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士顿红袜队的球场边上刚立起巨大的可乐瓶时,当地的体育评论家抗议,如此俗气的商业行为玷污了神圣的芬威球场。但是,棒球场长期充斥着宣传牌和广告。今天,球队把球场的冠名权卖给公司已成常态,如科罗拉多落基山队在库尔斯棒球场打球。无论怎样令人不快,这些商业行为似乎并未腐化体育竞技或毁灭体育运动。
对于最新的商业前沿——公立学校,却不能说同样的话。公司侵入教室,使学校沦为骗子强行兜售的天堂。由于渴望俘获尚在学习中的消费者从而乘机赚钱,公司向教师们提供大量免费录像、海报和“学习工具”,这些产品被设计出来,在孩子们的脑海中留下企业形象和醒目的商标名称。现在,学生们从好时巧克力和麦当劳提供的课程材料中了解营养学,或者通过埃克森石油公司制作的录像来学习阿拉斯加石油泄漏所带来的后果。亚历克斯·莫尔纳在《给孩子们以商业》一书中说,孟山都农场录像讲述奶牛生长激素在牛奶生产中的好处,而宝洁公司的环境课程教导学生一次性尿布有利于地球。
并非所有企业赞助的免费教育用品都带有意识形态议程,有些只是简单地挂上品牌名称。许多年以前,金宝汤公司提供了一个科学工具包,向学生展示如何证明金宝汤的普瑞格(Prego)意大利面酱比乐鲜(Ragu)的浓。通用磨坊公司提供了科学工具包,内含夹心水果糖的免费小样,咬下水果糖,果汁夹心就会喷出。老师引导学生咬这种水果糖,将其与地热的喷发进行比较。一个关于计算和写作的工具包推荐孩子们把采访家庭成员对同笑乐糖果(Tootsie Roll)的记忆作为家庭作业。 73
一些商家试图通过迂回的方式把品牌名称嵌入课程,另一些商家采用一种更直接的方法:在学校里购买广告。多年前,当西雅图教育委员会面临财政危机时,就投票决定邀请公司打广告。教育官员希望通过赞助,如“由锐步赞助的啦啦队”和“麦当劳体育馆”,每年增加100万美元收入。家长和老师的抗议迫使西雅图教育委员会搁置了这一政策,但是这样的买卖行为在全国各地的学校呈增长的势头。
从校车到课本封面,公司的商标现在都争着吸引学生的注意力。在科罗拉多州斯普林斯,激浪(Mountain Dew)的广告装饰着学校走廊,汉堡王的广告装饰着校车的各个侧面。马萨诸塞州的一个公司在全国范围内向将近2500万名学生免费发放印有耐克、佳得乐和CK服装的书皮。明尼苏达州的一家广播公司在15个州的学校走廊和咖啡馆播放音乐,每小时播放12分钟的商业广告。40%的广告投入流入学校。
学校商业化最令人震撼的例子是“第一频道”,1.2万所学校的800万名学生收看12分钟这个频道的电视新闻节目。1990年,惠特尔通信公司推出了第一频道,为学校的每个教室提供一台电视机、两台录像机和一个卫星天线。以此为交换,学校每天播放第一频道的节目,包括两分钟的商业广告。由于第一频道触达全国40%以上的青少年,因此它能够向广告商收取每30秒20万美元的广告费。在对广告商的宣传中,公司承诺在没有“电话、音响和遥控器等通常会分散注意力的物品的环境”中,可以拥有历史上最多数量的青少年观众。惠特尔公司的节目打破了禁止在教室中明目张胆地播放广告的禁忌。尽管这在许多州存在争议,但只有纽约州禁止在学校播放第一频道。 74
学校疯狂蔓延的商业化以两种方式腐化着教育。第一,大多数公司赞助的学习用品充斥着偏见、歪曲和肤浅的内容。消费者协会最近的一项研究发现,将近80%的免费学习产品倾向于推销赞助商的产品。今年早些时候发布的针对第一频道的一项独立研究发现,其新闻节目对学生把握公共事务几乎没有帮助。只有20%的电视节目时间报道当前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事件,其余时间则专门用来播放与广告、体育、天气和自然灾害相关的报道。
但是,即使公司赞助商提供的教学工具既客观,又在质量上无可挑剔,商业广告在教室出现仍然是有害的,因为它破坏了学校存在的目的。广告鼓励人们追求他们想要的东西,满足自身的欲望,而教育鼓励人们对自身的欲望进行反思,约束或超越欲望。广告的目的是招揽消费者,而公立学校的目的是培养公民。
如果孩子在童年的大部分时间接受的都是商业社会的基本训练,要把他们培养成公民,使其能够对周围的世界进行批判性思考就并非易事。在孩子们上学时要经过充满商标和标签的广告牌和摆满衣服的橱窗的这个时代,对学校而言,为学生创造一个远离沉浸着消费主义呼声的大众文化的环境变得更加困难,因此也更加重要。 75
但是,广告憎恨距离。它模糊了地方之间的界限,并使每一个地方都成为销售的站点。去年5月,新奥尔良举办了第四届年度加强拓展儿童市场会议,会议宣传手册声称:“在学校宿舍门口发现你的收入之河!”“无论是刚开始学习的一年级新生,还是十多岁准备买第一辆车的孩子,我们能够保证把你的产品和你的公司介绍给在传统教学场所里的孩子!”营销人员涌向学校门口的原因和威利·萨顿抢劫银行的原因是一样的——钱就在那里。6~19岁的消费者所花的钱,以及在他们的影响下父母所花的钱,现在每年已经达到了4850亿美元。
货币对孩子们影响力的不断增长,本身就是父母不再立于孩子和市场之间的可悲结果之一。同时,面临着财产税上限、预算削减和入学率的增加,资金紧张的学校更容易受到公司赞助商的迷惑。我们不去想办法筹措用来教育我们孩子的公共基金,反而选择了去把他们的时间和思想卖给汉堡王和激浪。 76