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祯子和本多良雄并肩下楼，走出了九谷瓷器店的门口。外面虽有阳光普照，但仍抵不住寒风凛冽。即便如此，街道上的行人还是渐渐多了起来。

“青木，”本多边走边说，“是个直来直去的人。也许他有些话会让您不舒服，不过他是个好人。”

“不，我怎么会介意？我反而觉得很抱歉，给你们添了这么多麻烦。”祯子说道。这抱歉也包括对本多良雄的。

警察局离他们办事处并不远。

“我们想寻人。”本多替祯子开了口。

接待他们的是一位稚嫩的年轻警员，看来上班没多长时间。他拿出一张纸递给他们。“请在这上面写上年龄、特征以及失踪时穿的衣服，写得详细点。”

祯子低头一看，上面果然分了好多栏，原来仅靠这么一张纸就可以寻找一个人的行踪！可是，祯子怎么也没有办法把这样一张薄纸和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联系在一起，感觉怪异极了。不过，她还是把丈夫的容貌特征、身高、体重、服装、随身钱物和可能去的场所等一一填在表格上。填着填着，祯子忽然觉得鹈原宪一距离自己越来越远，她几乎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自己正在描述的是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人。

“你们能想到什么导致他失踪的理由吗？”接待警员照例问道，一副司空见惯的表情。这种事只是他处理过的几十件同类案件中的一件。

“没有，而且我们也想不到什么线索。”本多代祯子回答说。

警员拿起铅笔，在那张表格上填了些什么。

这时，另一位年长的警官走了过来，他仿佛认识本多，直接凑到他跟前，问：“您上次来过吧？怎么，还没有消息吗？”

本多一看是他，赶紧点了点头。从肩上的徽章可以看出，这是位警部补。

“还没有。为您介绍一下，这位是失踪了的鹈原先生的夫人。”本多指向祯子。

“这位是上次我来报案时负责的警官，他在金泽警察局的辖区内帮我们进行了调查。”他又把那位警官介绍给祯子。

祯子一听便心里了然，他所说的“调查”指的是看有没有意外死亡却无人认领的死者。

“您肯定很担心啊。”警官先向祯子表示了关心，才拿起她填好的那张寻人登记表看了看，然后抬起头说，“已经快一个星期了吧。”

“是的。”

警官思索了片刻，然后对本多说：“那我们把搜索的范围扩大，不再局限于金泽警察局的辖区，而是在整个石川县进行彻底搜查，看有没有身份不明的死者。可能的话，在邻县也进行搜查。他失踪的时候身上带名片了吗？”

“我想他身上应该带着名片夹。”

“我想请问一下夫人，您丈夫有没有自杀的动机，或是可能导致他自杀的烦心事？”

“绝对没有。”祯子斩钉截铁地回答。可是话出口以后，她却有些不安。毕竟才结婚不到一个月，自己对他的了解究竟有多少？鹈原身上有着太多的未知，或许自杀的动机就掩埋在其中，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可是现在，她也只能根据自己知道的那部分来回答。

“邻县也没必要全部调查，只集中在富山和福井两个县就可以了，剩下的都是些交通很不方便的地方。”警官说。本多也表示同意。

本多始终没有对警官提起高冈，这让祯子有些费解。丈夫失踪前不是说要去高冈办点事吗？这是最重要的一条线索，可本多怎么就不说呢？一直到他们离开警察局，本多对此都只字不提。

“现在我带您去鹈原先生寄宿的地方看一看吧。”来到街上后，本多良雄对祯子说。

“他不是住在津幡吗？”祯子有些意外。

“鹈原先生搬去津幡以前，曾经在金泽市内住过一段时间。我先带您去那儿看看。还有，”本多压低了声音说道，“我有件事必须告诉您。”

祯子登时感觉到本多肯定知道某个秘密。

他们二人乘上了小小的绿色市内电车。祯子把目光投向窗外，看着缓缓驶过的街道。路两旁多半是些老房子，也有几栋现代化的建筑夹杂其中，显得不伦不类。老房子的屋檐都上了釉彩，在太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着柔和、沉静的光芒。这座城市在战争时逃过了一劫。

电车驶了不到十分钟，本多说：“就在这儿。”

他们下了电车，拐进一条小路，面前是个平缓的下坡。坡下有座小桥，桥下是潺潺流水。他们沿着河边弯弯曲曲的小路继续向前走去。路的两旁是长长的土围墙，河边也砌着一道白色的土墙。走到这里，周围已经看不到什么行人了。因为有土墙遮挡的关系，照在他们肩上的阳光忽明忽暗。

“鹈原先生最近一年半寄宿的地方，实际上，”本多与祯子并肩前行，但却注意保持一定的距离，“不是我们现在要去看的，我们去的是他之前住的地方。”

“一年半？也就是说他上一个地方才住了半年？”祯子问。

“好像是。我说‘好像’，是因为我并不清楚，我也是听办事处的老职员说的。不过，鹈原先生之后住在哪里，谁也不知道。”

祯子盯着本多的侧脸看了一会儿，问：“什么意思？”

“您知道，鹈原先生他一个月中有十天待在东京，只有二十天在金泽，这二十天中又有一个星期左右要在北陆地区四处奔走，拜访客户。这样一来，留在办事处工作的时间只有十三四天。除了星期日，他每天都出勤，但谁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赶来公司上班的。他自己说是从津幡，但我听其他同事说，好像并非如此，因为同事中有人是津幡人。”

“鹈原，”祯子呼吸一阵急促，几乎不能顺畅地把话说下去，“没有告诉大家吗？”

“是的，他总是含糊其词。但他工作做得好，不知道他具体住在哪里也没什么。”

“可是你们不知道他的住址，工作上有什么问题，联系起来不是很不方便吗？”

“不可思议的是以前从没有出现过类似的情况。鹈原先生总是准时上班，不来公司的时候大家都知道他在外面跑客户。也就是这次出了事，我们才发现没有地址很不好办。不过，即便我们知道鹈原先生住在什么地方，他肯定也早已经把房子退掉了。我想这应该不是什么问题，就没有向青木提起。”

祯子又一次感受到了本多的细心。

“那关于他说要去高冈这件事您怎么看？”祯子把她在警察局就想问的问题提了出来。

“可能我的理由很荒谬，我总觉得鹈原先生在说谎，所以在警察局里才故意没有提。”

听到这句话，祯子感觉到本多知道更多的内情。

武家宅邸般的土围墙绵延向远方，衬托出一种荒芜苍凉的美感。破碎的瓦片上还留着残雪。一个身穿和式外褂的男子与他们擦身而过，驻足回望他们的身影。 syiulad9gHhx/VfFd0QjjxPnsn9f5p2VzhkHUe4dq2K5o+tZLOUCslH0StHkMzZ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