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事实、数据或经验等思维要件,就无法推理。寻找可信的信息来源,并掌握对经验加以定义的方式,是批判性思考者的重要目标。换句话说,你必须对你所使用信息的来源保持审慎,并对你的经验解释进行分析批判。经验可能是最好的老师。但你绝不能认为你的经验是神圣的。相反,要将其视为思想的一个重要维度,与所有其他维度一样,必须对其进行批判性分析和评估。如果做不到这一点,就会导致偏见和自我欺骗。
大脑通过三种不同的方式获取信息:(1)记住事实或惰性信息(这些信息没有被大脑很好地理解和利用);(2)学习错误的知识,接受不完整的信息或者接受不合逻辑的信念(这会导致自以为是);(3)将重要的想法准确地输入大脑(获得激活的知识)。
所谓惰性信息,是指那些我们虽然记住了,认为自己理解了,但并没有真正理解的信息。例如,许多人在求学过程中接受了大量关于民主的信息,这让他们认为自己理解了民主的概念。通常情况下,他们内化在头脑中的大部分信息都是空洞的口号。许多人在学校学到的是“民主是民有、民治、民享的政府”,这句朗朗上口的话很容易被记住。这让他们以为自己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尽管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并没有将这句话转化为任何实际标准来评估民主在任何特定国家是否存在。说白了,大多数人都无法清楚地回答以下问题:
1. 民有的政府和民享的政府有什么区别?
2. 民享的政府和民治的政府有什么区别?
3. 民治的政府和民有的政府有什么区别?
4. 到底什么是“人民”?
简而言之,我们往往没有充分思考自己在学校里所记忆的信息,从而无法将其转化为真正有意义的知识。人类的许多信息都只是空洞的文字(惰性信息或死信息)。批判性思考者试图通过识别惰性信息,并通过分析将其转化为有意义的知识,从而清除头脑中的惰性信息。
惰性信息
回顾一下你在学校或家庭学到的信息。寻找你可能经常重复或经常用到的内容,看看它们是否就是我们所说的惰性信息。例如,回顾一下“效忠誓词”、学科领域内的口号、背诵过的碎片式内容,以及你经常听到但可能没有理解的谚语。看看你能在记忆中找到多少惰性信息的例子。用这个标准检验每个例子:如果你无法解释或有效使用它,那么它很可能是惰性信息。就此写一篇短文,与同学分享。如果你想不出任何例子,那也不要认为你没有惰性信息。
所谓自以为是,指的是我们将虚假信息作为真信息接收到头脑中,并积极使用。哲学家笛卡儿认为动物没有真正的感情,它们只是自动机器。基于这种自以为是,他在动物身上做残忍的实验,并将它们的痛苦叫声解释为噪声。
有些人自以为是,认为自己了解很多事情、事件、人物和情境,其实他们的理解非常有限。他们根据错误观念、主观想象和错误概念行事,这往往会导致不必要的浪费、痛苦和折磨。有时,自以为是会成为涉及数百万人的大规模行动的基础(想想纳粹思想的后果,他们认为日耳曼是统治民族,犹太人是劣等人)。自以为是有时是个体错误观念在有限背景环境中的反应,但有时是大规模的、群体性的。无论何种情况,只要存在自以为是,它就是危险的。
因此,我们必须对自己的信念提出质疑,尤其是当我们的信念会对他人造成重大伤害或痛苦时。我们可以假设,每个人都有一些信念,而这些信念实际上是一种自以为是。尽可能消除这些信念是我们每个人的责任。想想酒驾人员,他们相信自己可以在醉酒状态下安全驾驶。想想吸烟的人,他们认为吸烟对健康没有明显伤害。
当自以为是在你的头脑中运作时,要识别它并非易事。你必须对自以为是保持清醒的认识,并对其保持个人警惕。大多数因为自以为是而做出有害行为的人,可能并没有意识到他们正在对他人造成伤害。把无知当作真理可不是一件小事。
自以为是
回顾一下你在学校或家庭所接受的教育,看看有哪些信念,你以前认为是正确的,但现在发现是错误的、有害的。在你成长的过程中,你可能从你的同龄人身上吸取了一些自以为是。想一想你“吃尽苦头”学到的东西,看看里面有多少是自以为是。用以下标准来检验每一项知识:“曾经,我认为这是真的。现在,我知道它是假的。”
就此写一篇简短的议论文,并向你的同学报告你的发现。如果你没有找到任何例子,不要认为你没有自以为是。追问你为什么难以找到它。
我们所说的激活的知识,指的是我们头脑接收并积极加以利用的信息。对这些信息的深刻理解会使我们获得越来越多的知识,做出更大的贡献。以历史学习为例,许多学生只是为了通过考试而死记硬背历史教科书中的个别语句。其中一些语句——他们不理解也无法解释——成为学生惰性信息的一部分。另一些语句——他们误解和错误解释——则成为其自以为是的一部分。当然,许多信息在考试后不久就会被遗忘。
从批判性思维的角度来说,将历史理解为一种历史性的思维方式会显得更加有力。你可以从理解历史思维的基本目标开始:构建一个以往的故事或叙述,能让人们更好理解现状并为将来做出合理规划。以这样的基本观念为出发点,你会发现其实在日常生活中,你已经在用历史思维进行思考了。你开始看到学科内的思考与日常生活中的思考之间的联系。从这一历史思维的暂时定性出发,你应该看到,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头脑中创造了关于“过去”的故事。根据对过去的理解,他们为自己的现状赋予意义,并规划未来。然而,大多数人并不这样考虑,而只是把过去看作一连串的事实和经历。他们没有看到,他们对自己历史的思考方式严重影响了他们对现在和未来的看法。
更进一步说,如果你对历史的逻辑进行反思,对其中的一些含义进行思考,你就会意识到历史思维与普通的、日常的流言蜚语之间有相似之处。在流言蜚语中,人们把某人最近发生的事情编成故事,然后传给其他人。如果进一步思考历史的逻辑,你就会发现报刊中的新闻事件都是通过类似的思维方式编写的。无论是流言蜚语,还是新闻事件,都是在对过去进行描述,目的是让时间中的一系列事件变得有意义。
进一步思考历史的逻辑,你应该提出这样的问题:“在任何特定的历史记载中,实际发生的事情占多大比例?”这应该会让你发现,在任何特定的历史时期,即使短至一天,也会发生无以计数的事件。言下之意是,任何历史记载都仅能包含特定历史时期发生的全部事件中的极小一部分。历史学家必须经常做出价值判断,以决定在他们的叙述中包括什么和排除什么。
在进一步思考后,我们会发现,不同的故事和叙述突出了相同事件的不同侧面,例如,突出高层决策者的叙述(从伟人角度叙述)与突出不同社会阶层和经济阶层的叙述(从社会和经济角度叙述)形成鲜明对比。显然,任何历史思想家提出的具体问题都取决于其特定的潜在意图。
显而易见的还有:
· 提出的历史问题决定了与其相关的数据或者事件;
· 同一事件可以从不同的概念角度来阐释(如关于人和社会变革的不同政治、社会和经济理论);
· 不同的历史学家会做出不同的假设(每个假设都会影响他提出问题的方式和他对最重要数据的选择);
· 当某个历史学家认同某个群体并撰写其历史时,他往往会突出描写这些人的正面特征,以及与他们有冲突的人的负面特征。
当你理解了这些基本观念,历史知识就会成为一种激活的知识。它们使你在充分思考既有知识的基础上,构建自己的历史知识。只有通过自己的思考,你才能真正掌握它们,使之成为自己的知识。正是通过你在历史中的“发现”和对它的深刻理解,你的历史观才能逐步蜕变。它们使你“看透”历史文本,使你重视历史思维,因为历史思维在日常生活中的意义变得清晰而明确了。这些见解让你越来越清楚地认识到,我们人类对历史的思考会影响我们对世界和人类的看法。
激活的知识
回顾你在学校或家庭教育中学到的知识。看看你学到了什么,以及你能够在此基础上建构哪些知识。其中一种可能是你认真对待的体育运动,你学会了基本动作以及这些动作所基于的原则。又或者,你已经掌握了某些烹饪方法。
如果你的结论是你还没有掌握激活的知识,请不要感到惊讶。这并不意味着你不了解大多数事情的真相。相反,这意味着你还没有学会如何掌握基本原则,将其作为思考和学习的工具。随后,你可以向你的同学报告你的发现。
探寻事实:提出关键问题
批判性思维中最重要的技能之一就是评估信息,它导致激活的知识的形成。这项技能首先使你认识到,信息与事实、信息与验证并不是一回事。它还要求你认识到,并非所有看上去是事实或真实的东西都是真实的。信息的出处,以及断言信息的个人或群体的声望,都不能保证信息的准确性或可靠性。请看下面这句话:“一个受过教育的人应该懂得,信息几乎总是不完整的,并且往往是虚假的、误导的、虚构的、谬误的,或者就是错的。”
细心的专业人士会使用各种方法,对其专业领域内的信息进行批判性思考。如果不真正学习这些学科,就不可能掌握这些方法。同时,培养对信息进行广泛质疑的能力是可能的;培养对一般信息适当怀疑的态度也是可能的,尤其是对那些为支持个人或群体既得利益的信念而提供的信息。经常就信息提出关键问题,可以提高你在特定情况下和在生活的任何方面批判性地分析和评估信息的能力,这些问题包括:
· 我在多大程度上可以通过直接经验来验证这一说法的真实性?
· 这种信念在多大程度上与我所知道的真实情况或我有理由相信的情况一致?
· 提出这一主张的人是如何支持这一主张的?提供了哪些信息?
· 是否有一个明确的系统或程序来评估这类主张?
· 接受这一信息是否会有利于发布这一信息的个人或群体的既得利益?
· 发布这一信息的人是否会因受到质疑而感到不安?
· 是否在没有证据证明信息的真实性或者准确性的情况下就将其当作事实?
这些问题,无论是单独一个,还是作为一组,都不是万能良药。一切都取决于你对它们的后续处理。辅之以良好的判断,这些问题可以帮助你在评估信息时少犯错误,但它们并不能防止错误的发生。当面对据称是真实的和重要的信息时,练习提出这些问题。
激活的知识产生于动态的、开创性的观念。将这些知识应用于日常经历,我们就能通过推理,推论出更多更深层次的知识。每一门学科都可以培养激活的知识。我们可以从一个领域的核心理念和目标等基本信息开始学习。以这些基本概念和首要原则为基础,我们就能体验到思想、知识和经验协同工作的力量。养成追求事物逻辑的学习习惯,是获得激活的知识最有效的方法之一。这也是让终身学习成为你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的关键。
评估信息
判断下列说法是真是假。根据你所知道的真实信息,解释你的推理过程。
1. 你的一个朋友声称占星术是准确的,因为占星术可以解释他所认识的人的行为方式。他还声称,占星术可以用来预测人们最有可能的行为,包括与谁结婚(或不与谁结婚)是明智的。
2. 你听到有人说:“应该使用《圣经》中的经文来帮助评估科学发现,因为任何与《圣经》(上帝之言)相矛盾的事物一定是假的。”
3. 你读到关于一个人的报道,他说他在心脏病发作后被抢救过来,死而复生。这个人说肯定有一个灵魂世界,因为在死亡后,他遇到了一个幽灵。
4. 你的一位朋友声称宇宙是按照精神法则运行的,他援引了一次经历,当他独自一人在沙漠中时,他听到宇宙中传来圣歌。
5. 你听到一个女人说,没有男人能真正理解女人,因为作为男人,他不可能拥有女人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