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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山难之谜

这次舒清扬可真是冤枉傅柏云了。

傅柏云和舒清滟离开餐厅后,原本想找个机会多和女神相处相处,谁知还没等他开口呢,人家女神就来电话了,好像是高中同学,约她去聚聚,舒清滟就离开了,留下傅柏云一个人在民宿走廊的风中凌乱。

他挺郁闷的,看看时间还早,不想回客房,就随便在民宿里转了一圈,想看看有什么娱乐活动。谁知转了一会儿,就见有个人在前面探头探脑的,十分可疑,他就跟过去查看。

谁知那人一看到他,掉头就跑。这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啊!傅柏云拔脚就追,顺便还往对面看看,发现是他们舒队在跟人家花前月下呢。

那个人跑得还挺快,傅柏云记着舒清扬的提醒,绕着长廊跑去左边,看到他要爬楼梯,他冲上去一把揪住,把那人按在了地上。

“别别别、别动粗,是是是、是我……”男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傅柏云揪着他的衣领拎起来一看,顿时哭笑不得—这还真是个熟人,是前不久在“七巧板事件”中和他们打过交道的那个搞艺术的家伙,叫……哦对,叫李一鸣。

见是他,傅柏云松开了手,没好气地问:“你又做什么坏事了?”

“我没做坏事啊,啊不,警官你干吗加个‘又’?我从来就没做过坏事!”

“那你怎么每次看到我都跑?我捉贼捉了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心里没鬼见了警察就跑的人。”

李一鸣揉揉鼻子,嘟囔道:“这不是上次被你们抓,有心理阴影了嘛,所以一看到你们,我的腿就不听使唤了。”

傅柏云又想拍他了,伸出手,想想自己是警察,不能暴力执法啊,他把手缩了回去,问:“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失恋了,又刚好收到了红色炸弹,就说远走他乡,来治疗下我受伤的心灵吧。”

李一鸣仰头看天花板,一副迎风流泪的架势。傅柏云心想这人怎么看着这么欠揍呢,又按捺不住好奇心,问:“是因为上次的事件被甩了吗?那件事说起来也不能怪你。”

“那倒不是,你知道吗?奇想展会的优胜者出来了,不是我。”

“意料之中。”

“你看你看,连你们警察也这么说。获奖的是王斌,他那个‘希望’的创意太出色,算是众望所归吧,这我也认了。谁知他抢了我的奖就算了,还把我喜欢的人也抢了,啧啧。”

“你说他女朋友?那个叫林菲的?”

“不是,他们分手了,他又有新女朋友了,你们也认识的,就是那个叫梁莹莹的。她又漂亮又聪明,一眼就看出我的作品想表达的感觉了,可她居然看上了王斌,那个差点害死她的家伙,他们居然看对眼了,你说我的心理阴影面积能不大吗!”李一鸣愤愤不平地说。

傅柏云震惊了,王斌那件事因为和他们当时追的案子没关系,事后就转给其他部门了。傅柏云只知道后来当事人没追究,再加上没造成恶劣影响,所以警方对王斌只是警告教育,他还以为这事完结了,做梦都想不到后面还有这么一出。

“那女孩不会是被撞了一次,撞得大脑出问题了吧?”

“不是不是,那是个挺聪明的女生呢,要不也不会理解我们的作品创意了。听说她家挺有钱的,缺少的就是那种让她心动的感觉,她一点都不认为王斌整天闷在家里搞创作有问题,反而觉得为艺术而奋不顾身的男人特别有魅力—这话是她亲口说的。你说上哪儿找这么好的女孩,王斌真是踩了狗屎运了,啧啧啧。”

李一鸣一脸的悻悻,他大概真是憋太久了,现在抓到人了,就拉着傅柏云说个不停。傅柏云不理解他们这些搞艺术的人的想法,更理解不了梁莹莹的想法,不过这是他们的事,跟警察没关系,他说了句“拜拜”转身就要走。

他走了两步突然又反应过来,掉头转回去,问:“你刚才说红色炸弹,是谁的婚礼?”

“哦,我哥们儿的,关系特好的那种。他家就住附近,本来还让我住过去呢,我是觉得人家忙着办婚礼,不是太方便,所以就选了这里。”

这家伙也是够话痨的,不过他的话提供了一个很重要的线索—搞艺术的、家住附近的、还即将结婚的,傅柏云问:“你那个哥们儿不会是叫丁程吧?”

“你认识?!”

“即将认识,我们是新娘子那边的亲友,打算明天过去拜访。”

“啊!这世界可真够小的啊。听说新娘子特别美,呵呵,当初在学校时大家都信誓旦旦地说将来要为艺术而奋斗,现在倒好,有人有女朋友了,有人要结婚了,就剩下我孤家寡人。”

“至少你还有你的艺术。”

听说他们还是同一个学校的,傅柏云忽然很有兴趣和李一鸣聊一聊了。他上前搂住李一鸣的肩膀,说:“既然这么有缘,不如去喝一杯呗,我请。”

一听有人请客,李一鸣二话没说答应了。两人去了民宿经营的酒吧,点了酒,一边喝一边聊起来。

原来李一鸣和丁程不仅是同一个学校的,还是同一个社团的,以前常一起参加活动,所以两人很熟。

丁程家境好,父亲在艺术界又有不少关系,所以比他们有更多的机会参加展会,这导致大家和他不投缘,联合起来孤立他。只有李一鸣和他好,李一鸣也是丁程毕业后少有的几个和他还有联系的校友之一。

李一鸣借着酒劲儿说了不少,托他话痨的福,傅柏云大致了解了丁程的个性—孤傲内向、不合群、不会掩饰喜恶、偶尔会发脾气,尤其在创作受到阻碍的时候。不过总的来说,他这个人还是挺不错的,而且他妈特别疼他,就怕他没钱花,三天两头地打钱过来,要不就是寄各种昂贵的画具给他。

说完了,李一鸣做总结:“像我们这种人叫啃老,人家丁程那叫帮家人分担‘经济负担’。那时候我可羡慕他和方旭了,一出生就赢在了起跑线上,直到我看到了方旭的下场,才发现这个做人啊,还是要脚踏实地点好。”

“不,做人该遵纪守法才好。”傅柏云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

早上,傅柏云被声音吵醒,舒清扬已经起来了,换上外衣,看样子是要出门了。

啊对,昨晚舒队说过今天上午要出门办事的。

傅柏云喝了不少酒,头还晕着,他摸过手机,半眯着眼看了看时间,问:“这么早就出去啊。”

“我要去凤凰镇,来回得花点时间,你不用跟着,和我妹妹去看看方圆圆的情况。”

凤凰镇是底下的小镇,靠着依山傍水、风景秀丽这些噱头吸引了不少外地游客。

舒清扬这句话要是搁在平时,傅柏云那简直是求之不得啊,可这次出门,王科特意交代了他要多注意舒清扬的情况,他哪敢怠慢,立刻坐起来,说:“不不不,我还是跟着你好了,方圆圆那边有清滟,不用担心。”

“嗯?”

舒清扬转过头,不悦地看他,傅柏云一秒改口:“舒法医,嘿嘿,是舒法医。”

傅柏云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和舒清扬来到民宿门口,经过餐厅,他看到提供给外出客人的小面包,便拿了几个,嘴里叼着面包,一溜小跑来到停车场。

轿车是舒清扬跟民宿租的,傅柏云把黄油面包丢给舒清扬,自己咬着面包,问:“你特意租车外出,不会是对肖琳说的事有底了吧?”

“我手脚可没那么快,我是去办别的事,刚好来了,就去看看吧。”

“什么事啊?”

“到了你就知道了。”

舒清扬嫌他话多,又拿起一个面包塞进了他嘴里。

傅柏云努力嚼着面包,含糊不清地说:“我觉得和幻听相比,我的存在没那么难以忍受吧?”

“一个在脑子里吵,一个在脑子外吵,都是噪音。”

就这样,在舒清扬的极力杜绝下,傅柏云没再多话,一路上,除了欣赏路边的风景和偶尔搭讪外,他还算安静。

一个小时后,两人来到凤凰镇。这里有几个旅游景点,不算特别出名,不过也有不少游客。到了镇上,人流一下子多了起来,再加上沿街各种当地特色的风景,给傅柏云的感觉就好像他们是来度假的。

“唉,早知道叫上清滟来就好了。”他不无遗憾地说。

舒清扬无视了他的感叹,快步向前走。没多久一家叫金记旅馆的民宿出现在眼前,它旁边还有家金记汤包铺,还不到午餐时间,里面已经有不少客人了。傅柏云看看两边的装潢门面,猜想这应该是同一个老板开的。

舒清扬进了民宿旅馆,迎接他们的是个穿唐装制服的女店员,堆着笑脸,说话得体,一看就是经过专门培训的。

舒清扬说了自己的名字,对她说和老板约好了,她马上带两人去了里面的会客室。傅柏云经过走廊,看着两边的装潢,觉得这老板的品位不错,至少比他们住的那家民宿老板的眼光要来得好。

他们进了会客室,坐下没多久,一个男人匆匆进来,他三十出头,长得高大魁梧,理着板寸,也是一身唐装制服,看气质应该就是老板了。

他进来后,先看看傅柏云,皱皱眉,又转头看舒清扬,脸露疑惑。舒清扬起身自报家门,男人一听,表情更古怪了,挠挠头,说:“三年前我们见过吧,你怎么变年轻了?还是我的记忆又出问题了?”

傅柏云一个没忍住,差点笑出来,说:“不是你记忆出差错,一般人剃了胡子剪短头发,都会显年轻的。”

“哈哈,说得也是,所以我现在头发都理得特别短。”

男人恍然大悟,和傅柏云握了手,舒清扬直接忽略了这段对话,给他们做了介绍。

男人叫江山,以前是一家外企的骨干员工,三年前遇到山难,侥幸活了下来,就辞了职,在这里开店当老板。

傅柏云想起陈天晴的事,他明白了—江山是陈天晴的朋友,也是那次山难的幸存者。看来是七巧板事件刺激到了舒清扬,他才会来追寻新的答案。

江山是个爽快人,寒暄过后,他就直接进入主题,对舒清扬说:“你还是对天晴的事耿耿于怀吧?我挺理解你的,你是天晴的朋友,又是警察,于公于私都放不下。其实我心里也一直有个疙瘩,可就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起那天经历了什么。”

“你的身体还好吧?”

江山拍拍自己的脑袋,苦笑着说:“这几年我每年都体检,身体一点问题都没有。医生说可能是在遭遇山难时,我撞到了头,导致某些记忆受损,好在我还隐约记得父母,否则他们就要骂我不孝了。”

“失忆”这个词在影视剧里都烂大街了,不过傅柏云还是头一次在现实中听到,他有点好奇,观察着江山,问:“那你是只有那天的事不记得了,还是在遇到山难之前的事也记不起来了?”

“是山难之前的事还有以前的朋友我都没记忆了,偶尔走在路上有人叫我,我都记不起人家是谁。一开始还挺困扰的,后来时间长了,我就想开了,以前的记忆忘了就忘了,反正还会有新的记忆来补加嘛。”

舒清扬说:“看你的样子,比以前在外企做事要好啊。”

“是啊,那时候每天都加班,透支生命赚钱,现在是为了兴趣赚钱。我一直觉得那次登山是我人生的转折点,大难不死,我也想通了,就是……”他看看舒清扬,抱歉地说,“就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帮不了你啊。”

“真的一点也想不起来吗?”

“是啊,其实我连天晴这个人的长相都记不得了,还是我父母跟我说以前我们几个登山伙伴的关系都特别好,我才知道我和他是朋友,我父母还说他有个交往了很多年的女朋友,她一定也一直没放弃找他吧?”

“是啊,一天没消息,她就一天不会放弃等待。我这次刚好回来办事,就想顺路过来问问看,也许会有新发现。”

“那要让你失望了。”

门口传来拍打声,随即房门被推开,一个小孩子跑进来,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后,扑到了江山的腿上。

小孩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同样款式制服的年轻女人,她不是特别抢眼的那类人,不过挺耐看的。她一边抓孩子,一边向舒清扬和傅柏云道歉。江山说:“这是我老婆金灵,三年前多亏了她,我才得救,她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女人被说得脸都红了,对江山说:“小瓜硬要来找你,我抓都抓不住他,看,都是被你惯的。”

“我儿子,我不惯谁惯!”

江山把儿子抱起来一个劲儿地亲,金灵拿他们没办法,为舒清扬和傅柏云重新倒了茶,就出去了。

舒清扬三年前过来调查山难事故时曾经见过金灵,那时她还是金记汤包铺的店员,江山则是被收留的失忆落难者,没想到几年不见,他们居然结了婚。

江山逗着儿子玩,看出舒清扬的疑惑,他说:“当初我出了事,好不容易下了山,找人搭车,结果口袋里的那点钱被讹去了不说,还把我丢在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要不是我老婆一家人收留我,大概我都扛不到警察找到我。后来我就想,不管怎样,我都得报答人家。幸好我虽然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做生意的头脑还在,就帮他们在网上做广告招揽客源,没想到生意越做越好,就开了这个民宿旅馆。”

傅柏云笑道:“你这也是因祸得福啊!”

“是啊是啊,我在这里住久了,有感情了,和我老婆也挺聊得来的,慢慢地就成了。舒警官,那时你来找我,我还是个黄金王老五,现在你看,我儿子都快两岁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小孩子听不懂他们说话,只会呵呵笑,江山放下他,说:“把爸爸办公室的照片拿过来。”

孩子噔噔噔跑出去了,没一会儿又跑回来,小手里拿了个相框。

江山取出相框里的照片,递给舒清扬。

“这是后来我回父母家时找到的一张照片,我们登山小队的成员好像都不怎么拍照,我家里只有这么一张。听我父母说,那时候大家都爱登山爱喝酒,每次爬到了山顶都会干杯庆祝,谁能想到才没几年,死的死,失踪的失踪,还有人去了国外。”

舒清扬接过照片,里面一共有五个人,大家的手分别搭在两旁的人的肩上,都一脸笑容看向镜头,背景是葱茏的山峦。

三个男的分别是陈天晴、江山,还有个叫张文龙的,也就是那次山难的另一位遇难者。两个女生一个长发一个短发,每人的头上都写了名字,长发的叫张璐,短发的叫刘小小。张璐站在最边上,手里还举了一瓶白酒,另一边张文龙也举着相同的白酒。

傅柏云凑过来一起看,问江山:“你是特意写上了他们的名字吗?”

“是啊,我父母说那时候我们的关系铁得不得了,可滑稽的是事故后我竟然一个人的名字都记不起来,幸好那次爬山女孩子没参加,否则……”

“这两个是一对?”

傅柏云指指张璐和张文龙,江山皱眉想了想,苦笑:“我连他们的名字都不记得了,哪会记得这些细节啊?不过大家都是单身,有交往也不奇怪。”

“现在还有联系吗?”

“完全没有,我什么都记不起来,没什么好联系的。不过我听说那件事之后,好像张璐去了国外,刘小小也退出登山队了。”

舒清扬说:“你还是在意的吧,否则也不会特意保留这张照片。”

“是啊,不知为什么,别的都放下了,偏偏这一件事放不下,有时候想想,心里就特别堵得慌,所以我就想趁着你们来,帮我和以前的事完全断掉关系,今后就为了我老婆和儿子活。这照片你要是有兴趣,就送给你了。”

舒清扬道谢收下了,起身告辞,半路又转回来,从手机里调出黑鼠的指南针照片,递到江山面前。

“这个指南针你见过吗?”

江山拿过手机仔细看了看,先是一皱眉,接着摇摇头:“不记得了,这个跟我们登山队有什么关系吗?”

“没有,这是我从朋友那儿看到的,挺像古董的,我就想问问哪儿有卖的,想买来收藏。”

“喔,我们通常不会用这种华而不实的指南针,又沉又占地方。你要是感兴趣,可以去古玩店问问看,从这儿往前走三个路口就是古玩一条街,不过那都是仿造品,给外乡客买着好玩的。”

江山把手机还给舒清扬,舒清扬问:“你现在还登山吗?”

“不了,出了那事后,别说登山了,光是靠近山麓我都会觉得不舒服,所以我以前的那些登山用品全都卖掉了。”

江山送他们出来,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说:“舒警官,如果你这次是以朋友的身份来调查的,那我多嘴说一句,坚持固然好,但人得学着放下。现下不是有个词叫‘断舍离’吗?这个‘舍’不一定是指物质上的,一些人和事也是该放下就得放下,要知道当下拥有的才是最好的。”

两人从民宿出来,时间还早,傅柏云提出随便逛逛,难得来一趟,他琢磨着至少得给舒清滟带点小礼物回去。舒清扬见他情绪高涨,就没打击他,把妹妹对这儿比他们都熟的话咽了回去。

附近有不少土特产小卖店,傅柏云选了一对带着小银铃的绒皮手机链,又买了两盒点心。舒清扬冷眼旁观,问:“你不会是打算跟我妹妹用同样的手机链,以满足你某种龌龊的心态吧?”

“我是正大光明地追求清滟……呃不,舒法医的,怎么能叫龌龊呢?这小玩意儿可能是有点便宜,不过我想舒法医也不是那种喜欢物质的女人。”

“哼哼,又累赘又有噪音,只有被爱情冲昏头脑的人才会买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

舒清扬的话半路停住了,随口的吐槽让他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那个指南针,江山说了指南针华而不实,那么会购买的人要么是出于收藏的心态,要么是像傅柏云这种的……

傅柏云也留意到了舒清扬的话,笑道:“应该不会有人和我一样,买个指南针还弄个情侣款吧?”

舒清扬还不确定夜枭让黑鼠查指南针是不是和三年前的山难有关,所以就没应声,两人往前走着,傅柏云又说:“不过我总觉得江山在看到指南针时,反应有点奇怪。”

“你也发现了?他的反应是好像有点印象,但又不敢肯定,所以最后直接否认了,这是动物趋吉避祸的本能反应,所以现在逼他也没用,反而适得其反。”

“你说他的失忆是真的吗?他把以前的事都忘得一干二净,却记得现在的事,总觉得挺神奇的。”

“是真的,当时检查结果证明他在遭遇山难时,大脑前额叶受到了损伤。那里相当于电脑内存,是很重要的神经组织区域,一旦受到损伤,会影响到人的记忆、判断、思考以及操作行为,所以江山在山难后不仅失忆,连很多喜好也改变了,就是这个原因。”

“那有恢复的可能吗?”

“这个很难说,假如本人对过去有强烈的探求意识的话,或许会刺激记忆复苏,不过我看他挺享受现在的生活的,否则也不会把照片给我了。”

“假设他真的对指南针有印象的话,那要么是他自己的东西,要么是登山队其他成员的。既然夜枭特意提到了,那我们顺着这条线调查的话,也许可以找到陈天晴的下落……”他说到这里,看看舒清扬的表情,“你好像不是很积极?”

舒清扬摇摇头。

对他来说,与其说是不积极,倒不如说是矛盾—一方面他想找到陈天晴的尸骨,另一方面他又怕找到了,会掐灭陈天晴的家人还有俞旻的希望,给他们造成二次伤害。毕竟过去了这么久,陈天晴还活着的可能性几乎是零,他总不可能也像江山那样侥幸逃命,还顺便失忆了,导致无法回家。

他把话岔开了,说:“去古玩一条街看看吧。”

就像江山说的,所谓的古玩其实都是些古董仿造品,不过做工还挺好的,所以游客不少,很多人图好玩来买。

两人看了一圈,找到了各种式样的仿古指南针。舒清扬进了一家店,拿出手机里的照片,说朋友以前在这儿买的,他觉得不错,也想买,问有没有。

老板看了照片,说这是几年前的款式了,当指南针来用它太重,当收藏品来用它又不够精致,所以不太受欢迎,卖完库存就下架了,没再进。他说完后,又大力推荐他们家新款的指南针,说有这样那样的功能,舒清扬没兴趣,倒是傅柏云觉得不错,一下子买了十个。

舒清扬趁机问老板旧款进货的地方,老板赚了一大笔钱,很热情地写了工厂地址和联络电话给他,不过提醒说他想要的那款市场反应不好,厂家应该没再做了。

两人出了店,傅柏云抱着一大包战利品,说:“如果真是登山队买的指南针,他们也不可能直接去工厂购买,你问地址也没用。”

“就是顺便问问而已。”

“其实你真正想查的不是陈天晴的下落,是我吧?毕竟我都特意丢出这么一条明显的线给你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在脑子里回响,舒清扬一怔,随即就听到属于自己的声音问:“你怎么知道?”

“你这么自私的人,想的当然是你自己。你最想做的事是抓到我,不惜一切代价。至于陈天晴嘛,你很清楚他早就死了,他死在山难里……”

嘲笑声在脑中肆无忌惮地回荡,马上就被疼痛震散了,舒清扬的肩头挨了一拳,他回过神,傅柏云站在他面前,怀里还抱着一大包土特产,狐疑地问:“这两天你吃药了吧?”

“吃了啊,你不是都在监督吗?”舒清扬揉着肩膀说,“你就不能轻点儿?”

“我本来还想打你脸的,那个最见效。”

舒清扬又下意识地揉揉脸,他心想,为了避免今后被暴打,自己得努力恢复正常才行。

傅柏云问:“你又看到什么了?”

“什么都没有,只是幻听对我说,你买一大堆指南针,是要回去孵小崽吗?”

“哈哈哈,你会说笑话了,真难得。这是我买回去送给大家的,出来一趟嘛,哪能不买个伴手礼啊?”

两人接着又去其他几家店询问,得到的回复和那家店老板说的一样。转了一圈,到中午了,舒清扬对傅柏云做了个留意身后的手势,提高声音,说:“你专门陪我来,作为答谢,我请你吃饭。”

傅柏云装作打量街道两边的饭店:“那我得好好找找。附近哪家最贵。”

“上限十块。”

“那算了,我还是自己花钱吃吧。”

傅柏云把买的东西背到肩上,转了个身,突然向后跑去。在不远处跟踪他们的人一个冷不防,慌忙掉头就跑。

那人挺机灵的,仗着瘦弱,穿过人群跑进小巷,拐了一圈以为没事了,前面人影一闪,傅柏云就站在了他面前。他转头想逃,就见舒清扬已经堵在另一头了。

他只好放弃逃跑,往墙上一靠,一副没事人似的,说:“啧啧,今天出门没看皇历,遇到了两只……呵呵……”

这口气可真够欠打的,不过傅柏云在派出所做久了,比他再难搞的人他都见过,说:“孙长军啊孙长军,你除了做黑客和当小偷外,还喜欢跟踪人啊。”

“谁跟踪你们了?一条大路准你们走,就不准我走?”孙长军的眼睛斜看他们,冷笑,“还有,我不是小偷。”

舒清扬冷冷地说:“正常人会懂得怎么撬开手铐吗?”

“就是!而且大路你可以随便走,但警局可没准你随便走。”傅柏云上前按住孙长军,问:“癫痫好了?还是你是装的?”

孙长军把脖子一拧,不说话了。舒清扬和傅柏云这次出来是休假,都没带手铐,傅柏云便说:“我押他去派出所,让派出所的同事处理吧。”

舒清扬还没回应,孙长军先抢着说:“处理我什么?我已经和展会举办方达成和解了,还有那名人质,事后我也向她道过歉了,还付了她一大笔精神赔偿金呢!我最多是偷溜这点不太好,可我本来也没犯大事,反而提供了重要线索给你们,要不你们能那么快就抓到凶手吗?说起来我还是算是功臣呢。”

举办方不追究黑鼠和孙长军的责任这事傅柏云知道,但他没想到的是孙长军居然还主动联络了那名女人质。这家伙的头脑还挺灵活的,提前把路都堵死了,现在就算抓了他,最多也就是警告拘留罢了。

“哟呵,你还有点小聪明嘛。”

“至少没你们想的那么笨。”孙长军冷嘲热讽。

舒清扬无视他的揶揄,踏前一步,喝问:“为什么跟踪我们?!”

舒清扬和傅柏云不一样,绷起脸,光是气势就把孙长军镇住了,孙长军瞥开目光,不理他。

舒清扬盯着孙长军,又冷声说:“你与其说是想犯罪,不如说是想看我们警察出丑,这会让你很有成就感,我说的对吧,狐狸?”

“你说什么?什么狐狸?”

“是你自己说的,当初为了提高你提供的情报的真实性,你还特意提到了狐狸这个黑客,让我们误以为王晨阳就是狐狸,其实狐狸是你自己。”

傅柏云看到孙长军的眉峰不显眼地一挑,他知道,舒清扬说中了。

“你在奇想展会上做的那点事是不会受什么处罚,但狐狸就不同了,他黑过不少公司,真要彻查的话,可不容易逃脱。”

“你凭什么说狐狸是我?找不到罪犯就随便诬陷人吗?想让我服罪,先拿出证据出来!”孙长军叫嚣道。

舒清扬沉着脸,二话不说,抓住他的胳膊就往前走。

孙长军奋力挣扎,但他个头瘦小,根本不是舒清扬的对手,被他拖得连连栽跟头,终于忍不住了,叫道:“我是扫把星,靠我太近,你会倒霉的!”

“刚好我也是扫把星,那就看看我们谁更倒霉吧。”

舒清扬不为所动,孙长军又叫:“这样好了这样好了,你放了我,我就帮你忙!”

“我是警察,不和罪犯谈条件。”

“被判罪的才叫罪犯,我只是有点嫌疑……你想不想知道陈天晴的事?”

后面那句话戳中了舒清扬的死穴,他松开了手,冷冷盯住孙长军。

孙长军挺怕他的,整整衣领,向后退开两步。

舒清扬问:“是夜枭跟你说的?”

“他没闲到跟我聊这种事,别忘了我的职业,要查这个又不难。我知道这三年你一直没放弃寻找陈天晴,让我来帮你查吧,只要人还活着,就没有我找不到的。”

舒清扬不说话,依旧紧盯着他。孙长军被他看得发毛,他接触的警察不算少了,但没人像舒清扬这样全身都充斥着黑暗又暴戾的气场,尤其这双眼睛,他觉得这个人更衬得上“夜枭”这个名字。

接下来是良久的沉默,就在他以为提议会被否决的时候,舒清扬居然点头了。

“给我你的联络方式。”

舒清扬答应了,孙长军反而感到惊讶:“你不怕我逃?”

“既然你是黑客,那应该查过我抓罪犯的记录,我是怎么把那些人投进监狱的,同样也可以怎样对付你,别耍花样,因为机会只有一次。”

孙长军没再啰唆,拿出手机和舒清扬交换了号码,说:“我查到消息,会再联络你的。”

“别再做违法的事,否则我们的约定即时取消。”

也不知道孙长军听没听进去,掉头就走。傅柏云叫住他,问:“是不是夜枭让你跟踪我们的?”

“你觉得夜枭会蠢得派一个黑客搞跟踪吗?”

孙长军嘲讽完,又看向舒清扬,正色问:“你喜欢蝴蝶吗?”

舒清扬一怔,孙长军看着他的反应,冷冷一笑:“果然警察都是健忘的。”

他说完扬长而去,傅柏云生气地说:“这种浑小子我在派出所见得多了,换了以前,我一定好好修理修理他!”

舒清扬没回应,看着远去的人,表情愈发凝重,傅柏云感觉他不对劲,问:“他说的蝴蝶是什么意思?”

舒清扬像是没听到,依旧盯着孙长军远去的地方出神,傅柏云再问:“你真的放他走了?要是他说的都是骗人的呢?”

“奇想展会的事我们不能拿他怎么样,黑客狐狸的话,我们又没有确凿的证据指证他,所以与其把时间花在和他折腾上,不如放线钓鱼,看他耍什么花样。他既然跟踪我们,肯定是有目的的,现在都搭上线了,他不会逃的……”顿了顿,舒清扬又说,“他也不敢。”

“也是,就刚才你那气势跟个黑道大哥似的,我都被吓到了,今后一定不惹你。”

“行了,少贫嘴了,先去吃饭,吃了饭就回去。”

舒清扬离开,傅柏云追上,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他是狐狸?什么时候查的?”

“没查,诈他的。好好学着点,你以后在刑侦一线干,这招最常用到了。当你觉得对方有什么疑点的时候,可以出其不意投石问路一下,多半会有意外……”

最后两个字“收获”没说出口,因为舒清扬突然想起了叶盛骁。

说起来少年时代许多悬疑猜谜游戏都是他带着叶盛骁玩的,也是他教叶盛骁了解观察和调查技术的,现在夜枭会变得这么丧心病狂,他也有责任在里面,从某种意义上说,他的确是夜枭的“同路人”……

“怎么了?”

傅柏云看他出神,以为他又幻听了,立刻挥起拳头,舒清扬及时闪身躲开,喝道:“今后你要是再敢动手,我就提醒我妹妹你有暴力倾向。”

“哦,我这不也是为了帮你嘛,那最多以后我打得温柔点……哎,大舅子,别走啊,等等我!” giAAH1rmJHU/2vpvTcH8eRBjG/1++7O1XBMyUP8Oar2bitWtz596wDLomjNGn6n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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