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玲珑,罗网,六剑奴……
范季一口气盘点了秦国几大杀手组织。
略一介绍后,又说到了楚国。
“当今之世,所谓横秦纵楚,说完了秦国,当然要说说楚国……”
黄歇呼吸一窒,经过刚刚一番讲解,他已经知道,眼前男子绝非等闲之辈。
眼中闪过恐惧。
心想:“可不能让这瞎子当场说出我楚国的谍报组织。”
章华宫是几代楚王的成就。
若是暴露,数代先王心血便被付之东流。
当即打断道:“范先生,够了,我问这些事情耽误了不少时间,不如再说那韦斯特洛大陆吧。”
将手中犀牛皮钱袋子往前一递。
“范先生,你我有约,还请取走此金。”
“去吧。”范季示意一旁的妻子帮他收起来。
看着那满满当当的犀牛皮,里面传来的金石之声惹人眼热。
不少人看黄歇的眼神都有些变了。
不过他们可不敢对范季动心思。
并非见他是瞎子而突发良心。
这大半年来,范季在此处说书赚钱,每次都大有收获。
自然也引来了一些心术不正之人的窥视。
可这些人一旦想动手,总会在不知不觉中丢了性命。
谁都不知道究竟是谁做的。
只知道,发现的尸体大多死相凄惨。
要么是颅骨被击碎,要么是喉咙被利器戳破。
大家都估计瞎子身边可能有高手暗中护卫。
久而久之,也就没人敢惹这神秘的瞎子。
以区区几块金子,就能买到如此宝贵的信息。
黄歇难免心情激荡。
作为战国四公子之一,他本就喜好招贤纳士。
不同于孟尝君那种,麾下专收鸡鸣狗盗之徒。
也不同于平原君,功利性过强。
确实是能善待有才之人。
面对这个能说会道的瞎子,他越觉得心痒难耐,恨不得将其收入麾下。
但还是谨慎的试探:“范先生可是布衣?”
韩国的布衣,指的是没做官的普通人,不拘于贵族。
范季不明白黄歇为何这样问,但还是点头:“然也。”
没有?
“好啊!”黄歇眼中闪过狂喜。
这韩王眼瞎,新郑就在眼皮子底下,居然都没能招揽这般贤才。
活该楚国大治。
当即作揖,面带笑容,目光灼灼的看着范季。
“先生有贤才,着实不该来这种场所,以艺娱人为生。”
“我自南来,楚有贤君,乐才好士,可为先生引荐。”
观众席内传来一声声惊呼。
什么,他居然能够帮引荐楚王?
原本在一旁看乐子的众人此时眼中闪过惊骇。
纷纷探出头,伸长着脖子,想要看看这黄生。
这可是见王的机会啊!
战国时,社会流动渠道很少。
而成为贵族的方式,最快的莫过于被赏赐。
最好的例子就是上一代纵横家苏秦,本来是一个家里两亩地都没有的平民。
因为见了燕王,一夜改天换命。
此后配六国相印,领着六国攻打秦国,立不世之功。
而燕国,仅仅比韩国强上两分,是七国里倒数第二的国家。
而现在,黄生居然有渠道引见楚王。
那可是秦国之下最强国啊,比燕国不知大了多少倍。
这等泼天富贵的机会居然就摆在了瞎子面前,可能不惊讶,不眼红。
一个个呼吸急促,恨不能跳出来取而代之。
黄歇同样自信的看着范季,我不信一个受尽世间凄凉的瞎子,能拒绝这种富贵诱惑。
范季淡然一笑,见楚王,嫌命长?
婉言道:“君子好意我心领了,见楚王就不必,我一介盲人,难以远行。”
黄歇错愕,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此人在拒绝他?
于是更直白的说道:“你若见楚王,日后不必每天来此说书,也可富贵百年。”
范季仍然不为所动:“我活不了百年。”
要真去了你楚国,等王翦带着六十万强悍的秦国士卒,一边喊着大风,一边将楚国贵人的脑袋砍下来当战功时。
我怕活不了二十年。
“他,他拒绝了?”
观众席内再次传来不可思议的声音。
“这瞎子,脑子进水了?”
“如此富贵之事,他竟然拒绝了?”
他们梦寐以求的机会,这瞎子居然拒绝了?
一种荒谬感油然而生。
凭什么,你是一个瞎子啊,怎么会拒绝这登天之阶。
一时间,鸦雀无声。
在那隐蔽的房间中,韩非等人面面相觑。
方才他们也有过猜测。
这神秘的男人在此每天说书,还将隐秘的事情透露出去,必有所求。
很可能就是以此为台阶,博取贵人的注意。
可如今,事实又一次狠狠打了他们的脸。
“这家伙,究竟有什么目的?”红莲公主低着头,实在想不明白。
春申君脸色难看。
这么多年,他出手招徕的宾客中,还从来没有人拒绝过。
这让他是又恼又气。
观众其中一个胖子,他正是范季以前安排的托。
两人存在合作关系,交情尚可。
更是不想朋友错过这次机会。
忍不住站出来出言劝道:“季,你且随他去。”
“若是做了楚王宾客,出有车,食有鱼,寝美姬,衣锦衣,能享人间大乐。”
“莫要误了自己!”
传言孟尝君有门客冯谖,投奔孟尝君后不久就要离开。
孟尝君向其他人打听原因,就听见冯谖弹长剑唱歌,说出行没有车,吃饭没有鱼。
于是孟尝君就给鱼给车,而冯谖就给孟尝君献上狡兔三窟之策。
这个故事流传七国,激励了不少贫苦的士人。
胖子正是想用这事提醒范季。
黄歇听完面露得意之色,鼻子一哼,还是有识货的。
范季的笑意渐渐淡了,这家伙说就说,还提什么美姬。
没看到我旁边媳妇儿已经握紧拳头了吗?
我就是想答应你,我妻子那关都过不了。
还是摇头:“我无德无才,君子还是引见其他良贤吧。”
没等黄歇发话。
胖子急道:“这么好的富贵你都不要,你要什么?”
要什么,要命啊!
但这种话总能说出来。
叹息一声:“我母去时,遗我一诗,君子且听。”
“盎中无斗米储,还视架上无悬衣。
拔剑东门去,舍中儿母牵衣啼。
他家但愿富贵,贱妾与君共哺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