生晒参6g,炙甘草6g,干姜3g,黄连5g,菟丝子10g,陈皮10g,竹茹10g,茯苓10g。7剂,水煎,日1剂,分两次服。
11月9日二诊:服药后睡眠较前好转,能入睡,睡眠仍浅,梦多。现稍饱食则易呃逆;进食生冷硬物则大便不成形,甚至腹泻,腹痛,便后缓解;仍怕冷,口干不欲饮,易觉疲劳,乏力感明显。舌质淡,苔根少许薄黄,脉弦细软。
上方去竹茹,加黄芪15g,炒谷麦芽各15g。7剂,水煎,日1剂,分两次服。
11月16日三诊:服药后睡眠较之前好转,入睡尚可,眠仍浅,梦多,醒后精神可,持续1~2小时后精神转差;易疲劳,身体乏力感,不喜动;呃逆较前减少;食欲差,进食量少,仍多食则易腹泻,未再伴见腹痛;仍怕冷;口干较前减少。舌质淡,苔薄黄、根部少许黄稍腻,脉浮弦。
中医诊断:不寐(脾虚肝郁,枢机不利)。
治法:健脾疏肝,和解胆胃,调和阴阳。
处方:柴胡桂枝汤加炒谷麦芽、北沙参、竹茹、钩藤。柴胡10g,黄芩10g,法半夏15g,桂枝6g,白芍6g,生姜3片,大枣4枚,太子参15g,炙甘草5g,炒谷麦芽各15g,北沙参10g,竹茹10g,钩藤10g(后下)。7剂,水煎,日1剂,分两次服。
11月30日四诊:服药后睡眠较前稍改善,入睡尚可;腰酸软无力,劳后易汗出,站立久则汗出乏力;食凉及油腻则易腹泻,得热则舒;头部怕风,易紧张;食欲较前稍好,口干不欲饮。舌质淡红,苔薄黄白腻,脉弦细软。
上方去太子参,加党参12g,桑寄生30g。10剂,水煎,日1剂,分两次服。
12月9日五诊:服药期间效可,停药后易反复。刻下症见眠差,难入睡,睡眠时长3~4小时,多梦,易醒,晨起觉疲乏无力,今晨起觉头晕;无头痛,觉口稍干;无口苦,不欲饮水;无胃痛胃胀;时觉双目干涩,双眼发胀,眼皮重;胃纳少,易饱;二便正常,进食不洁易腹泻;平素较怕冷;面色 白。舌深红,苔薄白,脉弦。
中医诊断:不寐(脾肾不足,枢机不利)。
治法:和解枢机,调和阴阳,健补脾肾。
处方:小柴胡汤合桂枝加龙骨牡蛎汤加减。柴胡10g,黄芩10g,法半夏20g,桂枝10g,白芍10g,生姜3片,大枣4枚,生晒参10g,当归10g,龙骨15g(先煎30分钟),牡蛎15g(先煎30分钟),女贞子10g,锁阳6g,枳壳10g,炙甘草6g。14剂,水煎,日1剂,分两次服。
4月23日六诊:服上方后症状稍好转。现入睡尚可,偶夜寐多梦易醒,伴晨起全身乏力;易腰酸痛,头晕;口干不欲饮,无口苦;近来略焦虑,纳少,二便平,进食不洁易腹泻,平素怕冷。舌偏淡,苔白黄,脉弦细。
上方去锁阳,加北沙参10g,黄芪15g,菟丝子10g。14剂,水煎,日1剂,分两次服。
随访3月余,述睡眠已较平稳,偶因家庭琐事影响睡眠。
《灵枢·营卫生会》云:“营在脉中,卫在脉外,营周不休,五十度而复大会,阴阳相贯,如环无端,卫气行于阴二十五度,行于阳二十五度,分为昼夜,故气至阳而起,至阴而止……夜半而大会,万民皆卧,命曰合阴。”由此可知,睡眠乃因营卫相合。营卫和谐,“阳入于阴则寐,阳出于阴则寤”。《灵枢·邪客》云:“卫气者……昼日行于阳,夜行于阴……今厥气客于五脏六腑,则卫气独卫其外,行于阳,不得入于阴……阴虚,故目不瞑。”此处的“阴虚”是指卫气不入于体内,而体内(阴)阳气不足(虚),并非阴液亏虚。
卫气循经而行,白天行于阳经(体表),夜晚行于阴经(五脏),白天寤,夜间寐,“卫出于阳则寤,卫入于阴则寐”。睡眠与营卫关系密切,其关键在于卫气运行通畅与否。卫气运行通畅,则营卫和谐。张景岳说:“营卫即是气血。”营卫、气血、阴阳,分之为三,合论实一。换言之,营卫即是气血,气血即是阴阳。治疗失眠当调和营卫,实则调和阴阳,使阴阳相交。
胡珂教授认为,失眠病因虽多,但总属阴阳失调,阳不交阴。而阴阳之气相交又当以气机调达、经脉和畅为基础。少阳为气机阴阳之枢纽,少阳枢机开阖有度,三焦气机调畅,则阴阳之气运行无阻。因此,予小柴胡汤疏利肝胆,运转枢机,调和营卫,调畅气血,调节阴阳。然分而言之,不寐病机乃脏腑气血功能失调,寒热痰湿瘀滞不畅。患者因长期眠差,伴见脾胃不适,或嗳气不适,或便溏不利,此为脾虚之证,故以柴胡桂枝汤为基础方,内以调脾胃,外以调营卫,终以和解枢机,调节睡眠。患者因病程长,病机复杂,故治疗周期偏长,且症状易反复。“脾胃乃气血生化之源”,气血不足则营卫不和,阴阳失调,因此,胡珂教授治疗本病十分重视调节脾胃,多采用健脾和胃之法,调节中焦枢纽,以使少阳枢机得利,同时固护先天,补益肝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