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设每个人都携带着微型教堂般的心脏,人间形同一场漫长的道德考验和品质修行,就缺少一些多样且卑微的乐趣。坏人存在,至少,人类可以预防惯性幸福下导致的不智。说谎的坏人往往比圣人更形象光辉,因为他的心思都用在设计让人甘愿走入的迷途——那么我们的识别与摆脱后的自由,就是一种增智的过程。
蛇终身成长,如不会自我遏止的恶。它在壮大,约禁它的道德的皮需要不断蜕掉;对善怀有愚忠者,难免脾肾双虚、气血两亏,蜕掉的蛇皮入药,可以治疗我们随时发作的善良症,以免沦为过于廉价的牺牲品。
何况,假设世界全善,没有任何阴影,也就无从产生唯有恶参与其中才能创造的悲剧美。被污垢的美,在湿黑的肥力下愤怒地开放——是的,“怒放”这个词,体现了具有反击能量的美。
鸟兽为什么没能进化到文明社会?与人类相比,它们一直过着相对平等的生活,即使杀戮也出自存活本能,而非人类意识里那种对于罪恶的需求与享乐。也许,文明的进化所需,是血液与罪恶的持续灌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