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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心理医生的逃亡

因为突发状况,舒清扬改了原本的计划,先开车回警局,把张璐的遗物拿去技术科让他们做鉴定。

小柯正在那儿忙活,看到他们,脸顿时皱成了苦瓜,说他们拿到安保公司的录像了,可惜原始数据都被改动过,无法重新复原,那个黑客是个顶级高手,做得天衣无缝。

傅柏云说:“如果他真是你口中的高手,那这种人也没几个吧,你看看黑客名单里有谁有这种技术的,反过来排查,说不定还快点儿。”

“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已经开始查了,要不是孙长军帮过你们,我一定把他挂到黑名单的No.1上去。”

“他要是知道,一定很开心,不过这事就是他跟我们讲的,如果做手脚的是他,他没必要再告诉我们。”

“你不懂这些黑客的变态心理,他们就特享受这种高高在上、把别人当傻子的快感。不过放心,我不会代入个人感情,我会一个个排查的。对了,我复原了杨宣的电脑数据,你们看下。”

小柯把打印出来的纸递给他们。

案发时杨宣的电脑是开着的,后来电源线被直接扯断,导致强行关机,小柯复原了关机时的画面,是患者病历库的列表,里面有几千份病历,当时画面显示的也有十几份。

“哇,需要看心理医生的人这么多吗?”

傅柏云感叹着扫了一遍那十几份病历单,眼睛在掠过吴小梅的名字时顿了顿,说:“当时看资料的是吴小梅?她本来就是借由看病接近杨宣的,她看自己的病历做什么?”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只负责寻找物证,然后啊,我又发现了一个新线索,虽然我没办法复原大厦内部的监控,不过我在附近路口的监控里找到了吴小梅,她的步行方向正好也是那栋大厦,你们说是巧合吗?”

小柯一边说着一边举起另一张打印下来的纸,图片上的女人虽然没有拍到正脸,但是根据体形核对,可以证明她就是吴小梅,拍摄时间是在案发的半个多小时前。对比这两个发现,几乎可以确定吴小梅曾在凶案现场出现过。

舒清扬道了谢,又把车祸现场的监控录像给了小柯,让他检查信号器突然发生问题的原因,小柯二话不说,接下了任务。

他们回到特调科,刚好舒清滟在,正拿了根胡萝卜喂小兔。傅柏云一看到她,原本压抑的心情顿时好起来,抢在舒清扬前面跑过去打招呼。

舒清扬跟在后面,从齿缝里挤字说:“你和杨宣是挺像的,大脑激素一活跃,就不知道东西南北了。”

“东!”傅柏云一指对面。

舒清扬冷笑:“那是南。”

“你们在说什么啊?”

舒清滟听得莫名其妙,舒清扬正要回答,傅柏云说:“我们在聊吴小梅给杨宣下药的事,你那边有发现吗?”

舒清滟摇摇头,一脸遗憾。

在听说了有雾气致幻剂这个可能性后,舒清滟又重新检查了陆小帆的衣服和头发,可惜没有检查到这类成分的附着物,加湿器里面有水,但也没有验出致幻剂的成分,所以有两种可能,要么是舒清扬推理错误,要么是凶手在案发后第一时间就清洗了加湿器。

于是这条线索也断掉了。

不过张璐的尸检倒是有新发现。舒清滟说:“张璐当时应该没有醉酒现象,她的血液酒精浓度只有0.02%,而她体内的ALDH2(乙醛脱氢酶)的活性很高,直接点说,就是她的体质千杯不醉,那点酒精摄入量不会影响到她的驾驶能力。”

“那看来就是信号器的问题了。”

“信号器?”

舒清扬点开事故发生时的录像,做了解释,舒清滟看后,眉头皱了起来。

“如果这是人为的话,那就太可怕了。”

“我个人认为这是起蓄意谋杀,不过还是要等最终调查结果出来才能下定论。”

舒清滟走后,舒清扬和傅柏云看了事故发生前后附近道路的监控,他们很快找到了俞旻。录像和她描述的一致,事故发生后,在便利店买东西的人纷纷跑出来看热闹,俞旻也跟着过去了,十字路口挤了一大堆人,还好时间比较晚,来往车辆不多,没有导致二次事故。

照小柯和孙长军的说法,如果事故真是人为造成的,设计者当时很有可能就在现场,可他们反复看了几遍录像,没有从中找到形迹可疑的人。

舒清扬查了道路地图,可以长时间待在某个地方不被怀疑又能观察附近路况的,只有便利店这个位置了。他说:“回头我们去店里问问看。”

傍晚,王玖和马超回来了,看到傅柏云在,马超很惊讶,问:“又上岗了,你有证吗?”

“有,王科发的。”

“回来也没用,什么都没问到。”

昨天一整天,王玖和马超都在跑杨宣的家人、朋友和同学这几条线,所有人都说杨宣没和他们联络过。马超听说王科在福华购物中心扑了个空,对傅柏云说:“你和杨宣是死党,你想想如果他要藏起来,会藏去哪儿?”

“应该说被关去哪里。”

傅柏云说了他和舒清扬被夜枭摆了一道的经过,最后加了一句:“舒队说夜枭不会拿他怎样,希望如此吧。”

大家看向舒清扬,舒清扬不知道在想什么,蹲在兔笼前神游太虚,小灰的嘴都快咬到他的手了,他也没觉察。傅柏云赶忙过去夺过萝卜丁丢进了小灰的食盆,小声问:“幻听又吵你了?”

“呃,没有。”舒清扬回过神,说。

最近属于夜枭的声音很少出现,即便偶尔吵闹也是他自己的声音,他都习以为常了,说:“我在想一个问题,夜枭是怎么知道杨宣的行踪的,并且可以在他打电话的时候及时阻止他。”

蒋玎珰举手:“舒舒,我们现在不是该先调查夜枭把杨医生关在哪里吗?或是杨医生聪明,跑掉了,他又会藏去哪里?”

“这些当然也要查,不过如果知道了夜枭追踪杨宣的方法,说不定可以顺藤摸瓜找到夜枭。”

舒清扬在手机上敲了几行字送出,大家收到了他的留言,都惊异地看过来。舒清扬像是没事人似的继续敲字,然后起身走到白板前面,把小柯给的资料分别贴好,拿起笔,写上凶案发生时间和几个当事人的名字,用线连接起来。

吴小梅和杨宣是恋人关系,陆小帆和吴小梅是情敌关系,李一鸣追求吴小梅,又是杨宣的患者。

“在陆小帆被杀一案中,除了已知的杨宣、李一鸣外,吴小梅在现场的可能性很大,现场没有留下她的指纹,她的行动应该是有预谋的。暂时还无法知道她查看自己的病历的意图,不过从我们收集到的线索来推断,当晚吴小梅偷偷潜入诊疗室,被陆小帆看到了,杨宣拒绝了陆小帆,却接受吴小梅,所以陆小帆对吴小梅很憎恶,在发觉吴小梅行踪诡异后,她马上联络杨宣,希望杨宣看清吴小梅的真面目。

“可是在杨宣到达诊疗室之前,吴小梅和陆小帆就发生了冲突,导致陆小帆死亡。现场应该还有一个人X,X协助吴小梅利用致幻剂陷害杨宣,李一鸣的出现是个意外,不过这个意外很好地帮凶手引开了我们的注意力。在我们忙着救李一鸣和寻找杨宣的时候,黑客修改了监控的设定数据,让吴小梅成为一个从未出现过的人,而杨宣则逃出了大厦,不知去向,但实际上那晚杨宣躲在大厦里的某个房间内,这也是我们在外面怎么找都找不到他的原因。

“杨宣虽然擅长打心理战,但如果没有其他人的配合,他被发现的可能性很大。我的推测是X在夜枭的指示下帮杨宣做了伪装,并且在送他从大厦离开时,偷偷在他身上装了追踪器,所以杨宣的一举一动都在夜枭的掌握之中。”

蒋玎珰立刻举起手。

“既然他们要陷害杨宣,那为什么还要协助他离开?”

手机有留言进来,舒清扬看了一眼,敲了几个字后,说:“那晚的凶案是个意外,凶手原本的目的应该只是查看杨宣的电脑,所以事后的修补工作做得十分仓促,对夜枭来说,帮杨宣离开比他被抓更有利——现在我们没有证据证明杨宣是无辜的,他依然是本案最大的嫌疑人,他在逃跑过程中会努力寻找凶手,证明自己的清白,而我们也要集中精力搜索他,因此会忽略X的存在。”

舒清扬在白板上画了个小人,就像以前夜枭传给他们的那些小绿人的样子,他在小人头上写了个X。

稍许沉默后,王科问:“你的意思是X还在大厦里面?”

“杨宣不傻,他甚至比我们所有人都聪明,他接受了X的帮助,前提一定是他们之间是相互认识的。首先患者就可以排除了,杨宣不会相信一个休息日出现在大厦里的患者,那剩下的就是大厦工作人员了,今天我和傅柏云去诊疗室做调查,发现有个保洁员很可疑。”

舒清扬说的是在走廊上遇到的保洁大叔,他拿起保洁大叔的资料贴到白板上。

男人叫李大贵,没有犯罪前科,五十六岁,曾在电子工厂工作,下岗后就做了保洁员。大家看着他的资料,马超说:“好像都挺正常的。”

“如果他是黑客,要修改这些书面资料是件很简单的事,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没问题,不过保洁员可以在大厦内部随意走动,和杨宣有认识的机会。我确认过了,李大贵平时不回家,都住在大厦的值班室。诊疗室出了人命案,那一层是不需要打扫的,可他今天却在附近转悠,在遇到我们后的反应也很慌乱,我认为有必要监视他。”

舒清扬撇开和孙长军见面的那部分,只说了遇到李大贵时的情况。王科同意了他的建议,让王玖和马超暗中监视李大贵的行动,利用这条线追踪夜枭。

蒋玎珰听着王科交代任务,她说:“凶手也太狡猾了,没有留下指纹和一点可以指证他们的证据,如果一切都像舒舒推测的那样,那杨宣的衣服应该也都换掉,被X扔了,所以我们没办法利用死者指甲里留下的物证为他做鉴定。”

“是啊,所以到底谁才是真凶,还真是扑朔迷离。”傅柏云也感叹地说。

舒清扬表情平静,像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些情况:“这就是夜枭希望见到的结果,他会帮杨宣逃跑,除了想要祸水东引外,还可以利用杨宣向我们挑战,对他来说,这一切都只是个游戏而已。”

傅柏云本来想问杨宣会怎么反击,目光扫过不远处的小灰,把话又咽了回去。

杨宣是个聪明人,他在发现被夜枭跟踪后,很可能已经猜到自己被利用了,他会反过来对付夜枭,而夜枭的目标不是杨宣,如果他真想做游戏,那肯定不会这么快就弃子,所以不管是哪种假设,杨宣暂时都是安全的,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查清真相,追踪到夜枭。

晚饭后,老姜联络舒清扬了,说经查证,事故现场的区域控制系统没有任何问题,红绿灯突然转换是有人入侵系统操控导致的,那不是一起普通交通事故,而是谋杀,所以接下来的调查属于舒清扬的工作范围。

老姜联络过后没多久,小柯也打电话给舒清扬,他对信号器问题的调查结果和老姜的一样,并且强调这种入侵系统操作必须具备相当高的技术,他怀疑这个人和修改大厦监控数据的X是同一人。虽然还无法确定是谁,但是具备这种能力的人并不多,黑客作案越多,就越便于他们锁定目标,他会顺着这条线继续追查下去。

此外,小柯还复原了张璐的手机,张璐回国后联络过一些人,除了表哥等亲属外,余下的都是登山队的成员和大学同学,这一点和江山说的吻合,张璐这次回来不单单是为了探亲,而是另有目的。

舒清扬向王科做了汇报,正式申请调查张璐一案,王科同意了,让他们和蒋玎珰分别查访张璐联络过的人,有消息随时汇报。

傍晚,舒清扬叫上傅柏云去张璐事发前待过的酒吧,他把车开出去没多久就有电话打进来,傅柏云帮他接了,一看没有来电显示,就猜到是谁了,直接开了外放。

果然,属于夜枭优雅又自负的声音传过来。

“二位好。”

傅柏云看看舒清扬,见舒清扬完全没有搭理的意思,他便问:“你怎么知道我也在?”

“你们是搭档,出了这么大的案子,怎么可能分头行动呢?”稍微一顿后,夜枭微笑问,“我说对了吗?”

“呵呵,就是个简单的推理,你就得意吧。”

“你知道为什么很多人喜欢贬低对方吗?因为这会让他产生自己很优秀的错觉,以此来获得虚无的优越感和自尊感。怎么样,在心理研究这方面我不比杨宣差吧?”

一提到杨宣,傅柏云就气不打一处来,杨宣被夜枭设计成了凶手,他还在这儿说风凉话。他冷声说:“至少他不会像你一样卑鄙到用小孩子来要挟人。”

“听这话,你对我好像有很大的误解啊。”

“少废话,你把他关去哪里了?”

“对,我打电话来就是为了澄清这件事的,他误会我要伤害孩子,还没等我说话,就主动说自己是凶手,他不是个优秀的心理医生,不过至少不是坏人,所以我也不想对他动粗。”

舒清扬把话接过来,问:“你没绑架他?”

“我好像没有绑架他的理由吧,他说要去找真凶,我还问要不要我的协助,他好像不是很信任我,就走了,你想知道他去了哪里吗?”

“去了哪里?”

“如果你需要帮忙,等我查到后会告诉你的,老朋友,我很够意思吧?”

舒清扬暂时无法判断这句话有多少是真的,他改问:“你和杨宣是怎么认识的?”

“他是业界很有名的心理医生,我出于好奇,就去找他看病了,他对我很感兴趣,把我当成了他的研究课题的小白鼠。”

“你这病是得早点看医生。”

“啧啧,你以前没有毒舌这毛病的,是幻听刺激的吗?那就是我的问题了,罪过罪过。”

“你给他看过指南针了吧?”

“怎么突然提指南针?你打算爬山吗?”

“少装糊涂,之前我给杨宣看指南针的图片,他反应很紧张,除了你,我想不到还有谁会告诉他指南针的事。”

“我没有提过指南针,我只是在对他做心理暗示时用指南针当道具而已,他研究我,我研究他,很公平嘛。”

“还指使吴小梅接近他,给他下药,你的那些心理暗示其实只是利用药物去控制别人,仅此而已吧?”

“你想多了,我可没那么卑鄙,所以我才特意来告诉你,比起担心杨宣,你最好还是多关心下另外一个案子。”

“你说张璐的案子?”

夜枭没回答这个问题,稍微沉默过后,他说:“那件事,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他的口气是从未有过的郑重,舒清扬一怔。夜枭又说:“就算再重新来过,我还是会干掉那些伤害燕子的人,我喜欢她,我肯为她做任何事,你呢?”

舒清扬不知该说什么,夜枭冷笑说:“你不会,因为你最在意的从来都是你自己!你这种自私的人,怎么好意思每次都义正词严地指责我?!”

舒清扬还是不说话,傅柏云忍不住了,冲着对面喝道:“犯罪就是犯罪,你不要偷换概念!”

“至少我没有逃避,这一次同样不会。”

电话挂断了,舒清扬脸色冷峻,一言不发,傅柏云重听了一遍对话录音,说:“他突然来这么一通电话,总共说了几点——

“一、杨宣不在他手上,而且他不知道杨宣的行踪;二、他是杨宣的病人,杨宣把他当小白鼠,他反将了一军;三、他对杨宣暗示过指南针的存在,也可能聊过陈天晴离奇消失的事;四……”

他看看舒清扬,略微顿了顿,说:“他提醒你调查张璐的案子,还拐弯抹角提到了以前的事,他一直在对你进行心理暗示,让你认为所有悲剧都是你自己的问题,而他才是正义使者,你可千万别中招。”

“放心,我没那么容易被影响的。”

“我不是说你,我是说你的幻听,它动不动就跑出来刷存在感。”

红灯,舒清扬停下车,转头对傅柏云说:“也许它还会继续刷存在感,不过我会努力和它磨合,就当它是另一个我,我不会再给你打我的机会。”

“我也不希望舒法医觉得我暴力,不过我总觉得夜枭突然跟你提到燕子的事,肯定是有什么原因的。”

“那就双管齐下,一起查,照夜枭提供的线索来看,杨宣没有被抓住,他在努力找凶手,而他已经开始怀疑吴小梅了,所以我们得抢在他前面找到吴小梅。”

车重新开动起来,傅柏云给王科留了言,把他们和夜枭的对话录音传了过去,王科说他来安排调查,有消息再联络。

两人聊完,傅柏云问舒清扬:“你确定夜枭说的那些话不是在故意迷惑我们?”

“我不敢完全肯定,但人的习惯是重要的事放在后半部分说,所以我想他并不在意杨宣会怎样,甚至不在意他去找凶手,他现在更关心的是张璐和燕子。”

至于是为什么,舒清扬暂时还不知道,张璐和燕子完全没有相同的地方,也或许有,但他还没找到。

他们来到酒吧。

酒吧已经开张了,这是一间清吧,里面人不少,气氛也不错,适合小资男女工作之余来喝几杯享受一番。

舒清扬找到老板询问了有关张璐的事,老板兼做调酒师,他说张璐长得漂亮,看举止又是从国外回来的,所以对她印象很深。

张璐几乎每晚都来,她说出国前也来过,喜欢这里的气氛。

老板是去年才盘下这间酒吧的,不了解以前的事。张璐给他的感觉是她来这里是出于怀旧情怀,大部分时候她都是一个人,有时候有男士过去搭讪,都被拒绝了。她好像有心事,常常一个人出神,昨晚她应该是约了朋友,喝酒时一直在看表,但朋友爽约了,所以她喝了两杯酒后就离开了,和平时没什么不同。老板做梦也没想到她会遭遇车祸死亡,说的时候连连摇头叹息。

舒清扬又询问了其他调酒师,大家的说辞都差不多。正聊着,一个店员端着盘子回来,听到他们的对话,说:“真巧,那边也有个客人在打听张小姐。”

舒清扬转头看去,一个女人坐在角落里,她留着齐刘海长发,灯光有些暗,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感觉她很拘谨,不时地打量周围,桌上放的饮料完全没动过,这反应像是头一次来。

“是刘小小。”傅柏云凑近了小声说。

乍听到这个名字,舒清扬很惊讶。

刘小小也是登山队的成员,江山提供的合照里有一个就是她,可是和照片相比,她不管是气质还是长相都差得太大,舒清扬不由得佩服傅柏云对人脸的识别能力了,他问店员:“她都问了什么?”

“她给我看了张小姐的照片,问她最近是不是常来,见过什么人,昨晚是不是来过,待了多久。这关系到客人隐私,我本来不想说的,不过看在毛爷爷的份上,而且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就讲了……”

店员说完,左右看看他们两人,小声问:“应该没事吧?”

舒清扬朝刘小小走了过去,傅柏云拍拍店员的肩膀;“下次收毛爷爷的时候,记得别给自己惹麻烦。”

刘小小还坐在那里拿着酒杯无所事事,舒清扬走到她的座位前,她吃了一惊,慌忙放下酒杯,结结巴巴地说:“不好意思,我约了朋友。”

舒清扬和傅柏云在她对面坐下,亮出证件,说:“你是刘小小吧,我们想跟你打听下张璐的事情。”

一看他们是警察,刘小小的脸色更白了,连忙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她的死不关我的事,她是出车祸的对吧,就是车祸!”

她说完,拿起小提包就想走。傅柏云说:“冷静冷静,我们就是做例行询问,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的。”

刘小小有些犹豫,舒清扬配合着说:“你跑来这里问她的事,也是因为在意,你把心事说出来,对你自己也好。”

刘小小看看他们两个,最终选择了坐下,不等他们发问,便主动说:“我是今天看新闻才知道她出事的,昨天她约了我到这里见面,我没理她……不,我是不想理她,她就是个白莲花,看着就惹人烦,啧!”

她愤愤不平地咋舌,但很快就冷静了下来,说:“要是知道她会出事,我肯定会来的,我虽然不喜欢她,但也不希望她死,我们那个小登山队就像是被诅咒了似的,一个接着一个出事,现在就剩我和江山了,我很怕下一个就是我。”

舒清扬问:“所以你才来酒吧打听张璐,想知道她出事前遭遇过什么?”

“是啊,就算是诅咒也肯定是有原因的……”刘小小的头微微低下,长发滑到了胸前,她有些烦躁,随便捋到肩后,问,“你们怎么会认识我?”

“我和天晴是朋友,那次山难后我一直在找他,后来我从江山那儿拿到了你们一张合照,但当时张璐在国外,你又很少在家,我一直联络不上。”

舒清扬拿出江山给自己的合照,刘小小接过来看了半天,眼神有些迷离。

“山难那次把我父母都吓到了,不让我再玩登山,我其实对登山也没太大兴趣,就听他们的话退出了。后来没多久我同事跟我求婚,我就结了婚,去了他老家发展,不过第二年就离了,我又回来了,现在一个人住,不想跟我父母住一起,会被他们烦死。你找不到我很正常,我跑跑小生意,经常不在家。”

舒清扬打量着刘小小,照片里的她清纯阳光,和张璐是完全不同的类型,但是现在她们却极度的相似,都是长发,都穿着有品位的裙子和高跟鞋,化着精致的妆容,这种打扮没有不好,但少了曾有的特色,就像网红,都是清一色流水线式的漂亮。

“你整容了?”傅柏云突然问道。

刘小小却笑了:“你说话可真直接,不过我不讨厌,总比那些当面恭维背后不屑的人强多了,我割了双眼皮开了眼角,稍微垫了下鼻子,其实还想削骨的,胆子小没敢做。你是不是觉得像我这样的女人太虚荣?”

“只要不是违法的事,那不管你做什么,旁人都没权利横加指责,不过也没必要特意模仿别人,你其实并不喜欢留长发吧?”

“不愧是当警察的,一眼就看出来了,就冲这,将来我也绝对不找警察当老公,简直藏不住一点儿秘密。”

刘小小半开玩笑似的说完,正色道:“我确实是有点那种心态吧,把张璐当目标来学,很好笑有没有?我其实特别讨厌她,明明就是个绿茶婊,却喜欢当白莲花,哄着大家整天围着她转,张文龙喜欢她,江山也喜欢她。”

傅柏云吃了一惊:“你说江山喜欢张璐?”

“是啊,当年追得可热情了,他失忆挺幸运的,他现在的老婆比张璐不知好多少倍。”

舒清扬问:“你喜欢张文龙?”

刘小小的表情有些复杂,不过还是点头承认了。

“是的,可他不喜欢我,他也疯狂地追求张璐,但张璐对他们的追求都不屑一顾,她喜欢的是陈天晴,可惜陈天晴都有未婚妻了,而且人家一起开咖啡屋,感情好得不得了,所以直接拒绝了她,我亲耳听到的。她大概从来没有被拒绝过吧,好几天都振作不起来,看着可真解气。”

傅柏云听着她的讲述,再联想他们拍照时的开心模样,不由觉得女人的心思有时候还真可怕。他说:“你们这个圈也挺乱的啊。”

“登山本身就有一定的危险,容易在相互帮助中产生依赖心理,而且有时候进山要好几天,在小环境里朝夕相处,一不小心就可能越界。后来我们的关系变得越来越紧张,所以山难那次是他们三个男的单独行动的,没叫我和张璐。”

“山难后你和张璐有没有见过面?”

“没有,听说她去参加了张文龙的葬礼,我没去,我怕我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后来我和这个圈的人也都没联络了,这次要不是她主动打电话找我,我都不知道她回国了,也不知道她是从谁那里要到我的手机号的。”

“她有没有说约你出来聊什么?”

“她说她发现三年前有些事不太对劲,想和我聊聊,我突然间没反应过来,就答应了,后来挂了电话我才想到我为什么要答应。她总是这样,仗着自己长得漂亮,说话做事总是颐指气使的,从来不考虑别人的感受,我越想越生气,干脆就没来。”

傅柏云问:“你没来,也没跟她联络?”

“当然没有,我和她现在又不混一个圈了,翻脸就翻脸呗,让她别以为大家都得围着她转,哼!”

刘小小发泄完了,语气缓和下来,说:“谁会想到她居然就这么死了。我看了新闻后就一直在想她到底是发现了什么问题,又想跟我说什么,会不会是和张文龙还有陈天晴出事有关?我特别后悔昨天不该意气用事,又怕当年我们是不是真犯过什么错,导致一个个的出事,所以就过来想问问看,你们要相信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的!”

“那当年你们有没有犯过什么错?”

“没有,真的没有,如果有,我肯定会告诉你们的,我活得好好的,不想死啊。”

看刘小小的态度不像有隐瞒,舒清扬换了话题,他调出手机里的证物指南针,放到刘小小面前,问:“这个你认识吗?”

刘小小看了一眼立刻点头。

“认识啊,我们登山小队的人都有,一人一个,是有一次登山前在镇上的土产品小店买的,我的那个应该也在,和其他登山用品一起放在父母家。”

“可以借给我们吗?请放心,只是暂借,会归还的。”

“把你的地址给我下,我寄给你,也不用还了,当初我是因为张文龙才参加登山队的,现在不登山了,留着也没用。”

舒清扬留了手机号和地址给她,她又认真看了看指南针,问:“这个是张璐的?她还一直带着啊。”

“对,她出事后,我们在她包里发现的,怎么了?”

“我想起她耍的小心机了,那次我们出去玩,她偷偷拉着陈天晴单独逛,回来时两人包上就挂着这个指南针,我就知道她是买来当情侣配来挂的。陈天晴这人挺好的,不过他不太懂得怎么拒绝别人,我就故意说这么好玩的东西,干脆大家一人买一个当队徽呗,陈天晴就带我们去店里买了,你是没看到张璐当时的脸色有多难看。”

刘小小讲得绘声绘色,傅柏云完全可以想象得出当时的场景,他看看舒清扬,问:“那俞旻知道张璐追陈天晴吗?”

“当然不知道,她可会做人了,每次去咖啡屋都俞姐俞姐地叫,还买各种礼物给俞旻,我都看不过眼,后来我是打算告诉俞旻的,不过还没等我说,他们就遭遇山难了。”

舒清扬问:“你有没有去工厂买过指南针?”

他调出天辉工厂的地址,刘小小点进去看了看,摇头说没有,她的指南针就是和大家一起在镇上买的,别说去工厂了,那附近的城镇她都没靠近过。

舒清扬又问她是什么时候开始留长发的,她很莫名其妙,捋了捋头发,说是山难后才开始留的,她想改变以前的形象,刚好拍婚纱照需要盘发,这就成了她最好的借口。

都问完后,舒清扬道了谢,三人走出酒吧,刘小小还是有些不安,临走时又问:“张璐的事只是意外对吧?”

“我们会尽快查清,如果你想到了什么,可以随时联络我。”

刘小小点点头离开了,傅柏云看着她的背影,说:“你还记得当初江山看到指南针时的反应吗?现在我明白是为什么了,他认识那个指南针,却不想跟我们说。”

“嗯,他这次跟我讲电话,态度也很含糊,不过刘小小应该没有隐瞒,看她的样子吓得不轻,”说到这里,舒清扬看看傅柏云,“她整过容,你是怎么一眼认出来的?”

“我也不知道,大概这就是我的天赋吧。”

“我以为你的天赋是打人。”

舒清扬一边说着一边给傅柏云使了个眼色,傅柏云会意,回道:“那你的天赋肯定就是记仇了。”

他说完便迅速绕去酒吧后面,舒清扬冲着对面喝道:“出来!”

黑暗中隐藏着一道人影,听到舒清扬的声音,人影掉头就跑,刚跑到酒吧的后门,路就被堵住了,傅柏云就站在那儿,双手叉腰,等着猎物自投罗网。

人影又慌忙往旁边跑,这次迎面碰上的是舒清扬,他冷冷地说:“不怕被扔个过肩摔就过来吧。”

“是我,自己人!自己人!”

这个自称是自己人的还真不是外人,她摘下棒球帽,露出帽子下面的秀发,却不是苏小花又是谁。

傅柏云都无语了,走过去说:“怎么什么事你都跑来插一杠子啊?”

“这是我的工作啊。”

苏小花一摊手,做出无奈的表情。舒清扬不为所动,把手伸向她,她只好把照相机递了过去。

“就拍了几张而已,你不会狠心得一键删除吧?”

舒清扬看了她一眼,还真就一键删除了,又冲她勾勾手,苏小花翻了个白眼,拿出录音笔,自己按了删除键。

“没录到什么,里面太吵,你们说话声音又太小,录了也听不清。”

等她都删掉了,舒清扬对傅柏云撇了下头,两人回了车上,苏小花整了整她的背包,也屁颠屁颠地跟上来。

舒清扬问:“你的车呢?”

“我估计着进酒吧可能会喝酒,就没开车,打的过来的,看在我奉公守法的份上,舒队你就载我一程吧。”

苏小花趴在驾驶座的车窗上,一脸灿烂的笑,舒清扬拿她没办法,示意她上车。

她开开心心地上了车,说:“我就知道舒队你是好人,不会丢下我的。”

“少拍马屁,说说你怎么会跟踪刘小小的。”

“不不不,你误会了,我是在查张璐的事故,查到酒吧来,刚好遇到了你们。”

傅柏云说:“你们记者的鼻子可真够灵的,昨晚刚出事今天你就查到酒吧来了,都快赶上我们警察了。”

“过奖过奖,这也是凑巧了,我同学的闺密的姐姐和张璐是校友,张璐好像有什么事想找大记者聊,找来找去就找到了我,我就答应了。我同学还说等要到了微信号再跟我说,结果今早她又跟我说不用了,因为张璐出车祸死了。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就要来新闻资料看,又让我同学帮忙牵线找到张璐的朋友打听,折腾了一整天,我就打听到张璐最近常去那间酒吧,我想去碰碰运气,没想到运气还真好,遇到了你们。”

苏小花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拿出随身带的矿泉水瓶喝起来,舒清扬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问:“那你都问到了什么?”

“你先说你们查到了什么?咱们交换呗。”

舒清扬的回应是把车头一拐,车停在了道边,苏小花立马了:“别别别,我说还不成?”

车重新开起来,苏小花嘟囔道:“我是发现张璐和陈天晴认识,调查她可能会帮到你,我才去查的,结果你都不领情,真是的。”

“回头案子破了,让你做独家,这总行了吧?”

“行行行,舒队你真是大好人!”

一听舒清扬松口了,苏小花马上振奋起精神,拿出笔记本,看着上面的记录说:“张璐前脚说要找记者,后脚就出车祸,肯定没那么巧。什么人会找记者?都是维权啊爆料啊这种事。张璐是个白富美,没什么需要维权的,所以可能是爆料,我就想会不会是和三年前的山难有关,我先去找了张璐的校友,后来她又帮忙联络上张璐以前的一些朋友,向她们询问情况。

“有个朋友提供了一个很重要的线索——有一次聚会,张璐喝了酒,很开心地说她最晚年底就结婚,平时追她的人不少,大家就好奇地问是谁,可她说要保密,免得被人抢了去,最后被大家起哄,她才透露说姓张,再多就不说了,那之后没多久就出了山难事故,因为这个,张璐一蹶不振,后来就出国了,在国外这三年也完全没和她们联络过,这次回来也没有联络这个朋友,她联络的都是校友或是登山同好。”

傅柏云说:“听她的说法,张璐的结婚对象好像是张文龙,登山队里只有他姓张。”

“可刚才刘小小又说张璐根本不喜欢张文龙,真是罗生门。不过不管是谁,张璐都是因为山难事故受打击才会远走他乡的,我猜她回来会不会是因为发现了什么线索,但又没有具体实证,她报警你们肯定不会管,所以她就想通过记者把事情搞大,有舆论监督,说不定警察就会做调查了。”

“你去当侦探吧,当记者太屈才了。”

舒清扬吐槽她,不过不可否认苏小花说得很有道理,张璐联络刘小小也提到了三年前的事,可惜刘小小没有赴约,而她又遭遇了车祸,导致一切都变得扑朔迷离。

他问:“其他朋友有没有提到张璐问过什么?”

“他们都说张璐像是变了个人,整个人都神经兮兮的,说山难事故不简单,他们的死可能是人为的。她问大家在出事前几天有没有和三个当事人接触过,他们是什么状态,可是都过了这么久,谁还记得这些事啊!而且山难就是山难,怎么可能是人为的,所以都不想理她。”

“她为什么会这么想?”

“这你就要问她自己了,可惜她死了,死人说不出话。”

“那她打听的时候,重点提到了谁?”

“三个人的情况她都问了,不过重点好像是江山,她反复问了不少江山出事前和出事后的情况。”

傅柏云听得有点糊涂了,从刘小小的描述来看,张璐喜欢的是陈天晴,但张璐的朋友却说张璐准备和姓张的人结婚,而苏小花打听到的消息则是张璐更在意江山。

他苦笑说:“他们登山小队到底有多少爱恨情仇啊?”

车快开到车祸现场了,舒清扬问苏小花:“送你回报社?”

“不不不,不用特意送我,你们继续做调查,当我隐形就好了。”

“那你只带着耳朵和眼睛就好,否则没下次。”

“放心,绝对保证不添乱,添乱你就削我。”

舒清扬心想才怪呢,哪次你没添乱?不过苏小花帮忙的次数也不少,所以就听之任之了。

到了事故现场,舒清扬把车停去便利店的空位上,傅柏云去店里打听情况,舒清扬步行去十字路口,苏小花背着她的包紧跟而上,闭着嘴巴只负责拍照。

现在正是昨晚发生车祸的时间段,这条路比较偏,来往车辆不多,就算有车经过,也都是跑长途的货车,像俞旻开的货车都算是小型的了。也幸好都是货车,否则那场车祸只怕会更惨烈。

舒清扬观察着车况,看苏小花还在附近咔嚓咔嚓地拍,他问:“最近梁雯静和你联络过吗?”

“没有啊,怎么了?”

苏小花有些惊讶,放下照相机,说:“绑架事件后,她从来没有主动联络过我,我一开始还觉得挺抱歉的,怎么说她被夜枭绑架也有我的原因在里面,所以常去安慰她,可后来我发现她并不想见我,大概我的出现会让她想起恐怖的经历吧,后来我就再没有找她了,她出了什么事吗?”

“没有,就是我去看心理医生时遇到过她,所以就好奇问问。”

其实有个想法舒清扬一直没说,当初他对夜枭错把梁雯静当成苏小花绑架她这件事抱有怀疑,只是后来梁雯静的表现和行为并没有问题,也没有证据证明她是夜枭的同党,这次陆小帆被杀一案也明显与梁雯静无关。舒清扬忍不住想,会不会是自己想多了?

对于他的回答,苏小花明显不信,想追问时,舒清扬的手机响了,她只好忍住了。

电话是黑鼠打来的,他告诉舒清扬说他朋友说就是那款指南针,因为那朋友也想靠着指南针赚赚钱,还特意去土产店逛过,还偷……呃,是不小心从游客包上拿了一个,结果当然是没人肯花钱买回指南针。不过因为这事,朋友对这个小玩意儿记忆犹新,说绝对错不了。

但童大强没有给朋友看过张璐的照片,所以他不知道张璐是否就是当初被讹诈的女生。舒清扬道谢挂了电话,苏小花在一旁聚精会神地听着,一副跃跃欲试想问却又不敢问的表情。

舒清扬简单说了他让黑鼠调查的事,苏小花马上说:“肯定是张璐没错了,这女生怎么说呢,感觉有点偏执,正常人谁会花一千块赎个指南针啊,那东西只怕也就一二十块钱吧。”

“一个物品的价值等于它的金钱价值加上情感价值,也许对张璐来说,她更在意的是它的情感价值。”

“嗯,如果是我爷爷奶奶留下的遗物,那我也会在意它的情感价值,但如果真那么在意,我肯定不会随身携带,我会放在家里好好收藏,而不是挂在包包上到处跑,那不就是为了让大家都看到吗?还有啊,遇到这种事,我会报警的,妥协只会让坏人更加利欲熏心。”

舒清扬一怔,苏小花的话点醒了他,他盯着她出了神。苏小花巴拉巴拉说了半天,发现不对劲了,赶紧向后退开两步,赔笑说:“是我的错,我不说了,请别赶我走哈。”

“不,谢谢你!”

“啊?哦,哈哈。”

苏小花歪歪头,莫名其妙,看着舒清扬说完又朝着十字路口匆匆走去,她急忙跟上。 Q1k+y2YxoyZBaJ9EI0qeDT9pPRsc160EGq4IzPFfTG/SRejPke7JMjLobPi11Rv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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