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孩子就会通过妈妈爸爸是不是很爱我、很重视我、很欣赏我,来完成“我是不是一个有价值的好孩子”的确认。很多成年人会通过“我的恋人是不是忠诚于我、尊重我”来完成自我存在价值和安全感的确认;还会通过工作、赚钱、打造名声来完成价值感和安全感的确认。
我们在关系当中看到自己,我们以自己的视角解读世界。这也是人们常说的“一人一世界”的原因。
在团体工作坊中,一位年轻的先生打断了一位上了年纪的女组员的哭泣,我问其他组员对年轻人打断女组员的哭泣有什么感受。有的组员说感觉很凝重的氛围因为这个年轻人的打断而变得轻松了;有的组员说感觉年轻人就是爱出风头;有的组员说年轻人打断别人很没礼貌;还有的组员说感觉女组员的哭泣让人心烦,很羡慕年轻人有打断她的勇气。
同样的事情,不同的人却有不一样的感受,不是我们看到的东西不一样,而是“我是谁”决定了我将如何解读我看见的东西。
在咨询室中我和很多来访者经历过初始会谈,随着咨询关系的不断发展,能让来访者觉得咨询是比较安全的关系之后,很多来访者会和我讨论第一次见面带给他的感受。初始会谈时我微笑着沉默,有的来访者会说那让他局促不安,有被审视的感觉;有的则说那样会让他感到温暖和放松;也有的来访者说那会让他有被嘲笑和贬低的感受;还有的说那会让他有被尊重和呵护的感受。
种种感受大相径庭,其实质都是来访者自己内在的情感投射,是他们习惯性再现自己对关系的期待、自我的评价、自我定位的情感体验,这其中咨询师发挥的作用只是很小的一部分,更多的是来访者内心中“我”的力量。咨询师要做的就是不断地把来访者自己还没有觉察的“我”给呈现出来,并且让他们逐渐体会到“我”在咨询关系当中发挥着什么样的作用。这样,来访者就会在咨询关系中不断感受到“我”的真实存在,从而修正过往经历中一些自我误解和对关系的纠结。
如果人们没有通过关系感受到“我”的力量、自己的真实存在,而是体会到关系当中自己的无力感,那么潜意识当中出生时伴生而来的“死亡”恐惧就会浮现出来,人们会因此而莫名其妙地觉得心烦意乱,焦虑不安。
但是现实生活中,人们比较难意识到导致自己紧张、生活不快乐的原因。归因的时候,人们总是容易把问题归咎于关系中的另一方,所以总是在忙忙叨叨地制造与人、事、物的各种关系。但同时,这些关系反过来也会带给人们很多现实的恐惧,比如考试失败,恋爱失败,职场以及其他社会情境中的挫折。关系就成了一柄双刃剑,甚至拥有的关系越多,越容易让人们遭遇“不开心”。
我们一生当中所有不开心的事情,从内在作用机制来看,不论是人的身体的有限性,还是人在关系当中的局限性,其实都在不同程度地唤起我们伴生而来的“死亡”恐惧。
每个人都在非常用力地逃离内心莫名的恐惧。而很多时候,逃离并不是以我们常见的、认同的方式来完成的,甚至有些在大众的眼中是不正常的。比如有人会虐待小动物,有人长期遭受家暴却依旧不离婚,有人有多个性伴侣、感情却很冷漠等。这些人内心其实非常痛苦,但那些看起来不正常的生活状态,却是他们能够做到的逃离内心恐惧的唯一生活方式,而深藏其中的,是他们自己都不能觉察的对自我力量和爱的体验的期待。
有时候我们会在自己身上或者其他人身上看到很多很拧巴的关系,这些关系不是凭空出现的,人们会在生存本能的驱动下,去寻找和建立能够配合自己远离内在恐惧的人际关系。这也是我们常说的命运。或者说,正是人们为了逃离内在恐惧而制造出的一系列爱的关系的组合,形成了我们的命运。
所以,心理学常说潜意识即是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