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转回去,在金记汤包铺吃了午饭,舒清扬请客,傅柏云一点都没跟他客气,吃了好几屉。
金记汤包铺的生意特别好,一大半是住宿的客人,舒清扬听他们的对话,游客还可以享受打折优惠。他在网上搜了下,金记的网站做得也很华丽,还有外语介绍,应该都是江山做的,看来他大脑的记忆能力虽然出问题了,但没影响到他的工作能力,只几年时间就把金记店铺搞得这么大了。
只是大脑受损,就可以影响到一个人的性格和价值观念,假如不是他自己也有类似的经历,他会觉得无法想象。
饭后,舒清扬开车往回走。傅柏云无所事事,给舒清滟发消息,说他们已经办完了事,正在回去的路上,问她是不是已经去丁程的家了,方圆圆的情况怎么样,她是真紧张还是肖琳在夸大其词。
他敲了几行字发过去,好半天舒清滟才回信,说还没见到方圆圆,现在有点忙,等他们回来再聊。
舒清扬听了他的转述,说:“可能出事了。”
“你怎么知道?”
“因为她怕影响到我开车,所以什么都没说,否则她现在在休假,有什么事会忙到连聊天的时间都没有。”
傅柏云一想也是,忙说:“那你慢慢开,咱们不赶时间,安全第一。”
舒清扬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这个我比你懂。”
“是因为你有童年阴影吗?”
这话问得可真直接,舒清扬都懒得再白他了:“我说……你在派出所上班的时候,是不是跟同事的关系搞得不好?”
“没有啊,挺好的。”
“就你说话这德行居然没被人揍,真神奇。”
“哦,那大概是因为没人打得过我。”
舒清扬心想这恐怕才是真相,问:“为什么你认为我有童年阴影?”
“诈的,刚刚才跟你学的啊。”
舒清扬拉下脸不说话了,傅柏云一看不好,急忙改口,正色说:“因为舒法医曾跟我说过你小时候遇到过车祸,后来就有了幻听,我想那次事故对你来说影响很大。”
“影响我的不是车祸,是车祸导致的死亡,有个叫囡囡的小女孩,我们是同学,还住在一个大院里。她那天原本是不去的,是我硬叫上她的,我还跟她妈妈说我会照顾好她,可是翻车的时候,我首先做的是抱住我妹妹,让她避免受伤……后来我才知道囡囡死了,没人责怪我,可我还是很怕,我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直到很久以后我才发现我怕的是幻听……”
车里一阵沉默,许久傅柏云才问:“你是不是把这件事告诉夜枭了?”
“是啊,那时候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无话不谈。”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对你说的,不过说到底我们人类也是动物,你救妹妹只是遵循了动物血缘的本能。如果有时间多想的话,凭你的聪明,应该会想出很多种救人的办法……假如有一天你和舒法医同在火海,可能给我时间想,我都想不出该先救谁,所以我还是先救火吧。”
舒清扬被他逗笑了。这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当初叶盛骁说了什么话,他不记得了,但肯定不是傅柏云这样的天马行空,随口回道:“那记得救火时用灭火器。”
进了市里,傅柏云给舒清滟留了言,这次舒清滟很快就回他了,报了丁程住的小区地址和门牌号,让他们直接过去。
小区名叫福园,舒清扬把车开过去后,找了个空车位停好车。他们刚下去,对面就走过来一个老熟人,看到他们掉头就跑。
见又是李一鸣,傅柏云都无语了,对舒清扬说:“你说是不是上次咱们抓贼的手段太粗暴,都给人家留下心理阴影了?”
“要是连这点抗压性都没有,那他还是别在艺术界混了。”
李一鸣跑了两步,大概也觉得自己不该逃,又跑回来了,打了招呼,说:“你们来得太及时了,一起帮忙找吧。”
“找什么?”
“咦?你们不知道?”李一鸣来回看看他们,很震惊,“难道你们是跑来喝喜酒的?别想了,新娘子……”
“哒哒哒”的高跟鞋响声传来,打断了李一鸣的话,那是一个穿长裙的女生,她个子很高,身形曲线也美,看走姿让人很容易联想到模特儿。她一边走一边愤愤不平地说:“这关我什么事?自己弄砸了还赖到我身上,还拿警察来吓唬我,啧,局里我可是有人的。”
跟在她身旁的男人一个劲儿地点头,男人拿着公文包,看起来像是助理之流,他听着女人的抱怨,还不时地安慰她。
李一鸣看到她,凑到舒清扬身旁,压低声音说:“快拦住她,她就是凶手,哦不,也许她是凶手。”
傅柏云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方小姐不见了,大家都在找。昨晚就她来过,她是丁程的前女友胡丽儿,快点!”
眼看着那一男一女走远了,李一鸣急了,想推舒清扬,又不敢,改去推傅柏云。
傅柏云听肖琳提过这位前女友,看来果然不是善茬。他跑过去拦住两人,说:“胡小姐,请等等。”
胡丽儿站住,上下看看傅柏云,用高傲的口气问:“你是谁啊?”
她妆容艳丽,靠近后,浓烈的香水味袭来,傅柏云打了个喷嚏,说:“我是警察,叫傅柏云,刚听说丁程家里出事,方便的话,还请你留下来协助我们调查。”
“哦,你是哪个区的片儿警吧?”胡丽儿没把他放眼里,对身旁的男人说,“给他看看我的日程表,让他知道我有多忙。”
男人急忙掏出笔记本,打开后准备给傅柏云看。舒清扬拦住了他,说:“如果你真的这么忙,就不会特意跑过来了,你把过来见丁程的事看得比你的日程还要重吗?”
胡丽儿的脸色变了,问:“你叫什么?哪个科的,我可是跟你们的关科长很熟……”
舒清扬拿出自己的证件递过去,她看了一眼,不屑地说:“又不是我们市的,还真把自己当锦衣卫了,可以跨市办案。”
她说完就要走,舒清扬在她身后说:“只是耽误你一点时间而已,你也不想因为这种事和丁先生产生误会吧?”
这句话戳中了她的心思,她冷笑说:“是已经误会了,那个狐狸精失踪了,他就认为是我做的手脚,我要是真动手,她还敢这么猖狂?”
说着话,肖琳和舒清滟也赶过来了,肖琳听了胡丽儿的话,生气地说:“昨晚就你来过,又是砸东西又是骂人的,除了你还有谁,丁程都说了,你几次打电话来恐吓他们。”
傅柏云看向胡丽儿,胡丽儿双手交抱胸前,嘴角微微上翘,这反应证明肖琳说的都是真的。他虽然还不了解内情,不过光是听她们争吵,就预感到了剧情很狗血,劝道:“大家都冷静下来,先回去慢慢沟通。胡小姐你看,你要是这么一走,回头有什么问题,警察还是要去找你问话,说不定还要去好几次,更影响你的工作。咱们还是早点解决问题,对大家都好,对不对?”
做沟通这事对傅柏云来说可谓是驾轻就熟了,胡丽儿被他说动了,看向身边的男人,男人查查日程表,说:“两点你预约了做美甲,四点还有个采访,要不取消做美甲?”
“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胡丽儿伸出手看看自己的指甲,小腰一拧,转身往楼里走去。
男人马上打电话联络美甲店,等他打完电话,傅柏云向他道谢,他连连摆手,说:“应该的应该的,我们也不希望这事闹大,会影响胡小姐的形象啊!”
他掏出名片递给傅柏云,他叫梁明,是星晖模特公司的职员,给胡丽儿做助理。胡丽儿以前是做平面模特的,后来签约星晖,靠着公司的包装宣传,她最近在模特界很有人气,签了好几个大广告,所以对梁明来说,不管是什么麻烦事,都尽快解决才好,免得公司花钱做的那么多宣传都打了水漂。
在傅柏云和梁明套近乎的时候,舒清扬特意放慢脚步,询问肖琳昨晚发生的事。
肖琳没休息好,再加上没化妆,顶着俩黑眼圈,听了舒清扬的询问,她苦笑着开始讲述。
昨晚丁程父子出门散步后,胡丽儿突然跑来大吵大闹,她有丁程家的钥匙,就直接开门进来了。肖琳因为喝了酒,已经睡下了,听到叫嚷声,她从楼上下来,就看到胡丽儿在那儿闹腾。她担心方圆圆听到,两人打起来,只好一边安抚胡丽儿一边给丁程留言,让他赶紧回家。
可丁程当时正在和父亲聊作画的事,没注意到,而胡丽儿又喝了酒,闹个不停,还把肖琳当成方圆圆,抡起花瓶砸她,要不是肖琳躲得快,脸就被打到了。肖琳怕出事,赶紧报了警。
后来还是丁程父子先回来的,帮忙拉住了胡丽儿。丁程很生气,骂胡丽儿简直就是神经病,当初是她提出分手的,现在又跑来死缠烂打。胡丽儿被他一骂,哭得更厉害了。
最后还是民警赶来,好说歹说把胡丽儿劝走了,她临走的时候还放话说她一定让丁程后悔,让他结不了婚。而方圆圆全程都没出现,肖琳睡前和她道过晚安,知道她吃了安眠药,心里还想幸好安眠药起作用了,否则被胡丽儿这么一闹腾,肯定会影响到她结婚的心情。
不过丁程担心方圆圆,去卧室查看,谁知打开门一看,方圆圆根本就不在房间里,手机和钱包都在,人却没了。
丁程马上就想到是胡丽儿搞的鬼,打电话给她,她却不接,大家没办法,只好分头找,却哪里都找不到。折腾了大半夜,丁程急了,说要报警,被肖琳劝住了,说也许方圆圆只是出去走走,还是等天亮再问问看。
“我会这样说,也是因为圆圆之前表现得很不安,我就怕她是婚前恐惧症,所以才会没带钱包和手机就出去了,要是报警把事儿闹大了,回头丁程和圆圆脸上都不光彩。可没想到早上大家找人的时候,我突然发现圆圆的婚纱也不见了,而她平常的衣服还在,她总不可能穿着婚纱跑出去了吧?”
所以当发现婚纱也不见了之后,肖琳害怕了。大家跑去保安室看监控,可人倒霉起来是什么事都不顺,保安告诉他们说最近小区的监控器出了点问题,经常录不上,刚好昨晚有半个多小时就没录上,而录上去的部分里又没有方圆圆。
丁健凯便让丁程和肖琳继续找,他去报警,派出所民警也觉得事情不寻常,来帮忙寻找,不过都没发现。丁程便打电话给胡丽儿,找借口让她过来谈判,胡丽儿来得倒是挺快的,可当她一听是方圆圆失踪了,丁程还怀疑是她做的手脚后,她就大发雷霆地要离开,幸好舒清扬把她截住了。
等肖琳说完,他们也进了公寓大楼,胡丽儿等人乘电梯先上去了,舒清扬没跟进,而是打量着楼里的情况。进门就是保安室,里面有个年轻保安,他听说出事了,一脸紧张。
舒清扬低声问:“昨晚值班的人在吗?”
“昨晚值班的是另一个人,大家叫他王叔,他不在,应该是交接班了。”
肖琳要去坐电梯,半路看到舒清扬去了楼梯那边,她转过来跟上,叹道:“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做事总是与众不同。”
“习惯了,你要是累,就坐电梯,不用陪我。”
“没事,幸好我没穿高跟鞋,真是有先见之明啊。”肖琳自嘲地说。
她陪着舒清扬,见他不时检查楼梯扶手,而且每走到一层楼,就探头看看里面的情况,一直到五楼,她忍不住问:“你不会是认为圆圆还在这栋楼里吧?”
“我只是熟悉下环境,方便寻找,毕竟那些显眼的地方大家都找过了。”
这栋楼内部很宽敞,一层只有两户。到了五楼,一进走廊就听到对面的说话声,好像一帮人在吵闹,肖琳急忙跑过去,舒清扬却转头看向另一家。
这边吵得这么凶,对面人家却毫无动静,他觉得不正常,正要过去,被肖琳拉住,说:“他们又闹起来了,只有你镇得住。”
“那家住的是什么人?”
“呃……我不太清楚,好像是个女人,经常不在家,快点快点!”
肖琳不由分说,拉着舒清扬跑进了丁家。
丁家的客厅一片狼藉,还保留着昨晚胡丽儿耍酒疯砸乱的状态。丁程和他父亲丁健凯都在,两人的脸色很难看。舒清扬进去的时候,就见丁程正在和胡丽儿争吵,差点动手,傅柏云和梁明一边一个正在拉架。
肖琳拉舒清扬过去,报了他和傅柏云的身份。丁程一听他们是警察,眼睛亮了,也顾不得和胡丽儿吵了,冲上来,没打招呼,直接说:“麻烦你们找找圆圆,她这人做事特别有分寸,如果出门,绝对不会不跟我说的,她一定是出事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向胡丽儿,那表情很明显是把她当嫌疑犯了。胡丽儿立马火了,走上前就要反驳,被舒清滟劝住,说:“大家都冷静些,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到人。”
丁健凯也说:“是啊是啊,丽儿你别跟丁程一般见识,他就是一着急乱说话,我相信你的为人,你不会做这种事的。”
丁健凯看上去很年轻,再加上艺术家的气质,和丁程站在一起,说是兄弟多半也有人信。傅柏云再看丁程,他也挺帅的,而且不是李一鸣的那种弱鸡和洗剪吹风格,虽然只穿着普通的衬衣加牛仔裤,可往那儿一站,比李一鸣抢眼多了,难怪胡丽儿即使分手了还对他念念不忘。
李一鸣也在旁边劝丁程,又询问民警找人的情况。丁程心里烦躁,没说话,只是摆摆手,丁健凯帮他答了,说民警还在附近询问,但小区居民好像都没有看到方圆圆。如果她是穿婚纱离开的,应该很显眼,小区正门那边也设有保安室,那边的保安也说没见到人。
傅柏云说:“也就是说她很有可能还在这个小区里?”
丁家父子对望一眼,丁健凯迟疑着说:“也不一定,小区后面还有道门,居民可以用自己的磁卡钥匙进出,不过那边的监控和小区内部的是一个主机,所以昨晚有一段视频看不到,就是不知道圆圆是不是那段时间离开的。”
舒清扬给傅柏云使了个眼色,又问丁程:“我可以看下她的卧室吗?”
丁程点点头,肖琳便带舒清扬去卧室。经过楼梯时,舒清扬仰头看看,问:“楼上有几个房间?”
“四个,两个是他们父子的工作室,还有两个分别是客厅和卧室,这是套复式房,上下都有各自的正门,我通常是直接从上面的门进去,一般没事不会下来。平时我来,圆圆都是和我一起住的,最近她在忙婚礼的事,就在楼下卧室睡了。”
肖琳带舒清扬来到方圆圆住的卧室,里面的摆设挺有女人味的,也很整洁。肖琳说方圆圆是个很有条理的人,做什么都规规矩矩的,这一点丁程和她完全相反。
舒清扬打开衣柜,里面的衣服按照式样种类依次挂在衣架杆上,肖琳说:“她的白婚纱原本就挂在里面的,所以我们一开始都没留意,直到今早才发现丢了。”
舒清扬又看书桌,手机和钱包放在桌上,此外还有台笔记本电脑。他拿起手机,手机需要指纹认证,肖琳把手机要过去,用密码开了,说:“我们早上看过了,没有奇怪的留言和电话,除了……胡丽儿那女人的。”
“幸好你知道她的密码。”
“我们可是闺密……不,‘闺密’这词现下都是贬义词了,我们是好姐妹,这个密码连丁程都不知道,她却告诉了我,不过里面也没有什么秘密。”
舒清扬检查了方圆圆的微信和来电,方圆圆的朋友不多,微信好友半数以上是工作关系,看她和朋友的留言,也都是普通对话。不过这两天倒是有个号码频繁地打进来,方圆圆没标注名字,他问:“这个就是胡丽儿吧?”
“对,就是她,圆圆跟我提过,不过没说她都说了什么,我想肯定没好话,还有一些是丁程的那些红粉知己留的,说些酸溜溜的话,可惜圆圆都删了,早知道就该留下来当证据的。啊对了,这个传给你,也许有用。”
肖琳掏出手机,调出一段话,却是胡丽儿昨晚撒泼骂人的录音。她说方圆圆是狐狸精,勾引她的未婚夫,又说会给方圆圆颜色看,让她小心着点,还伴随着瓷器落地的哗啦声,后来丁程父子回来了,丁程骂胡丽儿,胡丽儿大哭,丁健凯在旁边劝解。
“我是怕她回头反咬我们一口,就偷偷录了音,这女人看起来精神很不正常,你说她会不会真的害圆圆啊?”
舒清扬接收了她的录音,“这个还不好说,先以找人为主……方圆圆除了婚纱外,有没有带其他衣服?”
“这个……她衣服挺多的,楼上还有一柜子呢,我不知道她有没有拿别的衣服。”
“她平时常玩电脑吗?”
“不玩,几乎都是手机,这电脑就是个摆设,我们在公司要八小时看电脑,下了班谁还想再跟电脑头对头啊?”
舒清扬拉开床头柜,抽屉里放了些化妆品,也都规规整整地放在盒子里,旁边还有个小药盒,他拿起来打开,里面放了几粒药。
肖琳说:“这就是医生给她开的安眠药。”
“你确定昨晚她吃了?”
“她把药拿出来说要吃的,我还跟她要了两粒,不过我没有亲眼看到她吃。”
“你也要吃安眠药?我记得以前你的睡眠很好的。”
舒清扬看向她,肖琳苦笑,“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现在又要忙工作,又要应付……各种乖张的客户,不知什么时候就多了个失眠的毛病,不过我没有圆圆那么严重。这两天主要是圆圆要办婚礼了,我是伴娘,有好多事要做,但我昨天喝了酒,所以要了药也没吃。昨晚胡丽儿来闹腾的时候,我还迷迷糊糊的,真怕她动手打我呢。”
“我可以去她楼上的房间看一看吗?”
“跟我来。”
肖琳带舒清扬来到二楼卧室,舒清扬看到旁边两个房间的门都关着,肖琳说:“那边就是丁程和他父亲的工作室,也是禁地,要是动了里面的东西,他们会大发雷霆的,圆圆就有一次被骂了,不过也可以理解,他们艺术家都有点神经质的。”
她带舒清扬进了方圆圆的卧室,也是昨晚她睡的房间。
里面的摆设和楼下近似,摆了些女孩子喜欢的小玩意儿,靠墙是落地衣柜,高档名牌的衣服有不少,看上去都像是新的,反而是中档服装穿得比较多,这从衣服布标的褪色程度就能看出来。
舒清扬依次看下来,问:“她好像不太喜欢名牌?”
“是的,可能她出身单亲家庭,习惯了简朴吧。这些衣服都是丁太太,就是她的准婆婆买给她的,她只在出席一些宴会时才会穿,平时上下班就穿普通的裙装,我也是一样,那种名牌太显眼了。”
肖琳虽然出生在富裕人家,但没有大小姐的奢侈毛病,这大概也是方圆圆和她说得来的一个原因吧。
舒清扬检查完卧室,大致了解了方圆圆这个女孩的习惯和个性,她如果要做什么事的话,会提前把一切都安排好的,而不是不负责任地一走了之。
脚步声响起,李一鸣跑上来了,肖琳忙问:“有消息了?”
“没有,刚民警过来说他们看了附近路段的监控,没有找到方小姐,是丁太太回来了,那个狐狸精……啊不,是胡丽儿小姐正在跟她哭诉呢。”
舒清扬问:“听起来她们关系不错?”
“嗯,我刚听到的八卦,胡丽儿家和丁太太有生意来往,很早就认识了,胡丽儿做事就是为了打发时间,而且她还给丁太太设计的品牌当模特儿,丁太太挺喜欢她……”
李一鸣没说完就被肖琳打断了,她生气地说:“才不是呢,丁太太说她脾气太大了,不会是个好妻子,只是看在和她母亲熟络的分上不好说什么,她喜欢的其实是圆圆,这是她亲口说的!”
李一鸣被她一番抢白,不敢再说话了,缩到舒清扬身后。
舒清扬跑去楼下,就听到哭泣声,胡丽儿正拉着丁太太,也就是冯雪雁哭诉她被人欺负,她明明什么都没做,但大家都怀疑她,她给母亲打电话也没人接,所以她现在只能依靠冯雪雁了。
丁程黑着脸站在旁边,冯雪雁也是一脸的无奈,丁健凯却不在,傅柏云告诉舒清扬说丁健凯又跟着民警去别处找人了。
舒清扬观察冯雪雁,她很会化妆,身材也好,显得比实际年龄要年轻得多,她身上既有着作为职业女性的精明,也有着属于创作者的优雅,即使是不快,她也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好言安慰胡丽儿。
肖琳看到,不屑地小声说:“那女人可真会装,可惜丁太太知道她的品性。”
胡丽儿哭得妆都花了,看起来是真伤心。梁明不时地递上纸巾,她接过去一通抹,又把脏了的纸巾丢给他,让他继续给自己的母亲打电话,交代完后,又开始接着哭,看着还挺忙的。
也不知道胡丽儿的母亲是怎么回事,一直联络不上,梁明急得额头都冒汗了。舒清扬冷眼旁观胡丽儿的“表演”,若有所思,傅柏云给他打了个手势,两人走到屋外。肖琳也想跟过去,舒清滟及时拦住,小声问:“我哥有什么发现吗?”
她做得很自然,肖琳没多想,摇摇头:“什么都没有,所以我想肯定是那女人搞的鬼,说不定是她绑架了圆圆……”
她声音有点大,胡丽儿听到了,停止哭泣,冲到她面前,叫道:“才不是我,我要是真想报复她,会当众打脸,让她知道当小三的下场,绑架她?呵呵,她有钱给我吗?”
“说得好听,是谁动不动就留言打电话恐吓她的?”
“谁稀罕恐吓她?我是提醒她别把自己当回事,乡巴佬当白莲花,真让人想吐!”
听了这话,肖琳气得涨红了脸,丁程也忍不住了,冲胡丽儿吼道:“你少说一句不行啊,我都要结婚了,你是成心要给我搅黄了是不是?”
肖琳趁机说:“她肯定是这样打算的,狐狸精!”
“狐狸精也比你好,有那本事,还是先看好自己的老公吧……”
“你倒是看得住啊,那怎么未婚夫还跟人跑了呢?”
两个女人的争吵越来越尖锐了,要不是大家拦着,她们大概就直接动手了,声音之大,连站在门外的舒清扬和傅柏云都听得清清楚楚。
傅柏云捂住耳朵,连连摇头,“河东狮吼啊,我今天算是领教到了,舒法医应该不会这么跟人掐架吧?”
“不会,她只会打人。”
“那就好那就好,我皮糙肉厚,最扛揍了。”
傅柏云松了口气,舒清扬却被呛到了,没几个男人喜欢女孩子暴力的,他想这两个说不定还真挺般配的呢。
言归正传,他问:“你有没有问到什么?”
傅柏云转述了胡丽儿说的话,和肖琳的讲述基本吻合—胡丽儿昨晚喝了酒,心情不好,就跑过来闹事,谁想丁家父子都不在,方圆圆也不在,她一生气,就砸了丁家的一些东西。不过后来她就走了,根本没看到方圆圆,其他人也都证明她当时喝了不少,丁健凯还怕她出车祸,说要打电话给她的助理,被她拒绝了。
傅柏云都录了音,他把录音传给舒清扬,又说:“刚才舒法医去楼下看了监控,的确有一段没录到,保安说是机子有问题,最近一直出现这种情况,他们已经申请买新的了。舒队?舒队你在听我说话吗?”
舒清扬盯着对面的房门,一点表情都没有,傅柏云抬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正寻思要不要来一巴掌时,被舒清扬伸手挡开了。
“我不是每次出神都是在幻听。”
“那你这是……”
傅柏云顺着舒清扬的眼神看向对面,没觉得那边有什么问题,舒清扬没理他,径自走过去,按响了门铃。
里面没回应,见铁门是虚掩的,舒清扬打开,又转了转里面那道门的把手,傅柏云说:“好像没人啊。”
舒清扬又按了遍门铃,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倾听,里面好像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但不是脚步声,凭经验,那该是小动物的响声,再听听,还有摩擦似的声音,违和感更重了,他转头看向墙角。
墙角有个两层小架子,上面放了几盆状态各异的仙人掌,底下那层有一盆的边缘挺干净的,舒清扬拿起花盆,果不其然,花盆底下放了一把钥匙。
傅柏云看得呆了:“你不愧是活在二十世纪的人,这种放钥匙的方法现在还有人用啊。”
“因为方便,而且能进出的只有公寓里的住户,觉得安全吧。”
舒清扬拿着钥匙正要插进锁孔,被傅柏云拦住:“不不不,咱们不能总这么做,现在又不是紧急情况。”
“谁说不紧急?我听见里面有声音了,还有怪异的味道。”
傅柏云心里狐疑,贴着门板倾听,却什么都听不到,问:“你是不是听错了啊?”
“不会错的,我连蚊音都能听到,而且这个气味……”
舒清扬的眼睛微微眯起,像是警犬在努力嗅闻气味的源头。傅柏云心里感到不妙,撇开舒清扬偶尔一些神经质的反应,他还挺相信舒清扬作为刑警的直觉的,他把钥匙拿过去,说:“那这事还是我来吧,要记过也是记我的。”
“你们在干什么?”
询问打断了两人的交谈,丁健凯从电梯里出来,身旁还跟了个民警。
他来得正好,傅柏云说:“我们怀疑这里面有情况,要进去查看,你跟房主熟吗?能不能联系到她?”
“她叫徐妹,是搞摄影的,这两天出远门了,不过我有她家的钥匙,”丁健凯说着话,走到那几盆仙人掌架子前,正要拿钥匙,傅柏云忙说:“不用了,我们已经找到钥匙了,就麻烦你联络一下她。”
丁健凯看到了他手里的钥匙,脸上满是惊奇,掏手机联络房主,可铃声响了半天没人接,舒清扬等不及了,夺过钥匙,上前开了门。
傅柏云了解他的脾气,只好对丁健凯和民警说:“特殊情况,特殊情况,如果没发现问题,我们会向房主道歉的。”
“没事没事,正好我也要给小灰喂食了,本来该早上喂的,结果出了一大堆的事,我就给忘了。”
傅柏云走进房间,迎面跑过来一只小兔,毛是浅灰色的,这大概就是丁健凯说的小灰了,它大概饿坏了,吱吱吱地叫,丁健凯急忙去给它拿食物。
傅柏云最喜欢小动物了,蹲下来摸摸它的毛,说:“是不是饿坏了呀?你有口福了,马上就可以吃大餐了。”
手滑到小兔子的肚子上时停了下来,傅柏云看到它肚皮那里有一抹红,他伸手摸摸,液体还没有干,再看它的脚,也沾了不少红色。
傅柏云明白舒清扬所说的怪异气味是什么了,他放下兔子,追着舒清扬跑过去。
地板上有零零星星的红爪印,都是兔子乱跑踩出来的,客厅靠墙放着兔笼,现在歪到了一边,对面的卧室门半开着,舒清扬上前推开,一具平躺在地上的男人躯体落入大家眼中。
啪嗒!
身后传来响声,是丁健凯看到了这可怕的一幕,把手里的宠物食袋子掉到了地上。小灰本来就在旁边打转,一看到有吃的了,窜上去张口就咬,可咬了两口又吐掉了,丁健凯顾不得管它,冲进房间想细看,被傅柏云拦住了。
舒清扬蹲下来检查尸体,问:“他是这家里的人吗?”
“不不不,他是张潇阳啊,是丁程的朋友……”
丁健凯的脸都白了,说话结结巴巴的,傅柏云还在想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呢,就听舒清扬问:“就是肖琳的未婚夫?”
“啊对对对,就他,这是怎么回事啊?他、他怎么会在这里?怎么还死了?”
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傅柏云请民警马上联络总部,又安抚丁健凯,正说着,身后传来舒清扬紧张的叫声。
“马上叫救护车!”
丁健凯一听,忙问:“他还活着?还有救?”
“不是他,是另一个。”
舒清扬撤开身子,大家看到了搭在尸体上的一截白纱,那是婚纱礼服的一角,再顺着礼服看过去,白纱下是只手臂,手臂上戴着配套的纯白长手套—原来卧室里还有一个人,只是那人的大半个身子躺在床底下,再加上婚纱大面积铺展开,掩饰了她的存在。
丁健凯看到婚纱,又叫了起来:“这是圆圆的婚纱啊,难道床底下的人是她?她、她还有救?”
他不能进卧室,看不到床底下的人的情况,急得团团转。
舒清扬俯身低头,查看方圆圆的情况,她脸色惨白,双目紧闭。舒清扬怕造成二次伤害,没有移动她,眼眸扫过她的婚纱下摆,那里也沾了血渍,他说:“她还有微弱的呼吸,叫医护人员来。”
他看向傅柏云,傅柏云明白,马上跑出去叫人,舒清滟听说了情况,跑来协助舒清扬,其他人也想过来。尤其是丁程,一听说方圆圆受了重伤,生死未卜,他急疯了,几次想冲进房子,被傅柏云喝止了,说:“你如果真想她没事,就好好待着,别妨碍我们救人!”
别看傅柏云平时总是乐呵呵的,沉下脸来还真有几分气势,丁程被他镇住了,傅柏云趁机让李一鸣和肖琳劝丁家的人先回自己家,等候警察来做笔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