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12月1日,重庆解放。人民政府的布告也贴出来了。其间,我因和班禅办事处的人相熟,故经常到那里去,言谈中发现情况不大好,打定主意,早去登记自首,然后坦白交代。登记时,人民政府给我交代了有关政策。
中国人民解放军解决了西南各省问题后,解放西藏迫在眉睫。一天,班禅办事处处长孙格巴顿到我的住处告诉我:“西南军政委员会要我找一个人,用藏语在电台上报道一下解放军将要解放西藏的消息,我想你能胜任这个工作。”我说:“这个工作可以做,可是,首先宣布解放西藏,西藏人会跑光的,将来还用得着那些人。我看还是不宣布解放,领兵进藏为好。”他把我的话转告给西南军政委员会后,该会的文治平、齐宪孟找到我,要我写有关西藏的材料。刚从西藏出来,有关西藏的政治、经济、军事,达赖和班禅的势力,亲英和爱国力量的对比等情况甚为清楚,我把这些材料全部写上并交给了西南军政委员会。他们看了我写的材料,甚感兴趣,说我的材料很宝贵,并动员我参加革命工作。我曾是为蒋介石卖命的军统特务,对参加工作顾虑重重。如果执意要我参加工作,那还得把老婆送回青海,方可随军进藏。因为,我老婆是西藏人,不会汉语,即使拿着金子也找不到饭吃。我请求他们说,参加革命工作得有一个学习的机会,需要懂得一些新思想和新原则,否则工作中难免出差错。
过了几天,西南军政委员会把我叫去。我在那里见到很多人,有民族事务委员会的,有公安部二处的。他们要我继续写材料。于是我又写了西藏的材料,并根据公安处的意见,详细地写了自己的历史。他们看过材料和写的历史后,说我交代还算诚实,给我一个学习的机会,要我准备一下,过几天到西南革大去学习。他们还给我许多书,其中有马克思、列宁的著作,有毛泽东的《论人民民主专政》和《什么人应负战争责任》等文章。
我原来的住房很不理想,一到夏天闷热难熬,必须给家眷找好房子。很不幸,命运有意捉弄我。在一所门上写着“出典”字样的楼里,和两个正被公安人员逮捕的军统分子不期相遇,公安人员指控我是找他二人接头联系的,我便同他俩一起被抓进刑警大队。其实,我根本不认识他们。20多天后,问题查清楚了,但没有释放我,因为我有历史问题,便把我送到公安局,到西南革大学习,遂成泡影。
在管训大队期间,除了学习外,还有少量的劳动。这时,镇反运动已开始,我们整天又在恐慌不安、提心吊胆中交代罪行,直到1951年冬才得以回家。
这期间,我妻子因为我不能回家,急得疯疯癫癫,最后竟郁闷而死。我的全部财产,大多被政府保管得很好,只有一部分金子不见了。据查,是××乘我妻子疯癫之际拿走的。其余的东西,如几尊佛像、敦煌经卷和一幅慈禧太后的画及其他珍宝均完好无损。
在后来的肃反、四清运动中,我均受到过审查,“文革”十年,我亦毫无例外地被“口诛笔伐”,而且被抄了家。所幸国宝敦煌经卷虽几经沧桑,随我辗转四川、青海,却被完整保存下来(我曾将经卷两次转移,一次藏弟弟家中,一次藏邻居贫农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