概念就像我们呼吸的空气,无处不在。虽然它们对人类生存至关重要,但我们却很少注意到它们。然而,只有以某种方式将事物概念化,你才能对其进行思考。大自然不会教你如何将事物概念化,这种抽象概括的能力需要我们后天的学习和创造。这样,你就会把概念整合成一个观念网络(因为没有一个概念是独立存在的)。
人们几乎把自己经历过的所有事情都看作是通过脑力可以被“解码”的,或者说是可以被赋予意义的,这样就可以创造更多概念。这一切是如此自然而然地发生,以至于我们通常不会意识到自己参与了这些过程。在日常生活中,我们并不是先以“无概念”的形式体验世界,然后再有意识地将我们体验到的东西分门别类,达成对事物的理解。恰恰相反,就好像事物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中时,它们的名称就已经与生俱来了。因此,当看到树、云、草、路、人、孩子、日落等时,我们会凭直觉运用这些概念,就好像这些名称天生就属于这些事物,就好像我们没有在自己的头脑中创造这些概念一样。
如果你想成长为一名批判性思考者,你就必须接受人类的这种能力——创造概念,并通过这些概念来观察和体验世界——因为只有掌握这种能力,你才能成为一名思考者。你必须掌握构建概念的能力。你必须培养从头脑中“移除”这个或那个概念的能力,并尝试其他想法。正如普通语义学家常说的“词不是事物”,如果你被束缚在一套概念(观念、词语)中,你就只能以一种方式思考问题。词语和事物在你的头脑中就变成了同样的东西。
要想知道如何正确使用词语,如何正确地将事物、事件、情况、情感和抽象观念概念化,首先必须掌握词语的用法。例如,如果你能熟练使用汉语,你就能在语言中辨别出“需要”和“想要”、“有判断力”和“自以为是”、“掌握信息”和“获取知识”、“谦虚”和“奴颜婢膝”、“固执己见”和“果敢坚定”之间的明显区别。掌握语言中诸如此类的区别以及其他许多区别,对你如何解释自己的经验有着重要影响。缺乏这种能力的人会混淆词语间细小和微妙的差别,把本应区分开来的意义和用法混为一谈。
在学习母语的过程中,你会学到成千上万的概念。如果使用得当,这些概念就能让你对经验对象做出合理的推论。遗憾的是,我们通常学习语言的方式并没有让我们谨慎地使用概念,以免在使用概念时做出不合理的推断。
人们往往因为社会文化的影响而误用、混淆各种观念,导致自己的经验被扭曲。作为一名正在成长的批判性思考者,你必须不断地将社会条件中隐含的概念和思想与你所说的自然语言中隐含的概念和思想区分开来。生活在不同国家和文化的人会说着同样的自然语言,如生活在加拿大、爱尔兰、苏格兰、英格兰、澳大利亚、加拿大和美国的人都说英语。在大多数情况下,他们隐含地共享同一套概念(在他们熟练掌握的语言范围内)(编入23卷《牛津英语词典》)。尽管如此,这些国家的人们使用语言的社会条件也大相径庭。
更有甚者,一个来自中国的人也可以学会说一口流利的英语,而丝毫不会受到同样的社会条件的影响。正因为如此,自然语言(如法语、德语、英语、斯瓦希里语和印地语)是概念的宝库,在大多数情况下,这些概念不应等同于任何使用该语言的社会或文化群体在社会教育中隐含的概念。这种洞察力很难获得,但却强大而重要。
例如,在美国,大多数人都习惯性相信美国的经济制度(资本主义)是最优的(亦称为“自由企业”)。美国人认为,除非拥有与之类似的经济制度,否则任何国家都不可能是真正的民主国家。此外,他们对其他制度存在偏见。电影、新闻、学校教育、政治演讲以及许多其他社会仪式都鼓吹这种思考方式。在美国长大的人内化了此类概念、信仰和假设,而它们与在中国或伊朗等地长大的人所内化的概念、信仰和假设是不同的。
词典编纂者不会把这些社会隐含意义和心理联想与一本正规的英语词典中的词义混为一谈。“资本主义”一词的定义不会是“一种对民主社会至关重要的经济制度”。
然而,由于社会化的结果,我们相信自己的民族是自由的、理性的、公正的和友善的。我们认为自己的行为与这些词语的含义相符。换个角度看,在人类生活中,词语的含义往往会取代它们所描述的现实。例如,某人可能会说他爱你,让你相信他爱你,但事实上,他对你的态度很差,毫不体贴。但“我爱你”这句话听起来让人愉快,可能会让你相信他确实爱你,尽管所有的证据都与此相反。我们生活中的根本矛盾或者不一致,就像这样,经常不被质疑,因为我们会沉浸在语言中,而不是关注人们的实际行为。这也是人类容易产生自我欺骗的部分原因。
测试你对基本概念的理解
如果你熟练掌握一种语言,你就应该能够说出,在这种语言中用词汇或表达方式所标示的,相关但又明显不同的现实之间的本质区别。在你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你是在按照学习到的用法将这些词所标示的思想概念化。
在这个练习中,你要测试自己这方面的能力。下面有几组近义词或彼此相关的词语,每组词语都说明了语言中的一个重要区别。请与一位伙伴合作,讨论你对每对概念的理解,强调本质和显著区别。写下你们对每对词语之间本质区别的理解。
然后,查字典,并讨论你们对每组词实质区别的理解与字典词条所给出的实际区别是否接近。
1. 聪明/狡猾
2. 权力/控制
3. 爱/浪漫
4. 相信/知道
5. 社会化/教育
6. 自私/自我驱动
7. 朋友/熟人
8. 生气/愤怒
9. 嫉妒/羡慕
10. 信息/虚假信息
批判性思考者会将语言从其表面意义中剥离出来,并以其他方式谈论和思考现实世界。例如,当从社会角度思考问题时,我们会受困于同龄人的价值观和社会普遍的价值观,很少或根本没有意识到以另一种方式来理性地对情境、人物和事件进行概念化。大多数人被社会惯例和社会地位等外在现象震慑,生活在表面的语义结构中。作为一名批判性思考者,你将学会如何进行合乎逻辑的思考,从而认识到自己的想法何时受到社会惯例、社会期望和社会禁忌的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