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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县令到访

等到第二天方家人找到铁匠的时候,他已经慢慢地滚到了旁边浅坑里,裹着自己的呕吐物睡了一夜。刺鼻的酸臭味道让众人谁都不愿意下去把他拉起来,一时也找不到顺手的东西把他戳醒。有人试着喊他,铁匠却纹丝不动地,仍然打着呼噜。

挤在人群中的方定祥机灵地从人腿缝里钻了出来,他转了转眼珠,脱下了裤子开始冲着铁匠的头撒尿。一束淡黄色还带着热乎劲儿的童子尿以抛物线的形式准确地落到了铁匠鸡窝一样的头发上,先是被头发吞掉,随后开始顺着额头脸颊甚至脖子四处流。

众人随即哄然大笑。

尿液流到了他的嘴唇,他似乎很享受地用干裂的嘴唇舔了舔,这很快就让沉醉如烂泥的铁匠有了知觉,两只手胡乱地挠着,童子尿的臊气味真是威力无比,睡得死气沉沉的铁匠,不一会儿,努力地睁开了双眼,然后又是一闻,这才打开了其他的感官,那些综合的感觉告诉他:那是一泡热气腾腾的尿。

众人肆意的笑声此时也传入了耳中,铁匠猛然坐了起来,一下子反应过来,他一边呸呸呸地吐着唾沫,一边努力寻找一个能够避开刺眼的阳光让自己看清楚周围情况的角度。窘迫的样子让大家笑得更加肆无忌惮,有人都已经开始捂着肚子蹲在那里笑,笑得都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铁匠的内心火热滚烫。“哪个龟儿戏弄老子?莫要让老子晓得,不然把你雀雀剪老!”

他继续用着最恶毒的话诅咒着,直到骂得先前大笑不止的人们逐渐安静下来。方定祥紧张地躲在几个族人身后,生怕剪雀雀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铁匠骂得忘我,骂得词穷,骂得声嘶力竭,连奶娃娃时候学会的骂人本事都使了出来:鲢邦郎,喝米汤,打烂碗,接婆娘,婆娘哭,回娘屋,娘屋远,买把伞,伞又高,买把刀,刀又快,好切菜,菜又咸,好放盐,盐又久,买根狗,狗又歪,咬你妈的猪奶奶!

如果说刚才众人还是在围观一个酒疯子,现在就彻底变成了围观一个真疯子。一直护着方定祥的几个族人实在听不下去了,个子最高的一个喝道:“日你妈灌了几斤黄汤马尿就不晓得自己几斤几两了?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都日上三竿了,你个龟儿还在这里躲清闲!耽误了方家的大事你担得起迈?”

这一声呵斥远比那泡尿更能令铁匠醒酒,他浑身一个激灵,就像是被风吹过带走了魂儿一样,六神无主地愣怔在那儿好大一会。也许沉默让他最终恢复了理智,一边打着饱嗝一边摇摇晃晃地爬起来走掉了。

等到方定祥跟随着方家族人回到家的时候,发现方家大门口站着几个衙役,看起来并不眼熟。在拦下他们的时候眼神甚至像是看待可疑的罪犯一样。这对于平时与县衙过从甚密的方家人看来有点难以接受,他们在被简单盘问放进去之后小声嘀咕着,都猜测是不是巴县的县太爷换了。

方定祥被夹在众位表兄弟之间,对这一切似懂非懂的事情既感到新奇又捎带着一丝恐惧。直到他远远地看到了父亲、大伯、二伯恭顺地站在爷爷和县太爷面前,心里的那一丝恐惧才消失不见——县太爷依然是跟爷爷熟识的徐白应。他跟爷爷一样消瘦高挑,下巴上都留了长长的胡须,只不过爷爷的已经全白,他还是花白。两人显然已经聊了多时,方家三兄弟像是陪站的学生一样,任由两个老师天马行空地聊着,话也接不上半句。

众人此时早已经各自散去,没有了其他人护着的方定祥显得格外扎眼。半躺着的方老太爷率先看到了自己最疼爱的孙子,立马招手让他过去。方家三兄弟像是商量好了一样,齐刷刷地带着些许疑惑看着方定祥。徐白应也只是略微转了一下头,随即又继续跟方老太爷聊着。方定祥默默地走到爷爷身边,旁若无人地用小黑手摸起了一块点心就往嘴里塞。徐白应看着方定祥嘴边漏下来的碎渣渣笑了,停下正在说的话,打趣道:“真是饼碎如雨下!”

一句话让大家都笑了起来,方定祥吃着满嘴的点心,硬挤出一个五官凑到了一起的笑容,匆忙间一些碎渣渣从嘴里喷了出来,让大家更是开怀大笑。一时间方同卿也打消了要把方定祥带出去的念头。

方老太爷抚摸着孙子的后脑勺,突然似有所想地接了一句:“可是人无再少年。”

这一句无头无尾的话让方定祥很纳闷,但在方家三兄弟看来,这显然是父亲的有感而发。老爷子此时正满眼慈爱地看着方定祥,这种隔辈疼是他们三兄弟从小到大都没享受过的待遇,甚至是方氏家族内部很多堂兄表弟们也都没有过的待遇。别说是随手拿起老爷子的点心胡吃海塞了,就算是亲昵的爱抚,都几乎不可能享有。

徐白应对于方家这种情况并不陌生,当县令这几年,大大小小的家族冲突、村落火拼,甚至冲击县衙,徐白应已经经历过多次。唯独长生镇如同世外桃源般,孑然独立。在他心目中,这是他的后花园,也是方老太爷的庄园。徐白应一直都很放心地融入方家的氛围之中,他心知肚明这一切都是他给的,也是他在维系的。

“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其中往来种作,男女衣着,悉如外人。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每每来到长生镇,他都会想起陶渊明的那首《桃花源记》。

大乱之世,安静得都让他几度忽视了这个镇子的存在。几度想要挂冠而去。

“哎,老太爷是老当益壮。”徐白应像是套近乎一样地说,“不移白首之心!”

众人听了都跟着附和起来。方老太爷微笑着转过头来:“徐知县可知道下面两句?”

“穷且益坚,不坠——”还没等徐白应说完,方老太爷摆手说道:“不对,应该是不须长富贵,安乐是神仙。”

不待众人反应,方老太爷继续说道:“人固有一死,厚棺重椁也好,席草裹尸也罢,人死灯灭,都是万事一场空。”方老太爷说话慢条斯理,每说一句仿佛都在字斟句酌。又像是已经想好了许久,只不过是因为年老力衰、气力不支,每说一句之后需要凝气聚力一样。

“位极人臣贵为帝师,御赐美谥史书列传,门徒故吏遍布四海,不也就是祖茔一坟包、祠堂一牌位?”方老太爷长出了一口气,依然是谁也不看地自顾自说下去,“徐老爷别嫌老头子烦,当年我堂客去世的时候,三娃儿同卿还没断奶。我当时又一门心思读书考取功名,信奉君子守穷那一套。万不得已就去当铺当了她的嫁妆,草草地给埋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也从来没托梦给我,抱怨过、埋怨过我。”

方老太爷越说语速越快:“都说东边不亮西边亮,顶戴花翎没捞到,银子倒是赚了不少。”

徐知县知道此时再不接话,方老太爷就要彻底沦陷进自己的记忆中去了。

“举人老爷的帽子足矣!”他一边满面微笑,一边身体前倾,将手放在了方老太爷的手上,“倘若不是承蒙皇上恩典,中了恩科,我也不想干这个知县,在乡野当个闲散之人,有个举人的功名就够了。再说了,以方老太爷的财力,别说我这七品知县,只要愿意,随便捐个四品道台都轻而易举。”

看到对方并没有反应,徐知县特意摇了摇方老太爷说:“志不在此,志不在此。”

似乎被摇醒了一样,方老太爷转过头来,喃喃自语:“等到有钱了,坟却找不到喽。那年一场大雨冲了个一干二净。你说我百年之后啷个面对她?”

徐知县被方老太爷哀切的目光一下子就拉入到了他的回忆里。“这……这……”他尴尬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已经被方老太爷枯瘦的手反握住了。

方同海在一旁看到,默默地向前来,轻轻地把二人的手分开,又示意已经百无聊赖的方定祥自己去玩。方定祥立即心领神会地跑远了。

方同海这才转过身,十分客气地解释道,“徐老爷,平时我们方家是怎么应差的您应该十分清楚。”

徐知县一听连连点头:“无有不应、无有不行。实在是为本县安民化民做了不少好事!”

“这些都是小事,毕竟此地我们方家跟伍家是两个大姓。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出点钱出点力我们都是义不容辞。还有很多事情,比如开私塾办义庄,我们方家从来都是不图名不图利。”

徐知县听了连连点头称是。

“我们方家做的,按照道理,伍家也应该承担,但这么多年来他们可是没有一次兑现过。更何况伍家还是当的皇差,方家可一直是自食其力。”

徐知县依然是客气地应和着。方同海却不敢再往下说了。

毕竟在他面前的可是县太爷,纵有牢骚满腹,也只能点到为止。

他偷偷地瞄了一下老爷子,老爷子刚好把脸扭了过去。这下急得他脑门子上都开始往外冒汗。

方同卿瞅了瞅几人。他们似乎都在等着有人能把话茬接过去。有时候,话赶话说起来很痛快,却很容易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失去控制。

语言是一门艺术,也是一门技术。

在外人看来你来我往、长枪短炮的争锋,在当事者眼里却实在是另外一番煎熬。在外人看来十分无趣的礼尚往来,在对话者眼中或许是君子之礼,或许是欲言又止。

又是一阵可怕的沉默。

令人手足无措、脊背发凉的尴尬此时正悄然而至,徐县令一个劲儿地是是是,让方同海心生犹豫,方同铜听不懂众人打哑谜一般的对话,索性神游了四方。方同卿想要戳破,却又生怕得罪了县太爷。

正当大家纠结间,方老太爷轻轻咳嗽了一声,缓慢地说道,“人这一辈子,最难的不是活着。混吃等死啊,容易得很。摆烂装怪,到处都是。最难的是体面地活着。你说是不是?”

徐县令被盯得略显慌张,连忙说道,是是是。

“可是啥子又是体面?人前人后前呼后拥的时候,未必每个人都尊重你,不过是看中你屁股下面的位置而已。可能还有很多人表面说你英明果断,背后会骂你是个哈板。例如很多人就认为你我的位子、银子、房子、女子来路不正。”方老太爷此时难得地笑了一下,这轻微到几乎看不见的笑瞬间就被徐县令捕捉到了,他的眉间闪过了一丝不悦。

“在老农民眼里,你我就是整天白米饭管够,香肠腊肉塞饱。他们怎么知道苏式点心的妙?”方老太爷依旧是自言自语,并不关心徐知县的不悦。

“虎豹不堪骑,人心隔肚皮。休将心腹事,说与结交知。”方老太爷说。“嘴巴长在他人的脑壳上。就算你把他打服了,拿钱把他买通了,甚至是用圣贤之道把他感化了。说不定哪天出个啥子事,他又回去了。”方老太爷长出一口气说,“我呢,一直相信‘听人劝吃饱饭’。我这一辈子聪明过也糊涂过,名声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差。到我这把年纪,也没多少日子了,你就当所谓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顿了顿之后,方老太爷又说:“之前几封书信都收到了,感谢县太爷抬举。把我们方家看得恁个重,就是办台戏而已,整得恁个大阵仗,还让你亲自屈驾前来。”

方老爷子突然间打开天窗说亮话,让方同海、方同卿都舒了口气,可是方同铜却掉进了迷雾里。什么信啊,什么墓啊,他统统不清楚。倒是老爷子一直跟在屁股后面使命般地催促着自己筹钱。满脑袋的疑问让他急切地向哥哥和弟弟投去了求助的目光,在这种场合下当然也无从解释。

徐县令依然保持着满脸的微笑,摆摆手说道:“举人老爷言重了言重了。本来早就该亲自登门拜访的,只是最近匪盗有再次猖獗之势,只能以书信说明。举人老爷还吃得惯这几样小点心吧?下回我让差役再送些过来。”

“点心好吃好吃,有劳徐大人惦记。”方老太爷像是开玩笑一样地说,“只怕我这山猪儿吃不得细糠,糟蹋了。”

徐县令也赔着笑:“举人老爷要是山猪儿,我们就都是土狗儿。”特别是徐县令模仿着发出了那一声“土狗儿”的川渝话。惹得大家都禁不住笑了起来。

“举人老爷想要办一台大戏,这可是教化万民、泽润万世的大善事大好事。按照道理,本县断无干涉的道理。更何况方家一直以大家之风,四野皆服,做了很多乡里乡亲交口称赞的事情。”徐县令话锋一转,“只是最近匪患贼人又多了起来。逃难的人多,本县躲饥荒的人也多,县衙组织民防已经无力应付,更是没钱请驻防兵丁剿匪。这些年朝廷摊派下来给洋人的赔款银子、纳粮当差都已经捉襟见肘了。倘若有贼人借机混进长生镇闹事,该如何是好?”

方老太爷十分罕见地瞪了徐县令一眼,嘴唇哆嗦着想要说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又躺了下去。“那年闹长毛,已经把城墙拆得到处是豁口。匪贼想要来长生镇早就来了。巴县城里无平路,长生镇上无细软。这不是十里八乡尽人皆知的事情?”

徐县令已经从眼神和话语里证实了先前的猜测,明白方老太爷依然心有所梗。便也不打算再行劝阻,叹了口气说道:“看来举人老爷已经拿定了主意,也应该有万全之策。希望举人老爷不要毁掉一世英名。”

说完徐白应站起来拱了下手算作作别,方家三兄弟立马跟上准备送一下。徐白应走了两步就停了下来,转过头对着方同卿说了一句让众人都莫名其妙的话:“其实昆曲、柳琴戏也都还是不错的。”

只有方同铜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脑子里开始飞速地算计着多请一个戏班又要多花多少钱,他一边算计着一边觉得心子尖尖都在滴血。

徐知县并没有理会方同铜,沉吟了一下说道:“你们都出去吧。让我们两个糟老头子说说心里话。”

等到众人都走了,徐知县缓缓地说道:“那年菜市口,谭嗣同等六君子处决。你我都在人堆里。”他轻瞥了一眼,看到方老太爷在听,便继续说道:“咱俩的手都冰凉。那人多得啊,人挨着人、人挤着人。我们就离着几丈远,看刽子手砍了三十多刀才把复生的头砍下来。那是一个惨啊!”

看着徐知县开始低声哭泣起来,方老太爷有些出乎意料。

徐知县哭了一会儿才抬头继续说道:“那天咱俩一路走回会馆,就像是每一步都踩着六君子的血一般。我那个鞋底啊,黏糊糊的,像粘在了地上一般。”

“后来啊,咱俩在房间枯坐了半天,你开始背复生的诗。一遍一遍地背。”徐知县开始有点哽咽,“背得我心更烦更乱!烦躁到极点我就手一挥,喝道‘别背了!’”

看到方老太爷点了点头,徐知县继续说道:“我说我们不能就此沉沦。复生的血还没有冷掉,没有干透。我们还要继续焐热,唤醒那些沉睡的人。对,我们当时就是觉得没有觉醒的人太多了。”

“于是我们约定一个从政、一个从商。”方老太爷说道。

徐知县并没有接茬,说道:“那段日子,真的像做梦一样。前几天我们到处吟诗作乐、探讨国是,后几天就开始联名上书,紧接着就是变法维新。哎呀,我记得很清楚,我一个穷酸书生,在京城待得盘缠都没得了。随便去一家达官贵人家,对着门房亮一亮身份,就能换来些许银钱。”

方老太爷点点头,他也是在这样的日子里结识的徐知县。

“没想到百日都不到,这天就变了!四处抓人、四处碰壁。还好你老兄未雨绸缪,化的缘比我多。不然我要遭饿死。”

方老太爷听了会心一笑。他们两个花甲之人似乎重新回到了那个年月。

“我也没有多少存粮,很快我也揭不开锅了。”方老太爷说道,“还好当时咱俩都是重点人物,被遣送回原籍。不然的话,咱们都成京城叫花子喽。”

“那个时候多好啊。”徐知县感慨道,“百年暮气一朝除,上至暮年下至幼儿,都晓得不变法不得行。很多人还都信那些个传言,说啥马上取消科举。你老兄就信了,不然的话,咱俩就该调个个儿。”

“哎。”方老太爷摆摆手,“我也不完全是怕科举没了。国家取士,没有科举还会有其他途径。我当时是家庭原因。”

“哦哦哦,对对对。”徐知县回道,“也没想到那年我那科这么快就外放了,要不是你来信说发现了藏匿多年的长毛,我现在还在海边吹风呢!”

“都是一念之差。”方老太爷说道,“原本乡勇是伍家主持,没想到拆墓碑伍家成了众矢之的。我们家捡了现成。当时把我愁得呀,就差砸锅卖铁凑银子了。”

“哎,”徐知县说道,“我怎么觉得你在说我呢?话里话外意思是我又像前任一样逼方家带头拆墓碑?你不也没听我的么?”

“是不能听你的撒。”方老太爷开始像老哥们一样地反问道,“当年就是听了你的,先黑了人家财宝,等你买通关系调任后又把他们关押在寺里。这才有今天的困局。”

“怎么叫困局?”徐知县有点不乐意了,拍着椅子说道,“我这个位子怎么来的?”说完他又指着方家的宅子说道:“这房子又怎么来的?”

看到方老太爷不说话了,徐知县继续说道:“我们也兑现了承诺,没有杀他们。”

“哼!”方老太爷似乎想起了什么,“你是没有杀他们,却把他们兄弟俩离间了,不仅送弟弟留洋,回来后还安插来监视我!”

“这怎么叫监视?”徐知县解释道,“那本身就是一颗钉子。而且你看到起了,他们不也隐瞒了我们?实际上还有漏网之鱼?而且他们让我坐立难安。”

看到方老太爷似乎有所松动,徐知县劝道:“假如我考绩过不了,你觉得这个平衡还存在吗?你过去的努力不就白费了吗?”

方老太爷没有作声,徐知县又说道:“我猜到你搭台唱戏的原因。对外说是教化万民,实际上是想浑水放鱼。”

被看透心思的方老太爷没有说话。徐知县知道温情时刻已经过去了:“这些年你也一直想要更多的回报。给长毛买枪运送火药。”

看到方老太爷错愕的眼神,徐知县不慌不忙地说:“其实盯着我们的不仅仅是长毛那些人,还有很多呢。我劝你不要搞大戏的原因就是你把握不准这盘大棋。”

“方兄,不要为了一时之仁毁掉了一切。”徐知县最后这句话让方老太爷回味了许久。

众衙役看到县令出来了,开始手忙脚乱地整理衣冠并站成一排。消失了多时的宋师爷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紧跟着徐县令身后走了出去。宋师爷显然已经猜到了结果,对于他们这些人精而言,任何结果都在算计之内,一路不通自有他途。 sWE+I3qrjVVVgBoBgD/erJuvthuJHk0HS3xTkfIkf4+V2LheeRltvUPB+x3uHN9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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