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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隐笑唱芭蕉雨

看着院子里绿荫如盖的几株芭蕉,脑子里陡然间生发出一个问题。

不知缘因何故,自古文人,总喜欢将芭蕉与愁绪和情怀联系在一起。宋代的杨万里就说芭蕉“萧萧洒洒复婷婷,一半风流一半清。不为暑窗添午荫,却来愁枕作秋声”,芭蕉是活灵灵的绿了,愁绪也一丝丝的长了。清代善画绿竹的郑板桥亦有芭蕉诗,说是“芭蕉叶叶为多情,一叶才舒一叶生。自是相思抽不尽,却教风雨怨秋声”。仍然是前两句写芭蕉的多情,后两句说芭蕉的添愁。但我总觉得,都不如李清照的《添字丑奴儿·芭蕉》细腻。

《添字丑奴儿·芭蕉》,“窗前谁种芭蕉树,阴满中庭。阴满中庭。叶叶心心,舒卷有余情。伤心枕上三更雨,点滴霖霍。点滴霖霍。愁损北人,不惯起来听”。前半阕的意思是“不知道窗前那几丛芭蕉是谁种下的,如今绿荫已经铺满庭院了。看着它仍在慢慢舒展的嫩叶,忽然觉得,它们心心叶叶是那般的依依眷恋”。后半阕说是“夜半窗外风雨声声,济南很少这样的风雨夜,听着更加的心烦意乱,辗转难眠,有些不惯,干脆披衣坐等天明”,流露出重重伤感。文字中的绵绵情愫,娓娓牵连,没有一丝丝矫揉造作的意味。

李清照有天下第一女词人之称。南宋建炎三年(1129),夫妻二人南渡逃避兵祸,李清照的丈夫赵明诚逃亡途中中暑,不治而亡。李清照独行,途中寓一农舍,夜宿,作《添字丑奴儿·芭蕉》。坐听雨打芭蕉,怀念亡夫的哀怨点滴上心头。

吴隐自然是有感而发,选取“叶叶心心,舒卷有余情”作细朱文印。

吴隐(1867—1922)生于大清同治六年,字石泉、石潜,号潜泉,浙江绍兴人。其祖上曾有多名进士、举人,至吴隐时家道中落,竟然至贫,只得远赴杭州一碑板作坊学徒。他深知业精于勤的道理,探研“六书”,勤习镌技,终成碑板制刻高手。今日杭州碑林中的《古今楹联汇刻》碑,即吴隐光绪二十五年(1900)的力作。同时与叶品三追随当年兵部侍郎之子、书画家戴用柏学习书画、治印。游寓上海时,受吴昌硕指点,刻技、画技大进,篆隶皆见古朴风气,山水全着秀润姿色,终成民国时期印坛、书坛、画坛的一代风云人物。光绪三十年(1904),邀约叶品三、丁辅之、王福庵倡创西泠印社,他捐助资金最多,1914年召开西泠印社成立大会,吴隐又力荐吴昌硕为首任社长。尔后创制西泠“首席”潜泉印泥、创办天下第一印学出版社,他的刀技和公心,有口皆碑。

“叶叶心心,舒卷有余情”闲章,选用的是寿山岭头五彩石。此石细润,微微冻亮,轻黄,浓黑,棕红,微青,点点斑斑,诸色迷离。这种石料,多彩同石,斑驳如轻染,隐约似揉和,比纯一色的印石更具活力。恍惚中,把一印,竟如把着一条彩练当空舞动;握一石,宛若捧着一枚彩蛋闪闪耀眼。而兽纽精雕细琢,威严肃正,尤添了几分鲜活气韵。吴隐选它治印,喜爱自不必说,动机当是寄寓依恋和情怀的。“叶叶心心,舒卷有余情”,文石辉映,自然焕发出一种文秀光彩。

边款楷书“拟秦玺,甲寅十月吴隐”9字,载明“叶叶心心,舒卷有余情”篆刻于民国初期1914年,恰为西泠印社正式成立之际。吴隐特地选用青田岭头五彩,巧妙地借用李清照追怀与丈夫挚爱之情的传世名句,表达对篆刻艺术的至诚热爱,抒发对西泠印社的一往情深。印文借鉴秦玺小篆,风格清丽,布局规整,但圆润活泼,完全摆脱了大篆结体繁复多变的流习,也不像两汉印文那样苍劲古拙,恰到好处地衬托了心心念念的“余情”。

可叹天不悯才,吴隐56岁便撒手人寰,时在1922年。“叶叶心心,舒卷有余情”印却逃过100年风雨硝烟,想必是藏匿于挚爱闲章的文化人箱笼之中,辗转流传下来。尤其是“文化大革命”时期,能有幸躲过百般摧残,更属不易。虽然污浊泥尘仍然留在兽纽上、印文间,皆有微伤微创,都无伤大雅。

得闲时日,细心地一一品读古人的芭蕉诗,越发觉得吴隐选用“叶叶心心,舒卷有余情”雕作闲章,真是用心良苦。寄托热爱和期待的殷望之情自不必说,对印文布局的风雅也十分的有益。况且,“叶叶心心,舒卷有余情”闲章,画芭蕉适宜压角,写翠竹亦可引首,把玩则可以钩沉唐诗宋词,都会陡然添加许多的雅兴。 TdFWtpXcKH4N1nmaP50g0djqcBea+AxEbyuCKxUUUZuzZ5dlXG/plYqThDQOakU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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