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在内科实习期间，每天我们不管值不值班，晚饭后都要到病房去，一是浏览病历，填写病历；二是病房病人有什么问题随时解决。没什么情况需要处理的时候还可以看看医学书，加强专业知识储备。一天晚上，我跟带我的甄老师值夜班，晚上查完房，处理完病人，我叫甄老师去值班室休息去了，独自留在医生办公室看书。这时，医院总值班，院办公室主任急匆匆地进来说让我马上出诊，说是县委万书记下乡时发病，让去看看。我问什么病，办公室主任说是心脏病。我说：“我一个人去吗？万一病情严重需要抢救怎么办？”他说：“抢救药品和物品我都给你准备好了，到时候该用什么就用什么。”说着交给我一个出诊药箱，嘱咐道：“药品和抢救用品都在里面了，你要尽力啊。”
我接过药箱就跑去给甄老师打招呼，忐忑不安地上了救护车。车即将开出医院大门时，办公室主任把车拦住，增派了个护士随车前往，说万一需要抢救时，她可以帮忙。我的心里越发不安起来，心里想起了一大堆心脏病的病人面孔，有端坐呼吸的，有心绞痛发作的，有休克的，还有濒死的……那位护士倒挺镇静的，除了一直说冷，好像什么都不用她考虑。车子很快离开平坦宽阔的公路，驶进乡间坑洼不平的土路上，车子摇摇晃晃，护士小姐竟然安然入睡。而我，满脑子都是教科书里关于心脏病的内容。
要出诊的地方叫上金堂村，离县城60多公里，过了戈塔营，路就愈加不好走了，全是在河滩上修的卵石路。正走着司机突然停车，我问；“怎么回事？”司机说：“没路了。”我说：“这个地方你没去过？”他说：“没去过，只知道大概方向。”他开车在村子外绕了一会儿，还是没找到路，又停下来。我说：“去村里找个人问问路吧。”他说：“半夜三更的人都睡了，咋问？”我说：“我下去叫门吧。”初春的塞北春寒料峭，夜里更是寒风刺骨，放眼望去，远处白茫茫一片雪地，近处黑乎乎的村庄没有一盏亮灯。我走到一个离车子最近的人家叫门，怕人家误会，先自报说我们是县医院的，去上金堂出诊，找不到路了，麻烦指点一下。屋里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说：“你们继续往东走，见到往北的路口拐进去一直走就能走到了。”我的天啊，哪是东，哪是北啊？幸好我在民兵训练时学过夜间行军如何辨别方向的知识，稍微定了定神，看看北极星，确定方向后告诉司机怎么走，走了一会儿，果然找到了路口，我们向北开去。开了不到半小时，前方的路看起来像是当地农民去地里干活的小道，但是我们抱着“车到山前必有路”的信念硬着头皮继续前行。
绵延的山脉轮廓随着我们愈来愈接近而出现变化，到了山脚下我们发现，路蜿蜒曲折地夹在两座山之间，从远处看两座山是重叠的，所以根本看不见路。继续前行10公里左右是一条河，河水冬季结了一层厚厚的冰，行人车辆都在冰上过。过去河没多远，有个村子出现在眼前，算一下车程这里应该就是上金堂村了，村里有个亮灯的地方，应该是生产队的饲养处，集体所有制时生产队的大型牲畜集中饲养，叫饲养处。我们决定去那里，说不定下乡干部就住那里。
此时已经凌晨一点了，车子在饲养处门前停下来，马上有人出来迎接，一问情况，病人正是在此休息。我进屋里后发现地上生了一堆火，六七个人围着烤火，我问：“谁是病人？”他们说：“在里间睡着。”我紧张一路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能安然入睡的话说明没什么大碍。大家忙着让我们烤火取暖，我说先看看病人再说。我把病人叫醒，询问病情。病人说下午突然胸闷，似乎有点疼。我问现在感觉怎么样，他说现在没事了。我又问他以往是不是有心脏病？他说做过心电图，好像也没查出什么。好嘛，我们半夜三更翻山越岭地跑了几十公里，结果竟然是这样！我想了一下，既然不需要紧急处理，不如把他带回医院做进一步检查再说。当时我就决定把病人带走，一说回县城病人非常高兴，收拾一下东西，带上几个陪同人员就上车了。我让病人坐在驾驶室里，我和护士及陪同人员坐在后车厢里，并且嘱咐司机，病人有任何状况马上停车叫我。上车以后我的心就像石头落了地，慢慢地睡着了。迷迷糊糊地感到车子猛地晃了一下，我问护士：“怎么回事？”护士笑了，说：“刚才过河时冰塌了，汽车陷进河里是他们下车把车抬上来的。”这时我见那几个陪同人员上车，有的说鞋湿了，有的说裤子湿了。
救护车开进医院时，护士把我叫醒。我把病人带到病房，安排好病人住院后，叫醒值班的甄老师，她问了情况后让我回去休息，她来处理医嘱。她压低声音对我说：“有些下乡干部想回城，就装病，看我怎么收拾他。”
第二天，我早早来到医院，一是向医院办公室复命，二是和老师一起查房，结果根本没见到我接来那个病人，甄老师坏笑着说给他安排到抢救室了，那里有个脑溢血昏迷的病人，我接过来那个病人一看这情况住都没住就走了。眼看都到查房时间了也不见病人的影子，问题肯定不大。只是白白地折腾了我们出诊三人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