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见未来,那倒不可能。
实际上,范季根本就不知道紫兰轩改过名字。
虽然身上带着简化修炼的天赋,但他绝无和那群绝世高手打交道的心思。
他一个盲人,便是再有能耐,又能抵得过几把弓弩?
来游女坊说书赚钱也不过是机缘巧合。
如果他知道游女坊就是紫兰轩,当初连1公里范围都不会靠近。
他能知道这些,纯粹是上辈子遗留的记忆。
可那些记忆毕竟混乱,能记得大概剧情已经算他记忆力好。
时间线早就记成了一团乱麻。
他不知道如今盖聂和卫庄有没有决战,不知道那个小屁孩有没有当上墨家巨子。
当初看的时候,每次出现小屁孩他就跳过。
他甚至不知道那个小屁孩才是真正的男主。
可流沙的众人并不知道。
红莲公主的小脸煞白:“从王宫出来,这张帛我一直放在身上,除了我和紫女,并没任何人看过。”
一旁的弄玉也出言作证:“确实如此。”
“我和紫女一起去接人,一起同行,但就连我,也是现在才知道。”
一股寒气上涌。
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难不成,这世上真有鬼神?
只觉得头皮发麻。
一直默默无言的韩非看向紫女。
“你说当初调查了他的背景,当时是怎么说的?”
“回报的人说,他一直就在村子中生活。”
“他的父亲是逃亡过来的,娶了一个本地女子,生养了四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他排行老四。”
“五个孩子中,其余四个都已经死亡。”
“自从四个孩子死后,他的父母也在一场饥荒中饿死了。”
“他父母也留有一些财物给他,可是因为他是盲人,也慢慢卖了换钱。”
“前几年,此人还在新郑街头讨过饭,勉强不被饿死。”
听着很惨,但也是这个时代大多数残疾人的现状。
韩非对这些并不关心。
只是追问道:“有没有找村民确认是否是本人?”
“找了,都说确实是本人。”
也就是说,并非是什么谍子。
“这……”
就连一向不信鬼神韩非,此刻也不免觉得毛骨悚然。
面对着范季的春申君并不知道什么未卜先知。
此刻,他的心绪翻滚不休,难以平静。
若说知道夜幕之事,他最多也就觉得范季是消息灵通之辈。
可对方竟然还知道流沙,这就出乎了他的意料。
流沙目前创建不久,也只是和夜幕过不去。
对于诸国而言,这只是一个不起眼的晓组织。
像夜幕这种,频频出手,搜刮财富和美人的杀手组织,才是他们的主要交流对象。
可范季竟然连这个小组织也知道。
这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君子,如今我已讲了三个,你为何一言不发?”
范季停下了解说,略带疑惑。
黄歇回过神来,这是在讨要赏钱?
不由觉得好笑。
这瞎子说的信息,要是交到谍报组织手里,随时能换到与之价格相比的黄金。
可瞎子居然只是问他一些赏钱。
这极具反差的一幕让他不免笑出声来。
“君子为何发笑?”
黄歇也不回答,反而利落的从衣襟里掏出了一个犀牛皮缝制的钱袋子。
“讲的不错,赏你三两黄金!”
范季脸上闪过一丝喜意,他没料到居然是三两黄金。
这时代的黄金并非是后世那种通用货币,而是属于上币。
在秦国,一两黄金等于二十四株,同时一两黄金等于万金,也就是万钱。
先前他给闾胥和典吏的金豆子,也就是这种金株。
三两黄金,那是三万金,三万枚铜钱。
“谢君子赏!”他俯身施礼。
对于衣食父母,他一向非常尊敬。
自家的小院实在过于简陋,如今娶了媳妇儿,更是处处不方便。
他有心存钱,在地头兴建一个汉朝坞堡。
坞堡这东西大约出现在三百年后,高门大院,不但是住人的场所,还是非常重要的军事堡垒。
乱世将至,想要和小娇妻平安度过这统一大戏和秦楚之争,坞堡是不错的选择。
就是需要的钱有点多。
“不必谢。”
黄歇摆手,他的目的并非是为了赏赐。
“你是韩国人,知道韩国些许事情不足为奇。”
“其他地方的你知道吗?”
“知道。”范季点头。
“那边继续讲,讲的好,我还有赏!”
螃蟹抛了抛手里的犀牛皮钱袋子,里面传来了黄金碰撞之声。
场上的豪客富商此时已经无一人敢跟着说话。
他们屏住了呼吸,神情严肃。
所有人都看出来了,这名豪客绝非是等闲商人。
普通商人交易大多使用铜钱,大宗生意则使用鹿皮和丝帛。
在燕赵与匈奴之间,以物换物更是常态。
所以商人上路,除了必需品与货物,还会预备一两辆车的铜钱作为交易。
这游女坊门外就停靠着不少的牛车,有守卫坐镇,上面全是铜钱。
这个叫黄生的人,手里黄金绝对不是个小数目。
那其身份来历就不是他们这些普通人能猜测的了。
范季并不清楚这里面的门道,还以为这就是一个来听故事的乐子人。
乐呵呵的让妻子收下三两黄金。
“君子要听,自无不可。”
“韩国之外当然也有,别的不说,单说那函谷关以西,那虎狼之国,便有数家杀手组织。”
这个时代诸国都有恐秦症。
其中以七国最弱小的韩国最具代表,民间称秦国都不太敢直呼其名。
所以他也只能以虎狼之国为代称。
“在咸阳之东,有骊山,山上有一个百家学派,名曰阴阳家。”
“阴阳家有五行之分……”
“铛!”
小衣心跳突然漏了半拍,手上一抖,黄金掉落在铜钱上。
范季一顿,温和地笑了笑,没当回事。
继续讲解这阴阳家之事。
可他不知道,斗笠和面巾之下,小衣已经脸色煞白。
抬头看着自己的丈夫,瞳孔微缩。
“他知道?”
“是巧合,还是另有深意?”
她的胸口仿佛压着一块大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本以为会遗忘掉那些事情,从今往后和这个男人共度余生。
可没想到,那阴冷的记忆从来不曾离开。
化作一条噬心的蛇,将她紧紧缠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