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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兵碰壁

众人随着徐白应走出了很远,直到徐白应确定方家三兄弟已经回去才折向了一旁的小路。徐白应的这一举动显然超出了宋师爷的预料,他只能凑上前去:“老爷,您这是?”

“去趟伍家。”徐白应回答得十分简练,脚下却走得越发急促。

宋师爷被徐白应的这一举动彻底搞晕了,他不知道伍家有什么好去的。都说自打有了长生镇,就有了方伍两个大姓。伍家自清兵入关起就从龙出征的,据说祖上在康熙年间还曾出过巡抚,有密折专奏权。

当年长生镇还是座军营的时候,伍家就垄断了旗兵的选拔补充资格。当然这都是陈年老皇历,但毕竟祖上阔过,些许的荣耀还是存在的。现在的伍家,比那些破落户好不了多少。偌大的祖宅早就已经租出去了一大半,剩下的一部分年久失修已经与废墟无异,即使这样也都已经被乞丐、流民所占据。

“老爷,咱们去伍家所为何事?”宋师爷不解地问道。

徐白应头也没回地说:“借兵。”

宋师爷一听,立马表示反对:“伍家自己都食不果腹了,哪里还有本事找到兵勇?”

“宋师爷,”徐白应眼皮也没抬地答道,“你我赴任之初,无人应差,伍家轻松就弄来十几条精壮汉子。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现如今只有试一试了。”

“老爷,其实你大可不必这样。”宋师爷劝道。

“我知道,”徐白应脚步未停,“写一个文书,贴一张告示,就可以明哲保身。可是未来谁还敢卖命?先前为剿匪修路,筹钱捐款不说,还强行拆了乡人的牌坊、祖坟。若不是方家带头出面平息,恐怕你我早就被人打死喽。现在方家人被人戳了脊梁骨,老头子想在临终前解决这件事,自然可以理解。”

“那也是实属无奈,不如此如何运得了那些枪炮。没有枪炮就无法攻坚拔寨。”

“道理是如此。”徐白应答道,“升斗小民,头掉了碗大的疤。可是拆他祖坟那是万万不能够的。”

说到这里,徐白应长叹了口气:“刚才方家没把我赶出来已经是仁至义尽喽,我们总不能不仁不义。”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来到了伍家祖宅前。与方家宅院的阔绰不同,伍家的祖宅早已经瓦稀门破,屋檐上都长满了杂草。门前的拴马石黑黢黢的,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一截朽木。整个宅院已然分不清哪家是伍家、哪家是租户了,院子里也堆满了杂物,只留下了可以让人侧身而过的小路。

空气中弥漫着复杂的味道,有下苦力的劳工的汗味,有鸡鸭鹅的粪味,有做卤菜的小贩清洗食材后的臭味,陈年不见阳光的屋子散发出的霉味,以及女人用的廉价脂粉味。混在一起复杂的味道让人止不住地犯恶心,宋师爷不得不拿出手帕捂住口鼻。徐白应则像是在这里久居的住户一样,丝毫不受影响。

前去问路的衙役很快就回来了,一行人在他的带领下穿过了两个院子,到了一个相对独立的院子。这个院子比先前的院子干净空旷了许多,地上也没有杂草,反倒是摆放着沙袋、木人等练武之人必备的器材。院子只有三面有房,共有四间。一个粗壮的汉子正蹲在向阳的一间正屋门口抽着旱烟。

“你就是伍永昌?”宋师爷问。

蹲在地上的中年男子略微抬了下头又轻轻地点了点头。

“还不快起来给县太爷下跪!”带路的衙役喝道。

伍永昌面无表情地瞅了瞅衙役,缓缓地起身准备下跪,却被徐白应制止了:“不必了不必了。”

伍永昌听了依然面无表情,吧嗒吧嗒抽了几口烟才问道:“我个粗人能帮什么忙?”

“本县准备剿匪讨贼,需要招募乡勇。”

伍永昌听了不禁扑哧一笑,伸出右手摊开说道:“好说。出多少银子,县太爷?这年头兵荒马乱,吃风拉烟可干不了这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儿。”

“本县无钱。”徐白应无可奈何地说道。

“没钱你说个锤子!”伍永昌说道,“当初新官上任,就你跟师爷孤身前来,大印一拍就让我们伍家出钱出人。要不是老爷子宽厚仁慈,我是不得张视你的。”

“伍永昌!”宋师爷厉声打断了他的话,“不要以为伍家祖上厉害你就胡作非为!现在徐大人亲自来求助,是为了本县长远,并非为了自己私利!”

宋师爷一番话让伍永昌更加不舒服,他慢慢站起来,说道:“谁不知道一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啊?这些年剿匪剿得还少啊?匪没死几个,还更加兵强马壮了。倒是全县的牲口遭了殃。马啊、驴啊、牛啊、羊啊、鸡啊,全死绝了。连祖宗留下的牌位坟头都没得了。你说说这是剿匪还是剿民?”

“你!你……简直就是刁民!”宋师爷被激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哟,怎么还急眼了呢?”伍永昌依然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这是在方家碰钉子了吧?不然也不会找到我们伍家头上。”

徐白应也一时间无话可说,面无表情地转身就走。伍永昌反而像是个得了胜的大将军,在后面扯着嗓子喊:“县太爷,走好,不送!”

这一嗓子引得其他院里的居民都伸着头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却只见云淡风轻的徐白应和急赤白脸的宋师爷一路向前走。

穷山恶水出刁民。

这是宋师爷对长生镇一贯的看法,他始终认为徐白应过于软弱。他与徐白应是同乡,偶然的机缘,相识了徐白应,从他身上,他似乎看到了一丝光亮,那是他湮没已久的理想和抱负。于是,他跟着徐白应远离家乡前往西南一隅的巴县上任。一路上他已经把能找到的地方志、笔记小说都看了个遍,对于治理这样一个偏远的小县城,他是丝毫不担心的。

可是到任了之后,才发现除了那方大印让他确认徐白应的确是县令之外,其他地方压根找不到当官的感觉。本来就不会骑马的他要跟着徐白应骑马出行。官场上流行的迎来送往、结交显贵那一套似乎与徐白应绝缘。徐知县更像是挂着官印与众人分享县令位置的大圣人:在他眼中习以为常的那些雁过拔毛、克扣跑冒,在徐白应眼中就是罪大恶极。与几个大家族之间的往来更是让师爷觉得这不是来做官的,这是来当孙子的。

宋师爷引以为傲的神机妙算遇到徐白应也变成了瞎算乱掐。他搞不懂徐白应为官的目的是什么,以为经历过朝廷一两次考评后他就会有所改变,却没承想,徐白应最后是口碑中等、考评中等,成为了一个“白白应了科举”的“凡夫庸官”。这也变相地连累了他,让他成为了空有热血难实现的失意之人。

他看不清,看不懂,想不明白。

难道世道真的要变? GY8IOdNyDPQbNFM2/TqNt+I0dvCc3e15ys3Cj5gyDmXnHWHqmcm0vo7JteX+V8u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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