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998年开始,太保这家公司就不断地探寻进化之路。此后十年为其发展之关键,横亘了多个大事件,例如拯救太保、分业之变、凯雷投资集团入股、战略回归、组织再造、集团上市等。
所有的片段浇筑在一起,铺就太保涅槃之路。十年或能洗尽铅华,还原一个真实的太保。太保十年之变,需从1998年王国良履新开始讲述。
王国良,1950年生,曾任交通银行总行信托部副总经理、综合计划部副总经理、综合计划部总经理。青年时,就读于南京大学中文系。不过,王国良曾经笑言《红楼梦》没看多少,《资本论》却通读了几遍。
表面上,身为国内三大保险公司之一的“一把手”,是一件令人艳羡之事。实际上,此时的太保乱象丛生——截留保费、坐支保费、乱投资等行业恶习,太保皆有感染。
王国良回忆称当年刚接手太保时,最怕的就是家中的电话响起,因为当时的太保员工资质很差,“每天打来的电话都是报丧的”。
纷乱有源头。太保发端于1988年成立的交通银行(简称“交行”)保险部。经过三年的运作,1991年成立了中国太平洋保险公司(见图4-2)。
图4-2 太保历史沿革
太保复制了交行的体制,这是一个极具中国特色的公司股权结构变迁路径。
由于交行当时实施的是“二级法人”制度,即各个分行均有自己的股东,甚至总行还晚于部分分行例如上海分行成立。这样的股权结构使得早期总行对于分行的约束力,除了业务指导之外,基本落空。
交行尚且如此,太保亦未能幸免。有数据显示,至1998年前后,只有20亿元资本金的太保,却背负着沉重的不良资产,实际坏账已达35亿元。
属虎的王国良上台之后,强势推行“三集中”——资金、财务、业务集中,积极改造太保,使之成为“一个法人”。公司计财部门对全公司进行了全面的清产核资,从每一幢办公楼、每一辆车,到每一张办公桌、每一台电脑,桩桩件件都被详细登记在案。
这些“斩立决”的举措迅速遏制了风险,使得太保各地公司从胡来乱做到相对有序。
一位当年太保分公司的“一把手”回忆,1998年之前,基本“听不到总公司的声音”,但1998年之后,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不仅如此,王国良主政的前几年,太保壮士断腕、暴风骤雨式地推进业务整改。
“严格整顿机构网点,对保源不足、管理不善、连年亏损的机构网点坚决予以撤并”“清理整顿保险中介机构,坚决停止与非法中介机构的业务往来”“果断停办了一批质量差、风险高的业务,同时积极开发万能寿险、安居家财保险等有效益的产品”。
同时,1997年起,太保每年均花费不菲从全球再保险公司购买巨灾超赔保险,这使得太保的财务趋于稳健。例如,1998年夏天,长江、嫩江、松花江流域发生特大洪涝灾害,太保的赔付额虽然高达6000万元,但是幸于该再保险安排,太保能够从海外摊回300万美元的分保。
2008年的汶川大地震,亦因为购买巨灾超赔保险,太保独立支持了当地最大的一笔保险赔案。
不过,业务的整改也影响了太保的保费规模,1998年太保保费收入124.71亿元,比1997年有所下降;但是利润达到3.8亿元,比上年增长60%,成为当年保险行业的一匹“黑马”。
三年左右,太保面貌一新。
2000年末,太保规模与利润比翼。这一年,其保费收入达到了152.5亿元,同比增长22.06%,实现利润5.4亿元。其中资产收益率超过1.7%,资本回报率达26%。
不能否认,王国良的“强人政治”以及“快刀斩乱麻”式的改革,于危险之时拯救了太保。同样不能忽略的是,这样的干法不可能保证每次决策都对,例如,日后惹了是非的复旦大学太平洋金融学院(俗称“太保学院”),就是在一次饭局中谈及并最终实施的。
2003年9月,太保和复旦大学签订协议,达成合作办学意向。但是当时的监管规定是不允许保险公司进行实业投资的。2008年,复旦太保学院被教育部取消了招生资格,2011年正式撤销。
言及复旦“太保学院”,有一个人就不能忽略,那就是润泰集团总裁尹衍梁。尹衍梁,1950年8月出生,祖籍山东日照。润泰早年以纺织业起家,20世纪80年代,台湾地区金融服务业开始对大陆开放,而尹衍梁也正由此时涉足金融业。尹氏最为大陆民众所熟悉的就是经与其老师南怀瑾商量之后设置的光华教育基金会,以及遍及全国30所重点大学的光华奖学金。1994年,尹衍梁捐赠1000万美元,兴建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1997年,尹衍梁捐赠200万美元,参与兴建上海交通大学安泰经济与管理学院。
正是在与尹衍梁的饭局中,王国良与尹衍梁明确了投资教育一事。
不过,命运不再给予时间。2006年8月2日,声言“搞保险的人也是经常准备跳黄浦江的”的王国良,从浦东的太保转任浦西的上海仪电控股集团,与太保身隔一条黄浦江。当时震惊全国的上海社保案正愈演愈烈 ,各种流言纷纷。王国良并不改其强人本色,坚决回击称,“太保和福禧(投资)没有任何的经济关系”,不仅如此,“太保没有一分钱假账”。
敏感之时,一些熟悉的朋友、下属、客户纷纷电话至王国良家中问候,其中第一个打来电话的是当年的第一任秘书。风暴过后,所有的传言化为无形。王国良开始独守一份宁静,甚至买好宣纸,准备“重操”青年时的中文学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