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秋,戴笠来兰州。他将我调至西藏工作。当时的西藏局势不稳,爱国人士同酝酿独立的亲英派展开了激烈的斗争。我接受戴笠的调遣,化装成商人,从兰州起程,经青海西宁到达西藏拉萨搞情报工作。
1949年7月8日,西藏上层亲英分子发动了震惊一时的“驱汉事件”。当时,我在日喀则做护送十世班禅进藏的准备工作。拉萨的藏政府一再刁难,不欢迎班禅进藏。日喀则有班禅的寺院——扎什伦布,也有很多班禅的旧官员,我到那里后想做些疏通工作,使那里的官员和僧侣欢迎班禅入藏。由于各种原因,此事未能如愿。西藏地方政府发动“驱汉事件”时,我已收到拉萨方面的急电,要我把所有秘密材料和电台全都销毁,在一星期之内离开西藏。当我做好撤离准备工作后,日喀则的藏政府召见了我。
扎什伦布的秘书厅富丽堂皇。厅中上首坐着一银须老者钟伊千毛(秘书长),他两边围坐着西藏地方政府的大小官员。那老者告诉我,还有什么要办的事情,赶快办。接着,他们的公使念了一通文件。有一名官员还问大家:“他能听懂藏话?”“能听懂。”我心中暗想,这官员也太没有见识,我不懂藏语还能到西藏搞情报?公使念罢文件后,唯恐我不相信,再叫我亲眼过目文件。我说:“文件无须再看,不过,我有这样一个看法,西藏仍然是中国的版图,我是中国人,有权利住在西藏,更何况我既不是强盗土匪,也没有损害藏民的利益,你们有啥权力来驱逐我们呢?”那老者说:“这是我们西藏地方政府的命令,必须无条件服从。这事已和国民党蒙藏委员会驻西藏办事处联系妥了。”我说:“办事处管不了我。”“难道你不是中国人?”“我是中国人。可是办事处没有权,外地生意人到西藏遭毒手被刺杀,办事处一次也没有做主。只要我不做损害藏民利益的事,有权在西藏居住。”那老者对我的争辩很不感兴趣,颇有厌倦意味地说:“这事已定,就这样办吧。”我的争辩也不过是发泄我心中的不满,自知即使争辩下去,也于事无补。突然,那老者对我发动袭击。他冷不防问我:“听说你有部电台?”我成竹在胸,说:“有。”“能否让我们看看?”“可以看。”我支使手下人去拿来的竟是那些贵族官员家里都有的无线电收音机。他们把它相继传看了一番,然后用怪异眼光盯着我。显然,这架收音机不是被他们通称为无线电的发报机。“你的无线电呢?”那满脸麻子的电讯局局长诡谲地瞪着眼问我。“这不是吗?你们弄错了,把收音机称作无线电,把发报机也称作无线电。我这是无线电收音机,如果你们哪个想要,便宜卖给。”他们当中没有哪个说要。于是,他们认定我是纯粹的商人,便问起生意上的往来纠葛。当他们知道我还有没收进来的很多账时,说要帮我收回。我说:“这不需要,我交往的人都是很富有的体面人。他们知道我要走,会自觉拿钱来的。只有一笔账,我是要收的,那是青海塔尔寺的佐该尕哇佛爷在西藏折本寺当了格西(博士学位),举行庆贺典礼没有费用,派管家来我处借钱,我给了他1万两藏银。这笔账我可以从藏大路回去时顺路收回的。”他们说:“不能从藏大路回,必须绕印度回去。”他们还说,佐该尕哇佛爷也要回去。我说:“佐该尕哇佛爷是安多(意即青海藏民)。”他们说:“安多也要回去。”我一听心里冒火,你们驱逐的不仅仅是汉人,所有外地人都在被驱逐之列。我质问他们:“达赖也是青海的安多,难道你们也要把他赶回青海?”官员们无言以对,面面相觑。那个老者则以很冷静的口气说:“他是我们请来的。”我和他们又争辩了几句,渐渐看出情形不妙,于是换了一种口气说:“我走是肯定的,不过我还有个请求,请你们接受我带不走的一些财物,希望给兑换一些印度的卢比。”他们当时答应满足我的要求,但后来却成为一张空头支票。我只好利用七八天的时间处理财物,卖的卖,送的送,清理完毕。然后,在12名藏兵的“护卫”下,开始了漫长的印度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