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体育与公民认同

当资本主义和共同体发生冲突时（近来此类冲突越来越多），共同体需要尽可能得到帮助。以体育为例，像美国生活中为数不多的公共机构一样，职业棒球、足球、篮球和曲棍球是社会黏合剂和公民自豪感的源泉。从扬基体育场到烛台公园，体育馆是我们公民宗教的大教堂，是一个公共空间，这里聚集了各行各业的人，汇集了失去和希望、亵渎和祈祷的仪式。在棒球场和竞技场，人们也产生了共同的情感。几年前，当波士顿凯尔特人队和洛杉矶湖人队在NBA的决赛中争夺冠军时，人们走在波士顿的街头，每扇打开的窗户里都传出为比赛喝彩的声音。

但是，职业体育不仅仅是公民认同的源泉，也是一门生意。近来，在体育上花的钱已经开始对共同体造成损害。当然，当球迷们去棒球场，他们并不是为了公民体验而去。他们是去看小肯·葛瑞菲远距离击球，或是令人不可思议地中场接球。但是，他们在比赛中体验到的是民主公共生活的两个重要特征：一个是条件的大致平等，另一个是对特定地方的归属感。虽然正面看台座位总是比露天看台贵，但棒球场是为数不多的几个公共场所之一。在那里，总裁们和邮件收发室职员并肩而坐；在那里，所有人都吃着湿哒哒的热狗；在那里，下雨时穷人和富人一样被淋湿；在那里，所有人的心都随着主场球队的命运一起沉浮。 81

这些年来，情况发生了变化。今天，由于受到巨大利润的诱惑，球队老板通过打破体育和民主赖以繁荣的阶级混合的习惯和地方归属感的方式，改变了比赛。豪华贵宾看台激增，把上层社会与下面看台上的普通民众隔离开来。同时，如果主办城市不愿意或不能为体育场支付巨额公共补贴，球队老板常常会把球队搬到另一个地方，或者威胁要这么做。

贵宾看台的流行始于达拉斯牛仔队在得克萨斯州体育场安装豪华座位，各个公司花费高达150万美元的费用，获得在人群之上的豪华座位款待高管和客户的权利。整个20世纪80年代，十多支球队仿效牛仔队，对那些坐在高处的树脂玻璃后面的特权球迷宠爱有加。20世纪80年代末，国会削减了公司购买贵宾看台可以申请课税减免的额度，但这并没有减少人们对这种温控贵宾看台的需求。尽管贵宾看台的收入使各支球队大发横财，但它们却改变了球迷和比赛的关系，也改变了球迷和球迷之间的关系。拉里·伯德时代波士顿公园的汗流浃背、平等的亲密感，现在已经让位于波士顿那宽敞但阶层界限分明的舰队中心球馆。在那里，豪华包厢的客户在高得看不到球场的餐厅中，享用开心果烤三文鱼。

正如臭名昭著的克利夫兰布朗队事件所表明的那样，如果贵宾看台用阶级来划分球迷，那么搬迁意味着剥夺一个共同体拥有它的家乡球队的权利。拥有布朗球队35年之久的阿瑟·莫德尔，从来没有抱怨过克利夫兰的球迷。每一场比赛，克利夫兰的球迷都坐满了市体育馆的7万个座位。但1995年，巴尔的摩当地政府给他6500万美元、一个免费使用的新体育馆，以及来自豪华包厢的收入时，阿瑟宣布把他的球队搬到巴尔的摩。 82

由于球队老板追逐利润最大化而使家乡球迷的忠诚得不到回报，这样的地方不止克利夫兰一个。1984年，受到广泛拥护的巴尔的摩小马橄榄球队脱离巴尔的摩，转到印第安纳波利斯，这促使巴尔的摩对布朗球队开展了大手笔的竞购。（当时小马队的老板直言不讳地宣称：“这是我的球队，我拥有它，我可以做任何我想做的事。”）在过去的6年时间里，为了得到更多甜头，8支职业联盟球队离开了他们原本的城市，另外有20个城市以新的和改造后的体育场地的形式支付球队所开出的天价。近来，许多其他的球队也在要求补贴，作为他们仍然留在原本城市的条件。例如，超级碗 冠军丹佛野马队威胁要离开，除非纳税人为新体育场支付超过2.66亿美元。

从市场原则的角度来看，把球队卖给出价最高的人并没有错。为了吸引新企业到本地来，城市和各州之间常常相互竞争。如果可以通过减税和补贴说服汽车厂搬迁，那么对职业体育进行同样的竞标为什么不对呢？答案是，各州所进行的竞标战都应该遭到反对，因为它们允许公司占用本应该用于教育和其他紧迫公共需求的财政收入。就体育而言，竞标带来的是双重危害，因为它践踏了共同体投入他们球队的忠诚和公民自豪感。

如果可能，共同体如何才能免受他们热爱的球队的敲诈勒索？戴维·莫里斯是总部位于明尼阿波利斯的一个团体的共同创始人之一，这一团体被称为地方自力更生研究所（Institute for Local Self-Reliance）。戴维·莫里斯提供了一种有希望的解决方案：既然球队现在要求给予超出球队自身价值的补贴，为什么不允许社区持有所有权？在职业体育联盟中唯一的社区所有的例子是绿湾包装工队，该队于1923年作为非营利组织组建。尽管市场很小，但包装工队赢得了三次超级碗冠军，连续30多个赛季卖光了比赛的门票。等待他们赛季门票的人超过3.6万名。他们的10.8万名球迷股东知道不能盈利，但是他们也不用担心包装工队会离开绿湾。 83

正如莫里斯所指出的，美国职业橄榄球大联盟（NFL）现在禁止共同所有权（包装工队例外），美国职业棒球大联盟也制定了反对共同所有权的非正式政策。因此，莫里斯支持由俄勒冈州众议员厄尔·布鲁门奴尔提出的立法，该立法要求联盟允许球队为公共所有。拒绝公共所有权的联盟球队将会失去宝贵的反垄断豁免权，该豁免权允许球队合作出售转播权。这一法案被称为给予球迷机会法（Give Fans a Chance Act），同时，它要求球队离开之前180天公示，让当地团体有机会参与所有权竞标或为保留球队做出其他建议。

无论国会是否采取行动，追求共同体所有权的运动都可能对选民产生持续的吸引力，他们不愿为了留下球队而去补贴已是百万富翁的老板和球员。丹佛的活动家计划在全州范围内发起一项倡议，把对所有体育场地的补贴都捆绑在美洲野马队的公共股份上。在明尼苏达州，由于面临着双城棒球队加入北卡罗来纳州夏洛特市的危险，明尼苏达州的一些立法者提案，希望准许州政府购买球队，并把它卖给球迷。共同体所有权运动的推进已经赢得两方面的支持，一方面是来自反对体育场馆补贴的保守人士，另一方面是来自那些重视社区、希望政府在运动领域平衡私人财富和公共的善的进步人士。 84 2ucUMZFq/nfv3593fWdO07zNwYjZ6v6Z884nnfP9tSGBpw6KUe2UdiXjTYrrAkC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