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正午时分,祯子接到鹈原公司打来的电话。
“喂,请问您先生回来了吗?”电话是昨天来过的横田科长打来的,他报过姓名后直截了当地问。
“还没有。”
“是吗?”科长略微顿了一顿,“我们公司打算派个人去金泽看看,不知道夫人您愿不愿意一起去?坐今晚的夜车,明天早晨就能赶到金泽。”
公司要派专人过去?至于吗?祯子从公司的安排中感觉到了事态的紧迫性,情不自禁地问:“是不是宪一给公司添了什么麻烦?”
“麻烦?”
“比如金钱方面……”
“没有,绝对没有这方面的问题。只不过,鹈原三天前就该回来上班了,可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让我们很是放心不下。所以除了电话联络以外,还想派个人去金泽当地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考虑到夫人可能一样担心鹈原,才给您打电话,看您要不要一起去。”
“我去。”祯子不假思索地回答。要不是丈夫寄来的明信片上写着十二号返回,祯子的回答可能不会如此迅速。她的直觉告诉自己,丈夫下落不明可能不是出自他本人的意愿,而是受到了某些外力的影响。
科长通知了祯子晚上火车发车的时间,挂上了电话。
这边电话刚挂,哥哥就打来了电话,问:“宪一回来了没有?”
“还没有。”
“这家伙,真让人操心。”话筒那边的哥哥仿佛咂了咂嘴。
祯子把公司刚刚打来的电话内容告诉了哥哥。哥哥听后,仿佛明白了事态的严重性。他很是为难地说:“那我是不是也必须一起去啊?真不好办,我现在手头有很重要的工作,实在走不开。”
“哥哥不必一起去,我去就可以了。等我大致了解情况后,再请您过去。”
哥哥听祯子这么一说,并没有再坚持,说了声“拜托”,便挂上了电话。
祯子返回家中,她的心并没有狂跳不已。今日窗外的灯海如波涛般起伏不定。灯海上方辽阔的空间里覆盖着清冷的薄云,云层明暗相间,似一面宽阔的墙壁挡在祯子面前。此情此景,让她回想起曾在诹访湖畔看到的北国之云。
收拾行李的时候,祯子从那本外文书中取出那两张照片,放在了行李箱底。
在上野站检票口等候祯子的是一个瘦瘦的中年男子。看到祯子后,他走上前来,问:“您是鹈原夫人吗?”
祯子点点头。
那个男子自我介绍说他与宪一同在一个科。
祯子打量了一下他,心想:这个人真是其貌不扬。
他掏出票来给祯子看,告诉她已经订到票了,然后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带着祯子朝站台走去。
他买的是二等车厢的票,座位靠窗。
“我姓青木,这次让您担心了。”入座后,他冲着祯子唧唧咕咕地说道,“那边还有本多,我们到了金泽后一定可以调查得更详细些。听说今天本多去过金泽的警察局了,但是这四五天并没有发现身份不明的尸体。”
他肯定是为了让祯子放心才说这番话的,但祯子听他这么一说,胸口顿时为之一震:并没有发现身份不明的尸体?
事态已经如此严重了吗?在自己毫无知觉的情况下,丈夫已经出了大事,正被带往某个祯子触摸不到的漆黑地方。到了这时,祯子才知道自己根本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的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这一整夜,祯子都没能合眼。与她同行的青木却早早地抱着胳膊睡着了。
窗外是无边无际的黑夜,偶尔能看到微弱的灯光如蜻蜓点水般一掠而过。只有在两座山间穿行的时候,才有机会看到璀璨的繁星。
昭田、水上、大泽、六日町等站名伴着寂寥的灯光,留在了他们的身后。
距离北陆越来越近了。祯子从未想到自己会以这样的一种心情来到憧憬已久的地方。虽然已是深夜,祯子却毫无睡意。
火车从直江津发车的时候已经是清晨了。祯子拉起蓝色的遮光帘一看,窗外还是一片漆黑,远远地能看见稀疏的灯光,仿佛冰冻了似的,清清冷冷。隔着车窗上蒙着的厚厚白霜,可以看见远处的灯光在缓慢地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