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初,保监会令人耳目一新。
2003年1月下旬,于当年的全国保险工作会议上,新任保监会主席吴定富首倡“做大做强”。“做大做强”,以及“又快又好”,如同“解放思想”对于中国经济一样,成为影响中国保险行业发展的标志性语言之一。
就在2003年,保监会升格为正部级单位,成为与银监会、证监会平行的专业监管机构。经历了半年多的机构改革后,保监会扩编暂告一个段落,下设部门从原来的14个增加为18个,新增发展改革部、资金部等四部。
值得一提的是,新设之发展改革部负责保险公司的重组、改制、上市等重大资本活动,直接影响着中国保险行业的格局。其部门负责人为原平安高管袁力,袁力后来升任保监会的主席助理。
2003年3月24日,保监会发布2003年第1号令——《保险公司偿付能力额度及监管指标管理规定》(简称“1号令”),偿付能力为保险监管三支柱之一。
2003年之前,中国的偿付能力监管其实相当尴尬——“无法管,也不能管”,因为两大国有保险公司——中国人寿和中国人保首当其冲的偿付能力不足,总不至于要求这两家公司停业或者破产。1号令让两大巨头如坐针毡,催使其加快境外上市的步伐。伴随1号令的强力推行,一些表面光鲜的“豆腐公司”轰然落地,例如号称连续盈利的新华人寿,从而引发了保险行业的“偿付能力风暴”。
同年1月1日,修改之后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保险法》正式施行。 新法规定,法定分保每年降低5%,直至最后取消,这砸了国内独家经营法定分保生意的中国再保险的“铁饭碗”。
中国再保险业非改不可。
2003年,中国人保、中国人寿和中国再保险三家公司的股改重组方案先后实施,前两者于年内实现了境外上市,解决了偿付能力不足的问题。
多年以后,回溯改革的逻辑,国有保险公司规模大,市场份额超过70%,为保险市场的主要问题。
股改、上市,打通了保险的任督二脉。中国人保、中国人寿,包括翌年上市的平安,三家公司共筹集资本金487亿元。其他股份制保险公司通过增资扩股等方式,补充资本金100多亿元。截至2005年底,保险业资本金总量达到1097亿元,是2002年的2.6倍。
2001年10月1日,车险费率市场化拉开帷幕,广东消费者可以自由选择由各家保险公司自己制定的车险条款和费率。不过,这项改革被证明是一个早产儿,遭遇全行业亏损之后,迅速走上了回头路。2006年开始,自由定价的车险逐渐回归大一统车险旧模式。从试点、推行,至政息,前后不过三四年时间。
和车险相关,车贷险的风险全面爆发。
由于同业恶性竞争、银行逆选择、购车人道德风险,以及中间商渔利,加之保险公司自身放弃风险管理,2003年5月开始,有财险公司陆续退出车贷险市场。8月后,北京、广州、上海、深圳、苏州、杭州等地市场相继追随。翌年1月15日,随着保监会下发的一纸通知,旧版车贷险走到了尽头,留下一地鸡毛。
根据“重灾区”之一广州的保险同业公会的统计,2003年第一季度,广州地区的财产保险公司车贷险业务的赔付率高达135.57%,个别公司甚至高达400%。初次尝试信用保险,保险公司就为自己的“很傻,很天真”付出了代价。
2003年“非典”时期,24家保险公司突击设计51项“非典保险”或服务。庆幸的是,这些拍脑袋想出来的产品,实际赔付并不多。
“非典”肆虐之时,马明哲偏向虎山行,“冲过”重重检疫关口,深入“重灾区”香港,去“猎”一个人。这人就是时任英国保诚集团大中华区执行总裁的梁家驹。到会面的地点香格里拉饭店,两人相视一笑。马明哲没有戴口罩,梁家驹也是,而身边的服务员却戴着双重口罩,惊异地注视着两个不怕死的人。马明哲和梁家驹都感动不已,后面的事情顺理成章,2004年,梁家驹加入平安,成为平安高管人才国际化的一个小高潮。
而对于引入高端人才,马明哲有一股狠劲。例如,直至2014年仍担任深圳平安银行行长的理查德·杰克逊一开始一点面子都不给猎头公司,猎头公司也下苦功,最终老板亲自出马,以诚动人。
“后来,我建议他去上海看看。于是理查德带太太到了上海,我们专门叫几个英文好的老总陪着他。经过了差不多一年才谈下来,真是很难。钱并不能决定一切,关键是事业、环境。”马明哲如是回忆。
2003年7月,美国《财富》杂志对2002年全球500强企业再排名次,中国人寿首次入列,排名为第290位。这是我国保险企业第一次入选。而全世界进入500强的保险公司共有48家,中国人寿列第32位。
成为世界500强也是平安的梦想。
2003年的最后两个月里,中国保险行业无限风光。人保财险和中国人寿先后成功登陆境外资本市场,为“境外上市年”暂时画上句号。
截至2003年10月,保险业资产总额为8319.23亿元,接近万亿元大关。
但是,高速增长的背后隐忧亦存。保险的另外一个轮子——投资没能跑起来,2003年,中国保险行业投资收益仅有可怜的2.68%,只比1年期银行存款利率略高,创下近10年的最低点。长期追求数量而忽视质量、追求保费而忽视利润、追求单纯模仿而忽视创新的粗放经营模式没有根本性扭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